錢泰多在茗香閣處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回到客棧來。原本是抱着是騾是馬拉出來遛遛的心態,想要在餘良玉這個半路商人面前一展他真正商人的姿態,卻沒想到餘良玉還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說的話乍聽起來客客氣氣,卻是夾槍帶棒,果真印證了那句拿學問提着的精明更做高一等的話。
阿明遠遠地瞧見錢泰多從茗香閣出來,臉上烏雲密佈,便知是沒能在與茗香閣掌櫃叔侄倆的角鬥中佔據上風,這也是他早就心裡有數的結果,因而忙在錢泰多進門前裝作忙碌的狀態招呼客人去了。
錢泰多進了客棧,本想轉移情緒,把阿明叫過來罵幾句,但見他忙着招呼客人只得作罷,甩甩袖子往上樓去了。
阿明雖招呼着客人,背後可多長了雙眼睛,見錢泰多上樓去了,又確定他回到賬房,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正轉過身想往後廚走,突然被身後的人給叫住,嚇得手裡的拿着的水壺差點摔落在地上,還以爲是錢泰多突然閃現到了樓下。
原來此人是苗圃苗宅的大管家苗東喜,見阿明這般謹慎的模樣同往日大有不同,不解到:“這是怎麼了,倒弄得像老鼠見到貓一樣。”
阿明見是苗東喜,忙把他讓到一邊,指了指樓上小聲說到:“掌櫃的回來了,現在心情不是很好,小的可不想成爲他的出氣包。”
“原來錢掌櫃去外地回來了。”苗東喜點點頭說到,“可知是因爲什麼事情不高興?”
阿明又把苗東喜引到了門口,指着對面的茗香閣說到:“喏,東伯來的時候可注意到茗香閣了。”
“要不注意都難,不過我記得從前這茗香閣一向清清靜靜,怎麼如今這麼熱鬧起來?”苗東喜問到。
“可不就是因爲如今茗香閣熱鬧起來,掌櫃的纔不高興。”阿明說到。
“這茗香閣與你家客棧又不是同行,爲此生氣可不是自尋煩惱。”苗東喜不解到。
“這茗香閣熱鬧起來還不是因爲那餘掌櫃的侄子,從前是書院生員,如今在茗香閣幫着經營,掌櫃的因爲被一個半路商人比下去而心中不快呢,在東伯您來之前可不就是剛從茗香閣那邊回來。”阿明雖沒有眼見爲實,錢泰多剛纔的神情卻已經都告訴了這些。
苗東喜聽了嘖嘖讚歎,餘光的娘子苗氏也是苗圃的,是有聽她母家說起苗氏如今在茶陵待產,她家大伯的兒子如今在店裡幫忙,“看來我也得去見識見識這餘掌櫃侄兒的風采。”
說完苗東喜便要過茗香閣去,阿明突然想到什麼,叫住了苗東喜,說到:“東伯既來了,總不能見我們掌櫃的理,畢竟倆家這麼交好,若是叫掌櫃的知道了東伯來了縣城,卻沒來看望他而是到對面去了,怕是要多想了。”
見阿明這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卻是司馬昭之心——想讓苗東喜安撫錢泰多,苗東喜也是個精明人,因笑到:“你這猴兒,想是要送羊入虎口,讓我去做這個受氣包。”
“話可不是這樣說,東伯您去見了便是客人,哪裡還有客人受氣的份兒,不過是想着請求東伯好好開解我們掌櫃的,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阿明此時已經變化了語氣求起了苗東喜,也不拐彎抹角的。
苗東喜自己也是在人底下做事過來的,也能理解阿明的心情,答應了他的請求。
阿明於是滿心歡喜地同苗東喜上了樓往賬房來,舉起手來敲了敲門。
“誰?”裡面傳來了錢泰多不耐煩的聲音。
“是苗宅管家東伯來了。”阿明看了看苗東喜迴應到。
“請進。”裡面又傳來了錢泰多的聲音,此時語氣比剛纔要緩和許多,果然錢泰多還是很給苗東喜這個苗宅大管家面子。
“早些時候聽說錢掌櫃的到外地去了,剛剛纔從阿明那裡知道原來錢掌櫃回來了。”苗東喜坐下說到。
“哦,原來是聽阿明說起的,他可還有說些別的什麼?”錢泰多還以爲苗東喜是聽說他回來纔來拜訪,卻原來是聽阿明說起。
“他倒沒說什麼,反倒是我問了他,客棧對面的茗香閣如今怎麼突然熱鬧起來。”
錢泰多冷眼瞧着苗東喜是有備而來,看來他在到自己房間來之前已經同阿明聊了許多,阿明想必也同他說了茗香閣的那位救世主。
在錢泰多的房間窗戶往外望便能瞧見茗香閣的大招牌,在苗東喜到來之前,他就站在窗邊望着茗香閣出神。
“大管家是不是也覺得我的氣量不夠大?”錢泰多笑問到。也是在試探阿明有沒有說了不該說的。
“錢掌櫃何故這樣問起?”苗東喜明知故問到,心裡清楚這是錢泰多在試探自己知道多少。
“那我還是換一個問題好了。”錢泰多頓了頓繼續問到:“大管家覺得茗香閣熱鬧下去,會不會影響到我這間客棧?”
“茗香閣是經營茶葉,對客棧自然沒有什麼影響,而且喝茶多了容易飢餓,反而給客棧帶來更大的客流量也未可知。”苗東喜開始勸解到。
錢泰多聽了這話,也點頭稱是,而且剛纔自己對着窗外的茗香閣思考的時候也有想過這個,雖然在個人能力上贏不過餘良玉,但是客棧的生意能錦上添花也是好事。果然自己同苗東喜很是投緣,便暫時按下此話不表。
“苗員外近來可好?”錢泰多轉而問到,表示剛纔的話題已經翻篇。
“有勞錢掌櫃惦記,員外一切都好,等下回去我定把錢掌櫃的問候轉達給員外。”苗東喜迴應到。
兩個人又說了些其他的事情,只是再無隻字提起茗香閣,餘良玉見錢泰多已經臉有疲色,答應阿明的事也已經辦到,便要起身告辭。
錢泰多也不多留,只是讓苗東喜好走,送了他到樓梯口便轉身回去了。
底下阿明聽到樓上的聲響,便知是苗東喜同錢泰多的下來了,又見錢泰多隻是到樓梯口便轉身回去,便在樓梯旁等着苗東喜下來。
苗東喜已經見到了阿明,笑到:“差點就把你供出去了,還好及時反應過來,不過如今錢掌櫃的也不鑽牛角尖了,你大可放心。”
“剛纔見掌櫃的出來又進去,還以爲怎麼了,東伯究竟是如何說服了掌櫃的?”阿明好奇到。
“商人不過牟利,往利的方向去說,可不就解決問題了,我瞧着茗香閣的客流量大了,自然也會照顧到你們香福客棧。”苗東喜解釋到。
阿明聽了恍然大悟,簡直是要把苗東喜當成是突然降臨凡間的活菩薩,笑到:“果然還是東伯有辦法,若不是您今日來了,還不知道如何解開今日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