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後要怎麼辦呢?老爺已經削去了自己所有的職務,就算自己出去了也是沒了事做沒了錢掙,雖然自家老頭子、自家兒女也都在溫府中做事,可這個老臉她丟不起啊!她可是在溫府伺候了三代主子的老奴,一朝之間變得什麼也不是,這讓她還怎麼在人前立足?!柴嬤嬤這麼想着便掉起淚來。
丫頭看了嬤嬤一陣,復又笑道:“大少爺的意思是,看在嬤嬤曾伺候過元配太太一場的情份上,若是嬤嬤還想留在溫府,他便想個法子保住嬤嬤,就怕嬤嬤不願……”
“願意!願意!老奴願意!”柴嬤嬤如同撈到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這丫頭的胳膊:她家幾代人都在溫府做工,她也是自出生起便在溫府裡頭了,這麼多年,任誰也都生出了感情,豈是說斷就能斷的?再說,即便是她想離了溫府,到了外頭也不可能再找着主僱,誰家會僱傭一個因犯錯被趕出府的下人呢?而且她的親人也都在溫府裡做工,除了丈夫、兒女,還有姊妹兄弟、姊妹兄弟的家人、婆家孃家許多的親戚,她的根就在溫府,她不想斷啊!
那丫頭笑了,拍了拍柴嬤嬤的老手,將聲音壓低了些:“嬤嬤既然想留在府裡頭,有些話小婢就得說在頭裡:這一次的事嬤嬤只怕也很清楚,我們大少爺從來不與人爭不與人鬥,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肯放他清閒,二姨奶奶自不必說,這關係着二少爺的前程和將來的財產,而太太麼……”
“太太也是故意的!”柴嬤嬤憤憤接口,“明明知道二姨奶奶的心思卻不阻攔,反而在那裡推波助瀾,兩個人一齊將這後果推在我的頭上!”
“所以,嬤嬤你要想再次回到從前的位子上只怕是不太可能的了,而且,嬤嬤此前的職務不也換上了太太的人了麼?”丫頭淡淡笑着,“府裡頭有些人就是容不得大少爺接手溫家家業,須知大少爺是嫡長子,繼承家業這是天經地義之事啊!一切阻撓陷害大少爺的人不都是沒理的一方麼?所謂人善被人欺,大少爺就是性子太過平和才被人這般欺負,眼看少爺就是要成家立業的人了,這樣的事不容再有,這樣的人也不能再放縱他們猖狂下去。將來主掌溫府生意之人必是咱們大少爺,將來主掌溫府內宅事物之人也必是咱們大少奶奶,嬤嬤,您說是不是?”
“是,是!就是如此!大少爺這樣好心好性之人,必然會是溫府的好主子!”柴嬤嬤連連點頭,這丫頭說的道理她都明白的。
“所以,嬤嬤,大少爺讓小婢問問你:可願意像忠心於他親生母親那樣忠於他,與他一起肅清這溫府不良之風,還他、還閤府忠心耿耿的下人們一個舒心安定的日子呢?”丫頭的一雙明眸牢牢地盯在柴嬤嬤的臉上。
柴嬤嬤激動得雙手直抖,拼命點着頭,哽咽着道:“老奴就知道小主子必非不記恩義之人!老奴願爲大少爺效忠至死!”
丫頭笑着握住柴嬤嬤顫抖的老手:“效忠至死可不至於,少爺還等着嬤嬤將來伺候他的兒女們呢!”
柴嬤嬤被說得笑起來,擦去眼角淚花,看着這丫頭道:“請問姑娘,少爺需要老奴怎麼做呢?”柴嬤嬤在溫府混了大半輩子,有些事情一點就通。
“嬤嬤再忍忍,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家家團聚的日子,嬤嬤必可出去,到時小婢再去尋嬤嬤說話。這兩日麼,嬤嬤不妨先在腦中整理一份府中主要下人的名單出來,哪些是忠於咱們老主子和正經小主子的忠奴,哪些是那別有目的之人提拔上來的,哪些不過是替錢賣命,諸如此類,越詳細越好,或可對我們有用。”那丫頭邊說邊起身,撣了撣衣裙,向着柴嬤嬤福了一福,拎起食盒預備離去,“總之嬤嬤不必着急,大少爺重情重義,不會虧了你的。”
柴嬤嬤掙扎着起身,邊點頭應着邊將這丫頭送出門去,聽得外面有人將門鎖重新上了,連腳步聲都不聞便沒了動靜。
明月夜將從總管那裡偷來的柴房鑰匙神鬼不覺地還了回去,而後才挾起心兒一路飛掠,卻不回白梅院,反而折向一處偏僻無人之地的高高樹上落下來,心兒納悶兒問他:“你有事要說?”
“嗯,有事。”明月夜盯着心兒眼睛,“有句話問你,要如實答我。”
心兒見他問得嚴肅,便也認真點頭:“問罷。”
“你……”明月夜舔了舔嘴脣,“是不是喜歡那姓溫的小子?”
心兒心頭一跳,臉也有些泛紅:“爲何突然問這個……”
“回答。”明月夜看着她。
心兒擡起眸子盯了明月夜的眼睛一陣,千百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末了暗暗嘆了一聲,淡淡答道:“不喜歡。”
“噯?”明月夜一怔。
“噯什麼噯,”心兒笑起來,“我要取得他的信任,總得對他親近着些,你別總是亂想,哪有個當哥哥的樣子?!”
就是當哥哥纔會成天爲妹妹想這想那亂糾結一把啊。明月夜努努嘴,然後扯起個大大的笑:“回房,困了。”
心兒也是一笑,什麼都沒有再說。
這一次的中秋節因爲府裡有柳姑娘做客,所以辦得要比往年熱鬧,而除了柳姑娘之外太太姜氏還請了不少溫家的親戚一同過府賞月飲酒。溫老爺已經把溫大少暫不想娶妻的意思告訴了姜氏,姜氏倒也沒說什麼,後來柳姑娘哭哭啼啼地到她房裡訴了一番委屈,姜氏也只笑着安慰,及至後來姨甥兩個關起房門來說了些私房話,這內容卻是隻有天知地知她與她知了。
今兒個府中很是熱鬧,溫大少也心情不錯,留下畫意和棋聲看着院子,帶了琴語和詩情徑往前廳用宴。留下畫意自是有用意的,一來畫意好靜,不大喜歡熱鬧場合,二來她行事沉穩,萬一再發生類似上次的搜院事件她也可應付一時,三來呢,柴嬤嬤一大早就被放出柴房去了,一回家就弄了一份詳細的下人名單過來,上面除了註明了哪個是太太的人哪個是高氏的人之外,竟還標出了哪個人有什麼喜好,哪個人有什麼弱點。畫意留在家裡正好可以好生整理一番這名單,爲下一步的行動做計劃。
來至廳內,但見高朋滿座,都是溫家那些遠的近的親戚們,甚至連溫氏族長也讓姜氏給請了來——溫老爺這一脈在整個溫氏宗族裡算是最大的一支,既富且貴,族中人也多另眼相看,因此溫老爺的面子族長不能不給,攜家帶口的一起跑到溫府來過中秋——反正也是團圓嘛,小團圓大團圓都一樣。
溫大少儘管有些納罕卻也沒有多想,本來平日裡溫家這些個窮親戚就常來府中打秋風,今日齊集一堂大約也是溫府放低身價平易近人的一種表示。於是只挨個見禮便花了半天的時間,好容易所有人都相互廝見過了,座分賓主各自就位,一時佳餚美酒流水上桌,滿廳觥籌交錯笑語歡天,好一番熱鬧景象。
今兒也是奇了,怎麼這些個親戚萬衆一心地都來向自己敬酒呢?溫大少邊應付邊琢磨,抽個空叫來廳上一名小丫頭細細問過,這才知道自己未來之前那姜氏便透露說溫家的生意馬上就要交給自己接手,這無異於是向衆人宣告,他溫大少馬上就要成爲溫家正正經經的主事人了。
姜氏這是抱的什麼心思呢?溫大少想找個人商量,這纔想起畫意被留在了白梅院。於是只好兵來將擋,想盡法子逃酒也架不住來敬的人多,酒席方纔過半,溫大少就已經醉態可鞠了。
既然溫大少不勝酒力,總不好繼續相強,姜氏便讓自己手下的兩個丫頭去送溫大少回房——琴語和詩情呢?一個趁亂的時候被管家婆子叫去幫忙給客人斟酒,另一個則被叫去將客人送的月餅瓜果分好了拿回白梅院去。
於是溫大少就被姜氏的兩個丫頭攙扶着出了前廳,夜色朦朧下搖搖晃晃地往白梅院走。還好溫大少沒醉到忘記路,是這個方向沒錯。丫頭上去輕輕敲門,有人便來將門開了,快步進入院中,聽得耳後有院門上閂的聲音。
這麼早就閂門做什麼?屋子裡怎麼不點燈?烏漆麻黑的。
“畫意……畫意……給爺端醒酒湯……”溫大少嘴裡含糊着,被兩個丫頭攙入屋去,“點……點燈……黑咚咚的……畫意……”
溫大少被人扶着在牀邊坐下,然後脫去外衫和鞋子,又被扶着躺到枕上:“……先……先端醒酒湯……渴死少爺我了……”正覺得腦袋一陣昏沉沉,忽聽得輕輕的腳步聲出得房去,並且將房門關上,“畫意……壞丫頭……不管爺了?且看爺不教訓……唔……”
溫大少正嘟噥着,忽覺脣上多了溫溫軟軟的一樣東西,微微顫着,似乎很緊張很害羞,但仍堅定無比地緊緊貼着他的脣。
……畫、畫意?這……這不行,雖然我知道你喜歡我,可、可我喜歡的是你的姐姐詩情……我們不能如此,畫意,你還小,你還有很多的機會尋到自己真正喜歡的男子……畫意……
溫大少伸手想要將畫意推開,卻誰料觸手之處竟也是一片光滑溫軟——老天,這丫頭跟誰學的?居然……居然把衣服脫了?溫大少慌忙鬆手,可緊接着一道嬌軀便擠進了他的懷中。
老天……老天……他可不是柳下惠,何況身體裡還有酒勁兒在作祟,更何況……更何況他本就……本就挺喜歡畫意的,這種喜歡原只介於欣賞與疼惜之間,他一直把她當成是朋友,是妹妹,是一個可親可疼的小姑娘,可……可這麼一下子,他覺得自己處在了背叛與投降的邊緣。
“畫意……聽我說……”溫大少努力保持着自己最後一絲理智,“我們不能這樣……我喜歡的是詩情,你……”
懷裡人兒似乎有些惱了,笨拙地輕啓雙脣探出舌尖伸到了溫大少的口中,一雙小手也顫抖着去脫他的中衣。溫大少被這條小舌頭攪和得腦袋裡轟地一聲,理智一瞬間淹沒在慾望的狂瀾裡,他翻個身將這人兒壓在身下,不管不顧地回吻她,理智起伏了兩下又冒了個頭,他倏地移開脣便想掙扎着坐起,無奈的是身下之人不肯輕易放他,一雙玉臂纏上腰來,赤.裸的身體緊緊貼上他衣襟大敞的前胸,於是,理智再一次被巨浪打翻,再也浮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