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玫覺得,如果她對常遇春是真愛,那她就應該將這幾個孩子拉扯成人。而一蹶不振,甚至是用死亡來陪葬所謂的愛情,那都不過是一種逃避現實、逃避責任的表現。
有時候活下去,比死要容易得多。面對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真正的強者會選擇堅強地、好好地活下去,而不是一蹶不振、隨波逐流,更不是用死亡來逃避……
最後,藍玫對我說道:“我一介女子都能想通這個道理,三弟聰明一世,難道還想不通這個道理嗎?”
藍玫一席話,突然讓我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活下去,比死要容易得多。”這句話我並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聽到這句話,我第一個就想起了未了。
要論人生經歷之坎坷,比起未了來,我又算得了什麼?先是父母慘死異鄉,接着是姐姐被逼死,最後爲了完成父親臨終遺言,不得不頂替姐姐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嫁給高惠之後,又受盡非人折磨。好不容易揀回一條性命之後,得知父親被元順帝平反,兩個哥哥也被元順帝召回大都,並授予官職。未了又跟隨我們滿懷希望地回元大都投奔哥哥。
誰知因爲她早年被迫嫁給高惠的經歷,兩個哥哥對她冷眼以待。不得已,未了準備出家爲尼,了此殘生。最終,在衆人的勸說之下,未了才放棄出家的念頭,隨我們返回應天。
爲了給未了尋找一個合適的歸宿,我們率先想到了撮合她與陳維林。可沒想到的是,陳維林聽說了未了早年間的事,並不同意這門婚事。
再次遭人嫌棄的未了,又生尋死之心。最終,是我真誠地承諾要娶她爲妻,未了才放棄輕生的念頭。
即使跟我成親之後,未了也是許久才放下早年間受到高惠迫害的心理陰影,併爲我生下了胡瑾。
想起了未了的這些經歷,我突然產生了一種鄙視自己的想法。常二哥的確是去世了,但咱們其他人的生活還得繼續呀?不能因爲常二哥的死,我們這幫人就這麼渾渾噩噩下去呀?
我猛然起身,拉起地上的藍玫母子,對衆人說道:“大家都下山吧!咱們這次去大陳國,又是半年多的時間,大家趕緊回家處理一下家中的事情。三日之後,也就是十一月初六巳時正,咱們在鄭有功處集合。”
衆人見我的態度突然轉變得這麼快,也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崔道遠催促衆人快快起身下山,衆人才紛紛起身。
回城的路上,我和藍玫也互相說了些鼓勵的話語。十六歲的常茂倒是十分貼心,不時插嘴告訴我,父親不在了,他一定會撐起這個家。
看着還略顯稚氣的常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茂兒,好樣的!如果以後遇到困難,要記得來找我這個三叔!”
常茂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三叔,您放心!當年我的命都是您給的,我一定會牢記您的教導,不會讓您失望的……”
回到家,四位夫人都知道我因爲常遇春的事興致不高,便天天輪流着陪我說話,逗我開心。特別是思淑,腆着個大肚子,還常來寬慰我。
看着四位夫人一個比一個賢惠,一大幫孩子一天天長大,我也漸漸從常二哥暴亡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鄭有功、金大富等人帶着我在秦淮河畔轉悠了好幾次,不僅是咱們這邊的工程進展速度喜人,河對岸的地盤兒上也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聽鄭有功、金大富講,朱元璋準備在後年,也就是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重開科舉,而鄉試明年就將在各地陸續開展。爲了不耽誤後年的會試、殿試,朱元璋也給李善長交了底,夫子廟及江南貢院的改擴建工程,必須在明年年底前完工,確保後年年初的會試、殿試進行。
有了朱元璋的這道死命令,李善長、胡惟庸、李存義等人自然是鼓足了幹勁兒,河對岸是一派繁忙的建設景象。
而咱們這邊,在鄭有功、金大富的全力保障之下,杜黑子也是開足了馬力,有近一半的房屋工程已經竣工,而未完工部分也是基本處於收尾階段。
說到這裡,鄭有功、金大富又向我報告了一個情況。因爲這秦淮河畔的工程建設已初具規模,一些嗅覺靈敏的商人已經判定,這秦淮河畔必然成爲未來應天城內的經濟中心。因此,近段時間有不少人向鄭有功、金大富打聽咱們建好的這些商業地產如何出售的問題。
對於如此重大的問題,鄭有功、金大富肯定是不敢擅自作主的,他們也分別請示過劉聚大哥和沈大哥,不過二人幾乎都得到了同樣的回覆,一切等我回來了再說。
既然話已說到這裡,我感覺相當有必要把劉聚大哥和沈大哥都請到應天來,咱們三人將此事好好合計一番。反正按照我的想法,這些地產必須儘快出手了。朱元璋的霸業已經開啓,待得北邊的蒙古殘部被肅清之後,朱元璋必然將主要精力放在內治之上。
一旦朱元璋準備內治,按照古代封建帝王的慣有套路,重農抑商的大政方針必將迅速推行。而咱們就在應天、就在他的眼皮子下擁有如此大量的資產,很有可能就成了第一個被打擊的對象。
對於此事,我順便問了問鄭有功、金大富二人的看法。這二人也是贊同出手,但他們不贊同全部出手,而是留一部分在自己手上,作爲產業繼續經營。
這二人指着對面正在擴建的夫子廟和江南貢院告訴我,三年之內,咱們手上的地產必將成爲應天城內最值錢的地產。到了那個時候,咱們根本不需要經營,只需要將這些地產租出去,每年躺着收租金就行了。
至於他們爲什麼又贊同要出手一部分,那是因爲他們覺得前期投入到這個項目上的資金太多,可以先收回成本再說。畢竟這個項目,當時可是個四方投資,錐子山佔了五成,沈大哥佔了兩成半,我佔了兩成,沈貴佔了半成。
假如在該不該出手的問題上,大家分歧比較大,那也好辦,先用部分出手的地產換回的銀子,給各方先把投資的本錢給返還上。至於剩下未出手的部分,就可以合理作價,讓願意繼續持有該地產的各方持有。
我覺得鄭有功、金大富二人的說法也有道理。畢竟咱們手中的這些地產,要用現代的說法,那都是CBD核心地帶的地產,有幾個人能夠捨得出手?
即使劉聚大哥和沈大哥如此信任我,我也不敢保證能夠說服他們,全部出手手中的資產。
我當即跟他們兩個談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想請劉聚大哥和沈大哥來年正月底或二月初的時候齊聚應天,當然,如果沈貴也能來那是最好了。請大家來應天,就是爲了商談這些商業地產如何出手的事宜。
鄭有功、金大富也覺得這事兒是得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談一談了。至於劉聚大哥那裡,我準備寫一封信交給杜黑子,由杜黑子年前返回錐子山的時候,將信交給劉聚大哥。當然,杜黑子那裡,我也得跟他事先多做一些溝通。
至於沈大哥這邊,我就只能寫一封信,請金大富派人送到蘇州去了。
除開這事兒,我還特意交給鄭有功和金大富一個任務,在年底之前迅速統計一下咱們手中目前已基本完工的房屋的套數、面積,以及在建的套數、面積及預計完工時間。
來年劉聚大哥和沈大哥來後,如果他們都能贊同我的意見,把這些地產全部出手,那倒好說。要是他們不贊同全部出手,那咱們只好根據這實時的數據,計劃一下準備出手多少,以及剩餘部分的作價問題。
在短時間內要做好這項統計工作,肯定是有難度的。好在是咱不缺人手,我告訴鄭有功、金大富兩個,陳元貴、羅仁他們這些人,甚至是天狼特戰隊的隊員,都可以隨時聽用,全力配合他們完成好此項工作。
就在我謀劃着要迅速出手這些商業地產,跟應天的朱元璋說“拜拜”的時候,有一個人的動作比我還快。
這個人便是朱老爺子。
一天,朱老爺子請我過府敘事。我還以爲就是因爲我自從去年北上去追隨常遇春,直到後來入大陳國,幾乎沒怎麼在應天待,朱老爺子想跟我敘敘舊了。
朱老爺子告訴我,他今年已經整整七十歲了,過完年,就滿七十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