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心想要置謝再興的弟弟及子侄於死地,倒不是說朱元璋如何小肚雞腸,連謝再貴這些人都容不了,而是因爲朱元璋如此做是另有深意。
其一,陳友諒被滅了,張士誠也快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揮師北伐,一統中原了。這個時候,是應該立制度、講規矩的時候了。
起兵之初,爲了收攏人心,爲了讓更多的人替自己賣命,對待將士們的小節問題,可以不必過多苛責。但現在不一樣了,天下馬上就要姓朱了,不能再讓這些人放任自流了。
如果說,前幾年朱元璋的事業發展是行駛在高速發展的軌道之上,那麼接下來,必須從高速發展轉型爲高質量發展了。
其二,殺掉這幫謝家的人,可以大大震懾所謂的淮西幫、巢湖幫等老資格人士,讓他們清楚,不管你昔日與我的關係如何好,你的功勞如何大,只要你敢違反紀律、破壞規矩,我朱元璋絕不留情面。
這其中,朱元璋最想震懾之人便是徐達。爲什麼這麼說呢?
因爲徐達的功勞最大呀!
歷史上戰功赫赫、功高震主之人多了去了,如果不適時打壓打壓他們,他們很容易就把尾巴翹上天了。而謝再興是徐達的老丈人,謝再貴等人也算得上是徐達的親戚了。
把這幫人給收拾了,就是對徐達最好的警示。
看過謝再興的伏罪書及李文忠的求情信之後,朱元璋很快就將其燒掉了。他命令沐英親率一支親衛隊人馬,拿着他的公文,立即去杭州將謝再貴等謝家人押回應天。
就這樣,謝老三、謝老五,還有他們二人的三個子侄,被沐英捉回了應天。
爲了達到震懾衆人的目的,朱元璋不是簡單地處決五人了事,而是將他們凌遲處死。
當然,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至正二十七年(公元1367年),在凌遲處死謝家五人之後,朱元璋鄭重地向衆臣宣佈,立長子朱標爲世子。
對!沒有說錯!就是世子!請大家記住!
當時,朱元璋只是吳王,並沒有稱帝,因此他的長子,也就是他指定的未來繼承人,稱爲世子。當朱元璋稱帝之後,才能冊封朱標爲太子。
本來是打算過完年,就送焦玉去洪都的,但考慮到蘭兒的預產期就在二月初,我索性跟焦玉商量了一下,推遲一下行程。
正月裡,霏兒倒是跟我談起一件正事兒,說是朱元璋的四兒子朱棣將在開年之後,也到朱老爺子那裡發矇唸書。霏兒的意思是,這朱棣只比儼兒大三個月,不如讓儼兒也跟着去念書。
我覺得這事兒可行,季犛是早都拜在朱老爺子門下了,季貔也在前年下半年就發矇了,現在儼兒跟着外公、舅舅去念書,那也是必須滴。
另外,考慮到我馬上得去一趟洪都,金大富、鄭有功他們去年就已提出,今年上半年可以跟李善長完成地皮回購、交接之事,我也是讓他們迅速整理出一個方案,我好先跟李善長溝通溝通。
金大富、鄭有功這個辦事效率還是挺不錯的。我說出這事兒三天之後,他們就給我送來了一個初步的方案。我仔細研究了這個方案,覺得還是很可行的。
於是,我便拿着這個方案去找李善長。李善長當時正忙着蘇州前線物資籌措、運送之事,只好將此事交給胡惟庸,說是由胡惟庸跟我們這邊協商好了,他到時候再向吳王彙報,促成此事。
既然李善長將此事交由胡惟庸負責,這段時間自然是和胡惟庸交道打得比較多了。
正月底的一天,劉伯溫難得清閒,竟然跑到我府上來,跟我侃大山。
侃着侃着,我忽然記起上次鄧愈所說的《馬前課》一事,我便問劉伯溫,可曾聽說過《馬前課》。
劉伯溫一聽我提起這三個字,立即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問我道:“胡老弟,你,你在哪裡看見過這本神書?”
聽劉伯溫如此一說,我心中一驚,這樣看來,這《馬前課》一書是真的?
我告訴劉伯溫,我並沒有看見過這本書。我只是去年聽一個友人說起過這本書,說他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從別人那裡聽來了其中的第七課和第八課,至於其他的內容,他也是不知道。
當然,我肯定不會告訴劉伯溫這事兒是從鄧愈那裡聽來的,我只好說是一個友人了。
我這麼一說,劉伯溫立即問我,這第七課和第八課的內容是什麼。
我只好告訴劉伯溫,這第七課的內容是“一元復始,以剛處中。五五相傳,爾西我東。”其實說的就是元朝。這“五五相傳,爾西我東。”的意思就是元朝歷經十代,然後分裂。
我這麼一說,劉伯溫立即扳着指頭數了起來。這大元的國號是忽必烈定下來的,如果從他算起,到目前的元順帝,正好是十代。
算到這裡,劉伯溫立即追問我,第八課的內容是什麼。
當我說出“日月麗天,其色若赤。綿綿延延,凡十六葉”這第八課的十六個字的時候,劉伯溫已陷入了深思。
許久,劉伯溫才扭過頭,問我道:“看來這吳王即將成爲天下之主,應該是沒有什麼疑問了。只是這‘凡十六葉’又該當何解?”
當時我也沒有可以查詢的資料,只是依稀記得明朝的皇帝有十多個,估計這“凡十六葉”應該是指明朝一共有十六代國君吧!
劉伯溫聽了我這個解釋,也是點了點頭。
既然說到了《馬前課》,我就問劉伯溫,那個《推背圖》也是一本十分神奇的預言書,不知他可曾研究過這本書。
說起這《推背圖》,劉伯溫也是直搖頭。倒不是說他沒有研究過這本書,而是研究得太多了。這話怎麼講呢?因爲世面上流傳的《推背圖》有諸多版本,根本不知道哪個版本是真的,或許全部都是假的。
聽劉伯溫這麼一說,我就搞不懂了,這《推背圖》怎麼還會出現多個版本,導致真假難辨了?
劉伯溫告訴我,這《推背圖》本是唐太宗年間,兩個著名的大師級人物李淳風和袁天罡根據《易經》推演得來,被世人稱爲神書。
可是到了宋初,趙匡胤覺得此書會蠱惑民心,不利於他子孫後代一統江山萬萬年,便開始查禁此書。
讓宋太祖沒有預料到的是,這不查禁還好,一查禁此書反而更加氾濫。當時的宰相趙普向趙匡胤報告,違反禁令的人太多了,抓都抓不過來。
面對這種情況,趙匡胤用了個怪招兒,就是讓人把《推背圖》第十七象之後的內容全部打亂,並添加一些有利於大宋統治的預言進去。然後,讓這個經過“加工”的新版《推背圖》在天下廣爲流傳。
《推背圖》第十六象的內容是宋太祖受禪汴都,南部的錢李二氏相繼歸化,天下大定。而這十七象之後的內容,經過“加工”之後,肯定會搞得後人無所適從。
也正是因爲如此,劉伯溫才說他研究此書研究得太多了。因爲版本太多,根本就不知道哪個版本是正版嘛!
我和劉伯溫正說着這事兒,有下人來報,說是胡惟庸來找我了。近期由於李善長將秦淮河畔地皮回購、交接事宜交給胡惟庸全權負責了,我與胡惟庸的接觸自然就多了一些。
當胡惟庸走進書房的時候,我與劉伯溫還在感嘆着這《推背圖》版本太多之事。胡惟庸見我們談得起勁兒,立即跟我和劉伯溫打過招呼後,追問我們談什麼談得這麼高興。
劉伯溫雖然與李善長明裡暗裡喜歡較勁兒,但對於胡惟庸倒是沒有特別的防備之心,畢竟胡惟庸當時還只算李善長的一個跟班兒,劉伯溫覺得沒必要自降身份,跟其過不去。另外,胡惟庸好歹也是來找我的,怎麼也不能讓對方太難堪。
劉伯溫便笑着告訴胡惟庸,正和我在談一些前朝的趣事呢!
胡惟庸聽說我們談的是趣事,也來了興趣,說是要好好聽聽。
見胡惟庸有興致,我便將這《推背圖》在宋初被大量篡改的事情說了出來。
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胡惟庸聽了此事之後,一拍大腿,大聲道:“此事妙呀!”
見胡惟庸這個激動勁兒,我打趣道:“胡兄,妙什麼呀?你是不是又想到什麼壞主意啦?”
胡惟庸笑道:“老弟,你這又取笑我了。我的意思是說宋太祖這一招以假亂真、渾水摸魚的計策實在是妙呀!”
見胡惟庸這麼一說,劉伯溫也來打趣道:“胡老弟要是覺得妙,將來你也可以把這個《推背圖》重新再編纂一遍。先把第十七象之後一直到現在的內容補齊,然後淨撿些利於咱吳王的話編。到時候這個經過胡老弟新編的版本要是在民間流傳起來,那絕對在吳王面前是大功一件啦!”
本來劉伯溫也就是一句玩笑話,可誰知胡惟庸聽了之後,立即起身站到劉伯溫面前,深深地朝他作了一個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