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故意把話題往常二哥身上引。我說道,常二哥長年在外,也是夠辛苦的。這刀箭可是不長眼,大家也是替他擔心。
但常二哥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即使有再大的困難,他也絕不會退縮。
藍玫聽我說到常二哥是個有大志向的人,雙目中也流露出些許驕傲自豪之氣。
那是一個夫貴妻榮的時代,常二哥如果有了地位,她藍玫自然也就臉上有光。雖然常二哥長年在外作戰承擔了很大風險,但既然常二哥願意過這種有挑戰的生活,那她藍玫肯定是支持的。
藍玫說道,她有時也希望常遇春就是個普通人,天天跟她老婆孩子熱炕頭地過生活。但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過自私。所以,不論常二哥在外面怎麼闖,她都願意做他堅強的後盾。
我笑着說道,嫂子能這麼想那就是太好了。這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必然要遭受一番磨難。這將來萬一常二哥在仕途上有些不順,或者暫時遭受一些不公正待遇,希望嫂子能繼續做常二哥這堅強的後盾。
話說到這裡,藍玫一愣。她看了看我說道,胡兄弟,你今日突然前來,莫非是遇春有什麼事?
我不得不佩服女人的敏感。
這藍玫雖然沒有念過什麼書,但這見識還是不淺的。既然她問到了這裡,我想也沒必要隱瞞下去了。但我還是決定要先穩定一下她的情緒。
我笑着說道,嫂子,你真是厲害,我胡碩想在你面前藏住一點事兒,我看比登天還難。不過你可千萬不要急,常二哥現在是遇上了點事兒,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聽我說到這裡,藍玫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她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追問我道,那是什麼事兒,有多嚴重?
我笑道,不嚴重!常二哥也沒性命之憂,估計現在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只是你想要見到常二哥,那估計得要些時日了。
聽我這麼一說,藍玫明顯地放鬆了下來。她問道,是不是遇春又被調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執行任務了,這一年半載是回不了應天了。
我笑道,那倒不是,常二哥現在就在應天呢。
我這話一出,藍玫和藍老爺子都是十分驚訝。我也不跟他們繼續賣關子了,便將常二哥在池州殺俘三千,以及主動迴應天請罪,後被朱元璋關押之事大致講了一遍。
聽到這裡,藍玫還是有些不放心。她問我,這吳國公大人會不會哪天一惱火,要殺了常遇春呢?她可聽說這吳國公大人治軍也是個狠角色,這胡大海的兒子都被他給殺了。
我讓他們在這一點上不用擔心。我給他們分析了朱元璋關押常二哥的真正目的,其實也就是警告其他帶兵將領,在外不可擅專。
另外,常二哥和胡大海的情況又大大不同。這胡大海是原郭子興的老班底,是郭子興父子死後,他要收拾打擊的對象之一。而常二哥可是在郭天敘死之前,就投奔了他朱元璋的,跟郭子興父子不是一路人。
聽我分析了這麼多,藍玫和藍老爺子終於是安下心來。藍玫一個勁兒地叮囑我,如果有可能,讓我去探探監,看看常遇春還好不好。
這朱元璋親自發話了的,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探監,這豈是我能做得到的?
但爲了寬藍玫及藍老爺子的心,我還是故作輕鬆地說道,現在吳國公大人正在氣頭上,探監肯定是不可能。但過個三、五月,情況緩和之後,我一定多想辦法。
藍玫及藍老爺子見我也沒把這話說死,也明白這以後去探監還是有機會的,肯定是安心了不少。
爲了進一步安他們的心,我還說,眼下讓常二哥就關押在應天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常二哥長年在外奔波,也是夠辛苦的。這次雖然是被朱元璋關押,但他畢竟不同於普通囚犯。不論是吃飯,還是住宿,那條件肯定不會差。不說能趕上住在家裡舒適,那至少比住在軍營的條件要好些。
另外,常二哥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敢打包票,下次常二哥出來了,絕對會比以前長胖的。
聽了我這話,藍玫和藍老爺子也是露出了笑容。
就在我剛纔跟藍玫及藍老爺子談論這事兒的時候,吳成照回來了。看來,他是打聽到耿府的位置了。只是聽我正和藍玫她們說着這事兒,他就坐在一旁沒有作聲。
這會兒我見這事情也說清楚了,藍玫和藍老爺子也接受了這個現實,我便準備起身告辭了。
藍玫說要留我們在這裡吃晚飯,藍老爺子還說自從遇春和玉兒出了門,就沒個熟人上門,他想讓我今晚陪他喝兩盅。
這藍老爺子說得倒是實情,看樣子,還是我們以前關心得不夠。不過今天晚上是不行了,我得去耿府拜訪。
於是,我對藍玫和藍老爺子說道,今天還有事情要辦,真是不行。改天我在家裡備下酒宴,讓思淑親自來請他們一家,到時候我再陪藍老爺子好好喝兩盅。
藍玫和藍老爺子聽我這麼一說,就不好再挽留我們了。二人是把我們送出了屋外,我們也是匆匆告辭。
從常二哥府上出來,我問吳成照,怎麼這麼快就打聽到了耿府的下落?看來這耿府必定處在一個交通便利之地,十分便於打聽。
吳成照說道,胡先生,這次你可猜錯咯!這耿府恰恰處於一個相對比較偏僻的角落,可不好找呢。
聽了這話,我有些不大相信。這應天城經過朱元璋的改擴建,地盤可是比以前的集慶老城大了不少。如果這耿府真是處於一個較偏僻的角落,這吳成照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
吳成照見我對他的話有些不信,便笑着告訴我,他可沒有像個無頭的蒼蠅到處去打聽,他直接去了李善長府上,找李府的下人打聽這耿府的下落。
聽了這話,我恍然大悟。這李府的下人可是知道這些居住在應天官員的宅子的分佈情況的,況且這李府的下人跟吳成照他們也熟悉,這打聽一下耿府的位置,自然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我順便誇讚了吳成照兩句。不過這兩句誇讚,可是發自我內心的,這小子的確是機靈。
在吳成照的帶領下,我們連穿了幾個小巷子,終於是找到了耿府的下落。
聽吳成照說,這處宅子也是以前集慶蒙古官員的宅子。後來朱元璋拿下應天,就把這些宅子分給了衆將領。
吳成照敲了敲門,很快大門開了一條縫,探出來一個腦袋,問我們找誰。
這耿再成我可不熟,我說拜訪他,說不定他都不知道我是誰,就讓下人將我們打發了。看來,不如以實相告了。
我對這探出腦袋的耿府下人說道,鄙人姓胡名碩,聽說耿將軍前日從處州迴應天之時,帶回來一個浙**田縣的劉基。我是這劉基的親戚,所以前來拜會。
這耿府下人聽我如此一說,便仔細打量了我們三人一遍。然後他說道:
“前日老爺回府時,確實帶回了一個劉姓的老爺。但這劉老爺是不是你們所說的劉基我不知道,你們就在門外稍等。
咱家老爺今日出門了,但這劉老爺現正在府上。我這就去稟報劉老爺,如果他說認得你,自然會出來見你們。”
這聽耿府下人如此一說,我立即對他一拱手道:“如此便有勞了!”
隨着大門吱呀一聲關上,我們三人就只好在外面等候。
約一刻鐘的功夫,大門再次打開了,劉基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當時的劉基已是年近五旬了,但我還是親切地叫了一聲“劉大哥”,他也稱我“胡老弟”。
本來這個時候,他應該是請我入府一敘,但他遲遲也沒開這個口。我也明白他現在的處境,他千里迢迢來投奔朱元璋,可朱元璋不召見他,現在他只有寄居在耿府。偏偏這會兒耿再成也不在,他怎麼好意思把我們請到耿府裡去呢?
既然他不方便請我們入府,那我可以請他去我府上呀!我問他此次來應天帶了幾個人。
劉基告訴我,他那兩百多人的隊伍還駐紮在應天城外,跟隨耿再成入城之時,他只帶了一個跟班進來。至於妻兒老小,現在還在青田縣老家。
我一想這兩個人好安排,便對他說道,我今日是專程來請劉大哥到我府上一敘。既然劉大哥只帶了一個跟班來,不妨讓那跟班一起去我府上。
耿再成可是朱元璋的大將,耿府的下人也都是見過世面的。即使耿再成對劉基再尊重,他府上的其他人也不見得有多待見劉基。畢竟眼下這劉基只不過是一個無級無品的大閒人。
可劉基與我的關係那可就不一樣了,不說是親如兄弟,那至少也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我請他過府一敘,他哪有不答應的。
劉基立即準備入府去找自己的跟班。我便對耿府的下人說道,今晚如果戌時時分劉大哥還沒回耿府,那就是我在府上歇下了。如果耿老爺問起,你們如實告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