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請求傅友廣爲常二哥去招降傅友德之事說出來之後,傅友廣也是沒說二話。
傅友廣說他也覺得陳友諒爲人太過奸詐,如果傅友德繼續在天完政權效力,他也爲自己這個堂哥有些擔心。但這個事兒,他只能盡力,他不敢給我打包票。
我要的就是傅友廣這個態度。至於傅友德會不會投降,一定是局勢的發展,讓他認爲自己必須棄陳友諒而去,他纔會另謀出路。不會因爲傅友廣的幾句招降的話,他就會立即作出什麼反應。
讓傅友廣去招降的真正意義在於,讓傅友德清楚,自己還有另一種選擇,而且要做出這個選擇是一個輕而易舉的事情。
當晚,我熱情地款待了傅友廣。
第二天,送走傅友廣之後,我立即去找岳父朱老爺子,我得將這個天大的消息告訴他。
雖然我知道趙普勝被殺的消息要不了幾天就會傳到應天來,但我還是應該讓岳父大人早先得知這一消息。
因爲朱元璋一旦得知這個消息,肯定會準備在西線搞出一些什麼動靜。那個時候,肯定會聽取一下朱老爺子的意見。
所以,我應該早先讓朱老爺子作些謀劃,免得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就與去朱元璋謀劃此等大事。
白天,朱老爺子當然是不在家。不過這沒關係,我只是告訴曹氏,我有要事要跟他老人家相商,他老人家回來之後,立即派人來通知我。
曹氏當然是知道我突然來訪,肯定是有重大事情。她直接告訴我,如果白天沒有人來請我,申時的時分就直接上他們家裡來,陪朱老爺子吃晚飯。
這個時候,也不是客套的時候,我爽快地答應了。
從朱家出來,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鄭有功那裡。
因爲前些天杜黑子帶着幾百號人開始在秦淮河兩岸幹起了這修護坡及暗溝的活兒,金大富、馬振宇、陳元貴他們幾個就更忙了。
我也不想去打攪金大富他們,便去了聯絡點,和鄭有功將這個事情好好捋了一捋。
約申時時分,我直接去了朱老爺子家裡。
曹氏正在讓人準備晚餐,恰好今天朱同跟着金大富他們去秦淮河邊了,曹氏便讓大舅哥朱異出來陪我說話。
朱異是個潛心做學問之人,和他談話,我感覺氣氛太過壓抑。於是,我便對曹氏說不敢勞煩大舅哥。
哈斯其其格自從在朱家住了段日子之後,曹氏就捨不得放她回去。加上朱老爺子和曹氏對她也格外好,她索性就住在了朱家,只是偶爾回我們那邊串串門。
即使回我那邊去了,也是跟霏兒、思淑、蘭兒她們幾個聊得興起。她的一些情況,我也基本上是從霏兒她們口中得知。
想想趁着這會兒朱老爺子還沒回來,我索性對曹氏說道:“我好久沒見過哈斯其其格這丫頭了,我去看看她吧!”
曹氏聞聽此言,說那正好,正愁沒人陪你說話,說着就讓下人去叫哈斯其其格過來。
現在的哈斯其其格已經十三歲了,比起一年前,有了大變化。不僅是人長高了,長壯實了,精神面貌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想想當初被我們救出來時,那奄奄一息的樣子,我不禁是感慨世事難料。
哈斯其其格見了我,也是格外高興。她說她在朱家生活得挺好的,她十分感謝來應天之後遇到的每一個人。
我問哈斯其其格今後還有沒有什麼打算,有沒有什麼想法。如果我能夠辦得到,一定會盡力幫她去辦。
哈斯其其格沉默了一陣,告訴我她有兩個心願。
一是在有生之年能夠回趟元大都,去找尋父母和姐姐的墳墓,想去祭拜一番。同時,也想在父親的墳前告訴父親,她堅強地活下來了。
二是如果還能去趟雲南的話,她想再跟馬哈只父子親口說聲“謝謝!”,想去看看這馬哈只父子生活得還好嗎。
對於哈斯其其格這兩個心願,我也是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力幫她完成。
這第一個心願倒還好說,我曾經答應過蘭兒,要帶她去大寧府,去她三叔的墳頭祭拜。這去大寧府,就得先到元大都。
另外,去了元大都,我還可以瞭解一下偰遜大哥的情況,還可以去看看我的小兄弟張玉。雖然眼下不可能成行,但三、五年之內,應該是沒問題。
算算三、五年之後,哈斯其其格差不多也成人了。
於是,我告訴哈斯其其格,在她十八歲之前,一定帶她去趟元大都,幫他完成第一個心願。
至於第二個心願,我只能說盡力。因爲去雲南實在路途太過遙遠,我自己都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與馬哈只父子碰面。
哈斯其其格聽我答應了會帶她去元大都的要求,高興得要命。
她反倒安慰起我來,她說:“胡大哥,我知道我這兩個心願都是不容易達成的,所以我才稱其爲心願嘛!你可千萬不要因爲我一時口無遮攔,就讓自己爲難了。”
我則笑着告訴她,元大都我遲早還得去的,所以這第一個心願我一定幫她完成。至於第二個,我只能告訴她隨緣。
正與哈斯其其格談得高興,朱老爺子回來了。
朱老爺子見我在,也自然是十分高興,拉着我說個沒完,主要就是說的這秦淮河治理之事。
因爲現在工程已全面鋪開了,到秦淮河邊一看,每天都有新變化,他老人家當然是高興。
我本來是想與他商談這趙普勝被殺之事的,見他高興的樣子,也不忍打斷他。反正這趙普勝被殺的事目前還算是機密,我還是等會兒跟他去書房談吧。
曹氏見朱老爺子回來了,立即是安排上菜。
朱老爺子今天高興,不停地跟我喝酒。
倒是曹氏勸他道:“你別光顧着喝酒,姑爺可是早上就來過了,說是有事找你商量。你們還是少喝兩杯,吃完了去書房吧!”
朱老爺子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拿眼看我。
我衝他點了點頭。朱老爺子也意識到,我確是有重要事情,匆匆吃完飯後,便拉着我去了書房。
沏好茶,坐定之後,我便跟朱老爺子講起了這趙普勝被陳友諒殺害之事。
聽聞趙普勝被殺之事,朱老爺子也是大吃一驚。他一個勁兒地說,真是沒想到事情變化得這麼快。
許久,朱老爺子轉過頭問我:“趙普勝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奪取池州、安慶的機會來了?”
我衝朱老爺子點了點頭,道:
“我來找您老人家正是此意。
據我估計,不出三天,這個消息就會傳到應天來。
以朱元璋的個性,趙普勝一死,他一定會打池州、安慶的主意。
到時候少不得要徵求您老人家的意見,我今天急着找您老人家,就是讓您老人家現在就知道此事,提前做好謀劃。
免得朱元璋突然問起,您老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朱老爺子點點頭道:“此事甚好!這事兒我的確得好好考慮考慮。不過依賢婿之見,這攻取池州、安慶是宜急?還是宜緩?”
我笑着道:
“按我的意思,當然是越快越好!
但對於此事,我估計會聽到兩種不同的聲音。
一種就是快速拿下。其理由當然是趁着敵軍現在軍心不穩,且沒有厲害的將領鎮守,趁早拿下爲宜。
另外一種聲音,應該是靜觀其變,待天完政權內部矛盾進一步激化,更有利於我們以小的代價換取大的勝利。”
朱老爺子點點頭道:“我也是擔心這事兒會出現這種爭執,但你爲什麼堅持認爲應該儘快拿下呢?”
我笑了笑道:“您老人家認爲朱元璋是想盡快拿下這兩塊地方,還是想先看看形勢再說?”
朱老爺子捋了捋鬍鬚道:“以吳國公大人的個性,當然是兵貴神速,立即奪取池州、安慶二地。”
我笑道:“那不就得了嗎?您老人家是給吳國公大人當謀臣的,當然是要做他的‘貼心人’了。”
朱老爺子哈哈大笑道:
“有道理!不過這攻取池州、安慶的主帥還是讓徐達將軍來當嗎?
現在東線戰事吃緊,進攻宜興的戰鬥正在最後的關鍵時期。拿下宜興之後,還得繼續收回長興。
恐怕徐達將軍是分身無術呀!”
我沉默了一陣說道:“雖然趙普勝是死了,但這西圖池州、安慶之戰,眼下除了徐達將軍,我還真找不出個合適的人選。”
朱老爺子說道:“是啊!這還真是難呀!看來只能是辛苦徐將軍了……”
趙普勝被殺的消息果然在兩天之後的九月初七,由正在樅陽主持屯田的康茂才帶回了應天。
九月初九,朱元璋召集在應天的重要官員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其目的當然是討論這謀取池州、安慶的事宜。
徐達、廖永安因爲攻取宜興在即,朱元璋並未召回他們。但朱元璋召回了前線的朱文正、李文忠、湯和、廖永忠等人。
正是因爲要召回朱文正等人,因此這九月初七就得到了消息,會議卻直到九月初九才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