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道衍如此回答,我便賣了個關子,說道:“你有沒有想過我這位小舅哥爲什麼在這文學造詣上也有如此功夫呀?他還有一個身份,恐怕你還不知道哦!”
道衍詫異地看着我問道:“還有一個身份?是什麼身份?”
我笑道:“聽說過朱升朱老爺子嗎?”
道衍說道:
“那我是當然知道的呀,那可是一代大儒呀!
可惜我是沒有機會向他當面討教了。聽說他前些年從池州學正上卸任之後,一直在石門隱居講學。
主要是這兵荒馬亂的,從蘇州去石門也是十分不便。不然,我倒真想去聆聽他老人家的教悔。”
我笑道:“我的這位小舅哥朱同,正是朱升老爺子的次子。這下,你應該知道他爲什麼年紀青青的,論文學造詣,與你是不相上下了吧!”
道衍聽聞此言,是立即起身,對朱同作揖道:“原來是朱老先生的公子,失敬失敬!”
朱同當然也是立即起身,對道衍和尚作揖。
這身份一說破,二人又是親近了不少。道衍當然是得向朱同打聽一下他父親的近況,以示對朱老爺子的仰慕。
當道衍小和尚聽說了朱升老爺子已經到了應天,在朱元璋手下效力的時候,表示一定會抽時間去趟應天,去拜訪朱升老爺子。
我和朱同當然都是十分歡迎道衍小和尚去應天的。
道衍小和尚說起朱升老爺子投奔朱元璋這事時,也是有些不解。
在道衍看來,朱元璋、張士誠、徐壽輝之流招納朱老爺子這等賢士,無非就是作出一個樣子,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裝點一下門面,其目的就是爲了以後能夠更多地去招攬人才。
真正要去輔佐這些人,積極建言獻策的話,恐怕是徒勞無益。
因爲這些人都稱得上是一代梟雄,他們都有自己的主張,可未必聽得進去這些賢士大儒的治國安邦之策。
聽了道衍這話,我雖然覺得有幾分道理,但也有些太過武斷。於是便問道衍何出此言。
道衍小和尚先跟我賣了個關子,他說道:
“恩公,你知道我這兩年爲什麼在詩詞歌賦方面,也有了很大的進步嗎?
我以前可是比較注重兵家、法家這些與時政結合緊密的方面,對吟詩作賦的確是興致不高的。”
其實這也正是我十分疑惑的地方,怎麼短短几年時間,他似乎是從一個“理科生”一下子就蛻變成了一個“文科”、“理科”都很厲害的“學霸”似人物了。
我便表示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讓道衍小和尚繼續講下去。
原來這兩年,道衍先後結識了兩位人物。這兩個人物一個叫楊基,一個叫高啓。
這二人可是詩詞歌賦的高手,與當時吳地的另外兩名優秀文士張羽、徐賁,被時人稱之爲“吳中四傑”。
先說說這楊基,生於元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比道衍大了九歲。
他詩風清俊纖巧,尤其擅長五言詩,時人稱楊基爲“五言射鵰手”。另外,他還兼工書畫,特別善於繪山水竹石。
再說說高啓,生於元至元二年(公元1336年),比道衍小一歲,與朱同同歲。
高啓出身富家,童年時父母雙亡,他生性機敏,讀書過目不忘,尤其精通曆史,但最大的嗜好還是詩歌。
高啓在詩歌方面可以說是一位超級天才,特別擅長模仿。用現在的話來講,可以說是一位詩壇的“超級模仿秀”。
高啓的這種模仿,絕對不是簡單的流於形式和外表,而是師從古之,而後自成一家。
後世紀曉嵐曾有這麼一段話,來形容高啓。說他是“其於詩,擬漢魏似漢魏,擬六朝似六朝,擬唐似唐,擬宋似宋,凡古之所長無不兼之。”
張士誠起事之後,多方招攬名士。這“吳中四傑”自然是全被招入張士誠的幕府之中。
道衍也正是仰慕“吳中四傑”的名聲,加之這四人都在蘇州,便去拜訪。
因爲道衍和尚也算得上是一個有學識之人,一來二往,道衍和尚便於這“吳中四傑”成了熟人了。特別是與楊基、高啓二人志趣相投,他們三人倒成了至交好友了。
也就是在與楊基、高啓的多次談人生、談理想的過程中,道衍小和尚也得知了他們“吳中四傑”無非也就是張士誠的一個花瓶。
後來,楊基、高啓先後棄官歸隱,“吳中四傑”也只剩下張羽、徐賁“二傑”繼續追隨張士誠。
楊基、高啓歸隱之後,反而有了更多的時間與道衍和尚進行文學交流。至此,道衍在詩詞方面的造詣也有了質的飛躍。
聽了道衍小和尚這番講述,我也恍然大悟。怪不得這小子長進得這麼快呢,原來是結交了良師益友啊!
最遺憾的莫過於朱同這小子了,他聽道衍講了楊基、高啓之事,很想跟着道衍一起去拜訪這二位名士。
可惜我們我趕着迴應天,然後還得去錐子山,沒時間給朱同這小子去交流文學、吟詩作賦了。
五月初十,我們一行回到了應天。
第二天一早,我便叫上鄭有功、陳元貴,直接去了金大富那裡。
我將沈大哥同意這治理、開發秦淮河項目,並要求擴大投資規模的情況,大致給大家都說了一遍。
衆人聽了,都是十分興奮。特別是金大富,感覺身上象是憋着一股勁兒似的,就等着老闆發話了,他好爆發呢。
我則告訴他們幾個,迅速做好競拍會的相關準備事宜。待地皮全部出手之後,迅速做好覈算工作。
我近日即將去錐子山同劉聚大哥商議此事,一旦劉聚大哥那邊沒有什麼意見,我們迅速草擬一份四方合作協議。
待各方都看過協議,簽字畫押之後,我們迅速與李善長接洽。這個浩大的工程項目,就要正式拉開帷幕了。
金大富、鄭有功表示,目前我們手中的地皮已經不多了。在我從錐子山回來之前,這個覈算工作肯定是能夠完成的。二人讓我安心地去錐子山,應天的事情就交給他們了。
聽這二人如此表態,我也是十分高興。
我叮囑陳元貴,要繼續協助好他們兩個的工作。陳元貴當然是沒有二話。
馬振宇倒是提出一個問題。本來這個預算已經弄好了,這次可以跟我一起回錐子山,拿去給大當家和五當家審閱。
可按照沈大哥的意思,要進一步加大投資。這個新建房屋的規劃和設計都沒出來,他也沒辦法做這一塊的預算。
我想了想,認爲這個問題不大。咱們先拿着他的這份預算回錐子山,讓杜黑子幫忙參謀參謀。
至於那個建設房屋的規劃,也不是這麼快能做出來。可以到了錐子山,與杜黑子商議之後,做一個初步的規劃及預算。畢竟這杜黑子在工程建設方面還是經驗十足嘛!
當然,這個初步的規劃及預算還得讓沈大哥也過目一下,看看他還有什麼建議。
反正這建房子的事,至少也得等把秦淮河的治理弄完了,周邊的土地都平整到位了,才能開始。算起來,至少也是一年多之後的事情了。
出發去錐子山的日期,定在五月十五日。
在去錐子山前,我從朱老爺子那裡得到了一個消息。準確來說,是一個不好的消息。尤其是對於朱元璋來說,那更是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這個消息是從紹興戰場傳過來的,馮國用死了。
馮國用死得十分蹊蹺,不是在戰場上被敵軍所殺,而是在軍中暴病身亡。
具體是什麼病,誰也不知道,總之從前方戰場就傳回來“暴病身亡”這四個字。
馮國用的死亡日期是四月十五日。五月初,這個消息就傳回了應天。
說起這“暴病身亡”四個字,我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因爲我依稀記得,據歷史書上記載,我的結拜二哥常遇春也是暴病身亡。但他是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暴病身亡的,我可是不記得了。
當時的醫療條件不發達,一般軍中有人暴病身亡,就會擔心是瘟疫等傳染病。在通常情況下,都是就地深埋葬之。
若干年之後,如果子孫後代想將其遷回祖墳,則會挖墳開棺,撿些骨頭什麼的,收殮之後葬回祖墳。
馮國用當然也不例外,只能就地厚葬。
馮國用可是朱元璋的老兄弟,他死了,朱元璋必須高度重視。
朱元璋本打算親赴紹興前線祭奠馮國用,但衆人都是極力勸說制止。
理由當然有很多,諸如紹興還未攻下,主帥親臨前線風險太大;東線與張士誠、西線與徐壽輝的戰事吃緊等等。
不光是李善長、朱老爺子這些近臣勸阻,就連朱元璋的正妻馬氏,也是極力勸阻。
其實這些理由,如果細細分析,都是站不住腳的。
朱元璋是什麼人?
他一不是官二代、二不是富二代,他是平民百姓出身。他今天的江山,都是靠他憑着自己高深的謀略、堅韌的意志一寸土地一寸土地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