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聽了我這番話,十分疑惑地看着我,說道:“按胡老弟這個意思,到時就是誰出的價錢最高,誰最能得地啦?”
我笑道:“正是如此,價高者得,也是公平合理嘛!”
李善長十分不滿意地說:“照胡老弟的意思,我與胡老弟這麼多年的交情,也抵不過那幾個錢了?”
我則笑道:
“李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
我與你李大人是什麼關係?
只不過是眼下不光是李大人你啊,什麼湯和、馮國用、李文忠等人。對了,對了,還有胡惟庸老弟,可都是來找我們打招呼啊!
我給那周老闆私下賣些地,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如果不給這些人面子,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呀!
所以,我們纔想出了舉辦一場競拍會的這個辦法。”
聽了我這話,李善長也是陷入了深思。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麼,是不是覺得這些人在跟他搶生意?或者是在想怎麼讓我在競拍會之前,先私下賣些地給他們?
我見李善長半天不搭話,便說出了我自己的想法。我將準備開發秦淮河的那個宏偉藍圖講給李善長聽了,並說出了這個計劃的幾大好處。
第一,這治理秦淮河本就是令他和朱元璋頭疼的事情,現在我主動來幹,而且還不要他們出一兩銀子。
第二,這秦淮河治理好了,可是爲應天百姓造福的一件大好事。在朱元璋目前沒有能力去辦這件造福於民的事情的情況下,我們幫他去做,也是大大提升了吳國公大人的威望。
第三,如果李善長幫我們促成了此事,我們再私下賣些地給那周老闆,其他如湯和、胡惟庸之流也不好多說什麼。
李善長聽了我這個宏偉的藍圖,也是十分震驚,半天沒有表態。
見他不發話,我便在一旁慢慢喝着茶,給他充分的時間考慮。
許久,李善長才轉過頭對我說:
“胡兄這個計劃很大膽啊!
沿岸兩邊各開發一里地,那就得是兩萬餘畝地。
這些地雖然大部分都屬於公產,但這麼大的數量,我得請示吳國公大人啊!
可是這個浩大的開發工程做完之後,胡兄需要些什麼好處呢?”
我則笑道:
“我們不要吳國公大人什麼好處,我們就是幫着治理秦淮河。
目前這沿岸的兩萬多畝地皮,也沒什麼效益。吳國公大人拿在手中,也是燙手山芋。
我們願意從吳國公大人手中把這兩萬多畝地買過來,我們再開發。
不過,還有一些零星的土地是在沿岸的居民手中。我們想請李大人出面,幫我們徵收這些地皮。
當然,這個錢也是由我們出。李大人的手下出面,我們也照常支付辛苦費。”
聽了我這話,李善長是轉了轉眼珠子,道:
“胡兄的意思就是,你們現在來投資搞治理、搞開發,你們是看上了這秦淮河兩岸地皮將來的價值。
現在先把地皮買過去,等開發好了,地價上去了,你們將來再出手?”
我笑道:
“意思是這個意思。
但是這筆生意,我們也賺不了多少錢。
光這個治理開發,我們至少得花五十萬兩銀子。再加上購買地皮的錢,以及其他一些零零星星的支出。總投資估計得在七十萬兩左右。
三、五年之後,這些地皮就算開發出來,按現在最好的地皮價格計算,也就能賣一百萬兩左右。
這還是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萬一出現個什麼天災人禍,延誤工期什麼的,那基本也是沒什麼收益了。
我們之所以有這個開發秦淮河的想法,主要就是因爲我岳父朱老爺子現在在應天爲官,我這個當女婿的,得想着辦法,讓他也能做出些成績。
當然了,這個事情要是成功了,受益最大的還是李大人你啊!
因爲這個開發工程的決策,你纔是主角。我岳父朱老爺子,頂多也就算是個配角。
另外,我們三年前在應天購置產業,這次如果全部出手的話,也是賺了一些。我們也想爲應天的百姓做件實事。”
我這番話講完,李善長似乎是有點兒心動了。
畢竟如我所說,這秦淮河治理好了,那可是大功一件,朱元璋對他一定是更加倚重。
但李善長是什麼人?他是不會輕易表態的。
他只是說,這個事情他會盡快向吳國公大人稟報,這個決策還得由吳國公大人定奪。
如果吳國公大人要找人商議,我岳父朱老爺子肯定也會在列。只要他們兩人都贊同這個方案,估計問題應該不大。
見李善長算是認同了我這個方案,我也是起身對他拱了拱手。
李善長讓我不用客氣,便跟我談起了那周老闆買地之事兒。
我問李善長,那周老闆已經拿了八千畝地了,還想要多少?
李善長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我說:“還要一萬畝?不是已經拿了八千畝了嗎?”
李善長笑了笑道:“上次那八千畝,有五千畝都在城外,也起不到什麼大作用。”
嘿嘿,這哥們兒不老實,以爲我不知道啊!
於是我接過他的話頭道:“城外的地怎麼就沒用啦?是不是沒有城內的地價格高,倒手的收益小了許多?”
我這話一出口,李善長當即是一愣,接着尷尬地笑了笑。
我也就不繼續說破了,點到爲止吧!
我告訴李善長,這城內的地,我們現在手中也不多了。錐子山和沈大哥兩邊加起來,也就兩萬畝。
我們既然放出風去,要舉辦競拍會,不可能現在就全部給你們。到了競拍會上,我們如果沒有城內的地皮拍賣,那也是個大笑話。
李善長見我如此說,也是表示,道理倒是這個道理。但還是再三要求我,無論如何,還是想想辦法先賣些地給那周老闆。
見李善長不似剛纔沒被我揭穿之前,那麼裝了。我便說道:
“李大人啊!你我也算得上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今天你既然開了口,這事兒我無論如何也得給你面子。
你說那周老闆還要一萬畝,那就賣給你們一萬畝。
只不過,是城內五千畝、城外五千畝。你看可好?
另外,湯和、胡惟庸等人的面子,我們還是要給的。這些人打過招呼的老闆,我們或多或少,還是要私下賣些地給他們。
所以,這城內之地,我給那周老闆五千畝,也是到了極限。還請李大人體諒啊!”
李善長沒想到我態度轉變得這麼快。
因爲,我已得知了那周老闆不過是在倒賣地皮的內情之後,竟然還同意賣給他一萬畝地。李善長是沒有想到的。
李善長看了我半天,才咧嘴笑道:“那就只好謝過胡兄了。”
我告訴李善長,讓他轉告那周老闆,讓那周老闆三天之後,去找鄭有功。這事兒我明天會給鄭有功交待的。
說完了這地皮的事情,我順便向李善長打聽了一下常二哥的下落。
李善長告訴我,常二哥去了婺州。
因爲這個方針是朱元璋與李善長早就謀劃好的。待大軍拿下婺州之後,派出邵榮、耿再成、馮國用兄弟等人從婺州向東北方向進軍,繼續向義烏、諸暨方向發起攻擊。
如果一切順利,現在應該已經拿下義烏、諸暨二地了。下一步就是奪取紹興,最終的目標就是拿下杭州。
而調常二哥入婺州,表面上看起來是補邵榮、耿再成、馮國用兄弟等人率大軍進攻東北方向諸地之後婺州的空檔。
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這個原因甚至連朱升老爺子都不知道。
這個原因就是,朱元璋準備去讓常二哥去啃衢州這塊“硬骨頭”。
一旦衢州拿下,南方諸地又形成了一道新的戰略防線就。不出意外的話,攻取衢州的戰役,應該很快就要打響了。
李善長還給我講述了其他方向的戰略局勢。
徐達與西邊的趙普勝部,已成僵持局面。
西南方向的鄧愈、胡大海自拿下婺源、開化之後,又拿下了常山。
如此一來,給東邊婺州的常遇春部攻取衢州就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按照朱元璋的想法,一旦常遇春攻下衢州。鄧愈、胡大海立即兵分二路,分別向南、向西發展,力爭拿下婺源西邊的景德鎮和婺源南邊的信州(今江西上饒市)。
目前,進展稍微有點不順的就是東線與張士誠的交戰。
因爲把戰略重心放在了南線和西線,所以張士誠利用這個時機,發動了幾場偷襲。
加上張士誠的水軍部隊本就實力比我們強一些。而我們的水軍主要用在樅陽、以及蕪湖至應天一線的水上防禦。
所以,張士誠部在水陸協同的有利條件下,又從我們手中奪回了長興、宜興二地。
失了宜興,朱元璋也坐不住了。
朱元璋立即調回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帶水軍從無錫入太湖。全力配合以徐達爲主帥的大軍,力爭重新奪回宜興、長興二地。
隨着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去了東線,樅陽則全權交由康茂才負責。
與李善長直談到深夜,我才告辭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