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花小梅-家人
“葉桀……”
聽完葉桀所言,花小梅一下愣住了。
從來沒有人,將她看的如此重要,願意爲了她,而得罪一整座閻羅殿。
她只是小小的二階鬼差,在這厲鬼橫行的冥府之下,可以說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存在,地位僅比剛入冥府的一階遊魂強上一點,就算有一天突然消失了,也壓根不會有人在意,更不會有人記得。
被修羅威脅時,她的內心充滿絕望,認爲自己這下可死定了。
可曾想,事情卻迎來轉機,爲了救她,葉桀向魔羅殿妥協了,哪怕會令整個天玄殿陷入混亂,哪怕會讓葉桀成爲背信棄義之人,他也不後悔這番選擇。
原來,在葉桀心底,身爲夥伴的她,竟是如此重要,爲了她,葉桀打破了一貫的原則,哪怕承受衆人的批判與譴責也在所不惜。
就在這時,後方天玄殿衆鬼傳來的議論聲,也傳到了她的耳中:
“等等……我們剛剛收到消息,那葉桀背叛了廣王殿,目前正被廣王殿主通緝。”
“身爲廣王殿最佳鬼差的他,背叛起廣王殿來,卻是毫不手軟,難怪如今又會背叛我們天玄殿,看來他正是背叛成性,吃裡扒外之人!”
“玄誠閣下可算是看走了眼,竟然輕信了這樣的人……”
附近衆鬼的指責,令花小梅內心愈發難受,若不是爲了她,葉桀也不會做出這種選擇。贏下符籙大比的葉桀,應當享受衆人的稱讚纔對,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葉桀看出了她的苦悶,安慰道:“放鬆一點,不必有什麼壓力,你就當我是爲了自保,這才向魔羅殿主妥協好了,冥府最強者,光聽名號就夠令人恐懼了吧。”
其他人這麼說,花小梅可能會信,但這話出自葉桀之口,她卻怎麼也不信,這只是葉桀爲了安慰她,不想讓她心底負擔太重,而編造出來的謊言罷了。
“葉桀……”
花小梅伸出拳,拳頭抵在葉桀心頭,口中喃喃呼喚葉桀的名字,除此之外,一句話都說不出。
不知何時起,花小梅的眸中晶瑩閃動,熱淚順着她蒼白的面龐滑落,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葉桀,彷彿要把他的模樣永遠刻入心底。
“我在這裡,和你一起。”葉桀也凝望着她,鄭重回答。
“你這樣做……不就讓我永遠也忘不了伱了嗎?”花小梅抿脣道。
葉桀不答,好一會才道:“看來我們該離開了,天玄殿如今不歡迎我們,廣王殿也認定我爲叛徒,你們身爲我的同伴,這段時間最好別回廣王殿,以免受到牽連。”
“無妨,你去哪,我就去哪,不就可以了嗎?”恢復過來後,花小梅嘻嘻一笑,將一切煩憂都拋之腦後。
“……那明明是我要說的話。”南靈鶴鼓了鼓嘴,又拿過一張靈符,交予葉桀之手,“對了,桀哥,我還繪製出了另一道靈符,好像叫什麼油鍋符,能像下雨一樣下熱油,還是交給你好了。”
“還有這樣的靈符?”
葉桀嘴角一抽,下甘霖的符籙他見過,下熱油的符籙還真沒見過。
“我們走吧……去人間,找夏薇她們。”
收下油鍋符後,葉桀拿出縮地石,三人的身形挪移而走,很快便回到失去禁制的兩界山頂。
“師父……還有鶴師姐。”
見葉桀歸來,夏薇也不由得鬆了口氣,聽蘇妙提起魔羅殿主,夏薇真怕師父出了什麼意外,好在一切都平安無事。
不等夏薇詢問,李飛蛾也探過頭來,“我說桀哥,冥府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把主帳拿給魔羅殿主了?”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葉桀撓了撓頭,消息傳的這麼快嗎?剛剛發生在天玄殿的事情,怎麼就傳到人間來了?
“是蘇妙師祖告訴我們的。”沈清歌緩緩擡眼,“蘇妙師祖是冥靈殿的人,更是玄女派第九十九代祖師,她剛剛來了一趟,替我拿了劍匣過來。”
“原來如此……”
葉桀並不隱瞞,將發生在天玄殿內的種種和盤托出。
聽南靈鶴靠着六字大明符,取得符籙大比的勝利後,就連不爲外物所動的沈清歌,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沈清歌評價道:“別看這六字大明符看似簡單,僅僅只有六個字而已,誰人來都能書寫一二,但想要繪成禁忌古符,卻要遭遇莫大的困難……看來鶴姑娘的身上,有着不俗的過人之處。”
李飛蛾像是發現了什麼,繞着南靈鶴上下打量:“等等……我記得桀哥說過,我們之所以會來這兩界山,也是靠她的力量才找到的。”
被李飛蛾的目光注視,南靈鶴縮了縮脖子,只敢躲到葉桀身後。
“事情便是如此。如今南瞻部洲的兩座閻羅殿都不歡迎我,廣王殿發佈了對我的通緝,天玄殿的人也將我趕走,冥府之內,怕是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葉桀嘆了聲道。
一個大洲一共就兩座閻羅殿,連着被兩座閻羅殿抵制,當鬼差到這個份上,也實在是沒誰了。
夏薇揹着雙手,裝作不經意道:“既然這樣,那師父就留在人間好了,和小薇一起……”
葉桀想了想,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聽聞夏薇的稱呼,花小梅探過頭來,好奇問道:“桀哥,你還有個徒弟?”
щшш •ttκǎ n •C ○ 葉桀點了點頭:“她是夏薇。夏薇,她是花小梅。”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望着白衣白麪的花小梅,夏薇略顯疑惑。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花小梅一愣,她壓根不知道葉桀有個徒弟,兩人根本不認識才對。
夏薇不答,轉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當中。
一番閒談後,見南靈鶴始終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葉桀關切地詢問:“怎麼了?你還好嗎?”
“桀哥,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明明我只是想將那份好運帶給桀哥,卻反過來讓桀哥受到天玄殿的指責,嗚……”南靈鶴將頭低下,一臉自責。
葉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不必爲此煩憂。再說了,你不是將那份好運帶給我了嗎?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也不可能拿到神念石。”
頓了頓,葉桀又道:“至於眼下的情況,那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怪任何人。不論是你還是花小梅,都是我重要的夥伴,我不能看着你們受傷而坐視不理。”
“只是夥伴嗎……”南靈鶴眨了眨眼,“在我心中,桀哥明明是像家人一般的存在。”
“家人嗎……”葉桀略顯感慨,“你說的沒錯,家人之間的紐帶,比任何東西都更加牢固。當你面臨困境時,家人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這一邊。比起什麼陰德,什麼法寶,家人才是生命中最珍貴的財富。”
花小梅淡淡一笑,她的眼神落在葉桀身上,久久未能離開。
李飛蛾撓了撓頭:“都說血濃於水,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怎麼能算作是家人呢?”
葉桀只是搖頭:“家人不僅僅是血緣關係,而是那些願意爲你冒險,願意同甘共苦、交付生命的兄弟姐妹。有家人的地方,便永遠不愁沒有容身之所。”
夏薇望着葉桀,莞爾一笑:“小薇也是師父的家人,師父要永遠留在小薇身邊……”
李飛蛾露出幾分明悟之色:“原來這纔是家人的含義……每一位玄女傳人,都需要入世歷練一趟,以前我還不明白爲何如此,難道只是單純的遊歷嗎?現在看來,也許這纔是入世歷練的真正含義。我既然叫你桀哥,那我也是你的家人了!”
一旁,沈清歌心頭一顫,只覺得昔年修習的玄女經,如今卻在悄然崩塌。
玄女經乃是玄女娘娘所創功法,一經練成,將斬斷一切情絲與牽掛,永遠與理性冷靜爲伴,實力暴漲,不爲外物所動。
沈清歌雖然修煉了此經,但修煉的並不到位。面對鬼仙之道的恐懼侵襲時,仍舊無法維持全然的冷靜,只有將玄女經修至化境階段,才能從喜樂哀懼中超脫出來,令內心與全然無情的天道靠攏。
如今,聽聞葉桀所言,沈清歌在玄女經上的修行不進反退,恨不得要從大成階段,跌回精通階段,令她趕忙闔上雙眼,不斷默唸心法口訣,這才令氣息穩住。
見衆人紛紛朝自己露出信賴的目光,葉桀感慨而笑。
也許他的確不容於廣王殿與天玄殿,但他一路以來結識的夥伴,仍舊留在他的身旁。有着家人相伴,他始終有着一處容身之所。
“我想起來了……我以前在夏家村見過你,你當時的身形,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經過一番絞盡腦汁的思索後,夏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打量了花小梅幾眼。
“你是夏家村的人?難怪你叫夏薇……夏家村以前的確是我常去收魂的地方,可惜的是,那裡幾個月前被橫山大盜給滅了。”
花小梅一番回憶,準確道出夏家村的情況,她望着夏薇,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等等……桀哥,她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記得不久前,你從我手上要走過一個遊魂,她當時好像就和那個遊魂在一起,你忘了嗎?你還請我吃了飯的。”
葉桀無奈:“你說的我當然記得,那個遊魂,就是她的哥哥夏麟。說起來,多虧了你將夏麟讓給我,我才能收夏薇爲徒,這纔有了今後種種。”
花小梅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只是,我記得夏家村壓根沒有修行者,按理來說,凡人應該看不到鬼差纔對,莫非你身上有二品天賦:紫極魔瞳?又或是一品天賦:火眼金睛?”
葉桀替她解釋道:“夏薇身上,有着三品天賦:陰陽之眼,因而能夠見到離體魂魄。”
“夏薇身上有三品天賦?那可是相當罕見的才能。”
聽葉桀提起天賦神通,花小梅一下便來了精神:
“這麼說來,你是以六品轉生投胎的,可惜,陰陽之眼只有在低階時纔有效,境界高了,光憑肉眼都能看見離體魂魄,要是你抽到別的天賦,或許還大有可爲,但這陰陽之眼嘛,效果就差了許多,看來你的運氣不太好啊。”
聞言,衆人啞然失笑。
花小梅微微一愣:“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
葉桀攤了攤手:“夏薇身上,可不止有陰陽之眼一項天賦,而是足足有着九項。說起來,陰陽之眼只是其中最差的一項。”
“多……多少?”花小梅睜大了眼,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但在葉桀的確認下,她也只能接受了這個令她震撼的事實,“這不可能,九項天賦,一品轉生?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夏薇搖了搖頭:“我不是什麼神聖,我只是師父收的徒弟。”
花小梅張大了嘴,看了眼夏薇,又看了眼葉桀,最後只能感嘆:“看來桀哥福源不淺,能夠擁有一品轉生的徒弟,雞犬升天也指日可待……”
葉桀無奈撓頭,花小梅還是喜歡說些奇怪的比喻。
花小梅又道:“說起來,桀哥多年來,都在冥府中幫助遊魂,這的確是他應得的。都說只有人能積陰德,鬼是積不了陰德的,看來也不盡然。這份福源,是屬於桀哥的,就算讓我來,我多半也沒法做到,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份機緣從我眼前溜走。”
回想起一路種種,葉桀心中頗有幾分感慨。
花小梅又望向夏薇:“對了,你既然能看見鬼,而且有着九項天賦在身,那你在年幼時,就應該展現出非凡的潛力纔對,可是我從未聽聞,夏家村裡有着什麼資質非凡的修行者。”
聞言,葉桀也將目光放到了夏薇身上,想要聽一聽她的回答。
夏薇只是搖頭:“小時候,我的確能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直到遇到師父,我才知道他們原來是鬼差。我以前把這個情況,跟我的父親說過,可是他說什麼也不願相信,反而讓我不要聲張,可不要被村裡人當成什麼邪異不祥的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