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遠東國際一直在製造輿論的壓力,成沐源方面又一愁未展,簡悠突然跟她撕破臉,搬離三人共同住了幾年的公寓,文婷熙陷入了空前的絕望當中。
如果不是餘婻那天的一句話,文婷熙怕是自己會扛不住,動搖了意志。
餘婻說,“愛一個人是要跟他同甘共苦,而不是所謂的犧牲自己,把幸福留給對方,你要清楚,他要的幸福是什麼。”
一個人能承受的壓力是有限度的,文婷熙很努力的說服自己,要跟遲晉延一起同甘共苦,但是天知道,遲晉延每次面對她的時候,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她心疼的想哭,很想幫他承擔,但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認,她什麼都做不到。
現實和理想之間造成的巨大差距,纔是真真最傷人的存在。
文婷熙暫時住在南國公府的公寓,跟餘婻一起,少了簡悠的房間中,莫名的讓兩人都覺得很不自在。
遲招遠跟遲晉延都忙在警區,完全不能回家,遲晉延也是一天之中,只能抽空給文婷熙打一個電話,說話不到兩分鐘,報個平安就掛斷了。
這樣一連過去一個禮拜,文婷熙有一天,突然接到了付岑東的電話。
文婷熙坐在客廳沙發上,對面的led電視中,正在播放着關於警區重大演習事故的一系列報道,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付岑東的來電,她頓了一下之後,拿起遙控器,按了靜音,這才接通。
“喂。”
文婷熙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平靜。
手機那頭傳來付岑東的聲音道,“熙熙,在哪兒?有時間出來坐一會兒嘛?”
文婷熙漂亮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停頓三秒之後,她出聲道,“好,去哪兒見面?”
付岑東道,“今天是週末,學校放假,我們就去一中的後院吧。”
聞言,文婷熙眼中很快的閃過了一抹什麼,然後應聲道,“好,我半個小時之後到。”
“我等你。”
掛斷電話之後,文婷熙才發覺,自己手心中,不知何時出了一層薄汗。
半個小時之後,文婷熙一身白色的休閒服,戴着鴨舌帽跟墨鏡,出現在峂城市第一高中的後院。
偌大的操場之上,因爲放假,沒有一個學生。
文婷熙站在環形的跑道一頭,擡眼看去,只見前方几十米之外,正跑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頭頂太陽光很足,文婷熙戴着墨鏡,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抹逐漸跑來的身影,漸行漸近,付岑東的面孔,也是越來越清晰。
他今天也是一身休閒服,寶藍色的運動褲,白色的t恤,許是跑了一會兒,他臉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看到文婷熙,他加快幾步跑過來,然後咧開脣角,笑着道,“熙熙。”
有那麼個瞬間,文婷熙晃神,覺得自己仍舊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付岑東也不過是大她兩歲的學長而已。
付岑東看不清文婷熙墨鏡之後的神情,見她沉默,他出聲道,“還記不記得你高一時候的運動會,你跟我打賭,非要去跑三千米,結果那天也是個大太陽的天,你差點跑的暈過去?”
聞言,文婷熙脣瓣輕啓,出聲回道,“記得……當時是你衝出來,把我抱到醫務室去的。”
付岑東淡笑着道,“好像是昨天一樣……”
文婷熙不能否認,付岑東在她的生命中,佔據了太過重要的位置,以至於他們現在這樣的關係,她還是會不可抑止的回想到從前。
但是現在,她已經能把過去跟現在分的很清楚了,所以回憶並不代表懷念,只是單純的……人之常情罷了。
沉默數秒,文婷熙出聲道,“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嗎?”
付岑東看着文婷熙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面上的笑容,也終是一寸寸的斂去,最後落到了淡淡的表情之上。
薄脣開啓,付岑東不答反問道,“熙熙,你現在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啊?”
文婷熙別開視線,出聲回道,“我不知道。”
付岑東眼中逐漸露出了一絲掙扎的神情,他出聲道,“熙熙,不要討厭我,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文婷熙側頭看向付岑東,出聲道,“岑東,我想該說的話,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堅持,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站在對立面上……那麼我不會覺得傷心,充其量也就是感慨罷了。”
調整了一下呼吸,文婷熙繼續道,“你今天叫我來,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付岑東一眨不眨的看着文婷熙,幾秒之後,他出聲道,“看來是你鐵了心不會離開遲晉延了……”
文婷熙不語。
付岑東俊美的臉上,緩緩做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半晌,他這纔開口道,“遠東會在明天上午九點,正式發文起訴文家和警區演習負責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勢必要正面交鋒了。”
說罷,文婷熙沒有馬上接話,付岑東看着她道,“哪怕是這樣,你也絲毫都不考慮一下,回到我身邊嗎?”
文婷熙心中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但是面對付岑東,她也只能做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脣瓣開啓,她出聲回道,“用我的家人跟老公脅迫我,你覺得就算我放開遲晉延,回到你身邊,你還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的接受我嗎?”
付岑東眉頭一蹙,幾乎是下意識的道,“只要給我時間,一切都能磨平!”
文婷熙伸出手,摘下了臉上的墨鏡,她墨鏡之後的眸子,依舊如當年那般的清澈,只是這清澈背後,又夾雜了太多的傷感跟無奈。
時至今日,文婷熙依舊不怪付岑東,說她是個善良的人也好,說她傻也罷,就像她當初一味的縱容遲晉延一般,她就是個出了事情,總是第一時間找自己錯誤的人。
付岑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他願意的,也是生活所逼,她不怪他,怪只怪命運偏偏要他們如此。
付岑東望着文婷熙的眼睛,他沒有從她的瞳孔中看到絲毫的怨憤,更多的,則是無奈跟惋惜。
終於,他開口道,“熙熙……你真的忍心拋下我嗎?”
威逼利誘,要的也不過是她回到他身邊而已。
文婷熙命運多舛,付岑東何嘗不是呢?
大家都是可憐人,就沒必要再互相折磨了。
文婷熙心中酸澀到極致,也只是快刀斬亂麻的道,“岑東,不是我先放手的。”
只是這一句,就輕鬆鬆的戳到了付岑東心底最柔軟的一處。
他一時情急,嘴巴都已經張開,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最後,他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文婷熙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看着付岑東,她目光堅定的道,“岑東,有些東西,努力了就可以找得回,但是有些東西,就算豁出命去,也不過是更證實了找不回的現實,你這麼做,不是在逼文家,更不是在逼遲晉延,你這是在逼我!逼着我們越走越遠!”
付岑東紅了眼眶,他壓低聲音道,“可是我不甘心……”
文婷熙同樣忍着眼淚,她出聲道,“終有一天,你也會找到愛你和你愛的那個人,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付岑東微微皺眉,眼中說不上是眷戀還是迷茫,更多的是無法抉擇的拉扯。
文婷熙繼續道,“岑東……當我求求你了,不要再逼我了,收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