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國建立後,孟帝對兒子們要求頗嚴,只要一點兒小事不妥,就會大罵。但對女兒,如同早前安康,就是她掌摑了他的嬪妃,他也不會訓斥一句,一句輕描淡寫地道“德妃,好好教導安康。”
陳湘如笑了一下,“父皇生這麼大的氣幹什麼?”
孟帝厲聲指着賢妃:“你問她!還敢來找朕說情,西北旱災,崔萬三湊不出銀子不說,國庫還有虧空。朕初登大寶,西北百姓都快渴死、餓死了,卻沒銀錢、糧食賑災,還讓朕寬限時日,那些百姓等得了嗎?他們是想活活把百姓餓死!那些都是朕的子民……”
慕容宸奪得京城後,早就把整個京城值錢的東西給掏空了,留了一個空城給孟帝。
孟帝登位後,各宮添置東西得要銀子,修繕皇宮得用銀子,還有各部配備官員也得用銀子……
就算是再多的銀子,也經不得這樣折騰。
西北一鬧旱災,孟帝又急又火。
陳湘如依是笑着,半是撒嬌地道:“父皇莫氣壞了龍體,且坐下歇會兒,這湊銀子麼,女兒倒有個法子。”
她一轉身,將手擱在身後,與長平打了個手勢,長科走近賢妃,將她扶起來,低低地道:“母妃快走吧!是我拉五皇姐來給你解危的。”
賢妃許是被訓得糊塗了,此刻怯怯地看着孟帝,她原是早前的侍妾,一朝做了娘娘,這膽兒也大不了。
長平拉了賢妃就走,賢妃還想求情。卻又怕再次惹惱孟帝。
孟帝問:“容樂,你有什麼法子?”
“可讓母妃置辦茶宴,宴請羣臣女眷,先湊湊銀子,能湊多少便是多少。父皇莫急。回頭我再與哥哥們細說,讓他們都跟着一起想法子。”
孟帝見還有法子,雖說宴請女眷得不了多少,總比沒有的強,好歹要把這個難關應付過去。
陳湘如回到怡春宮後,就與王淑妃商量辦茶宴的事。當天下午就送了帖子出宮,宴請羣臣女眷,就是成家的皇子妻妾等全都在例。
次日晌午後,女眷們先後入宮。
王淑妃見人到齊了,率先道:“孟國初建。各位夫人、小姐皆是我孟國棟樑之材的女眷,西北旱災,朝廷正爲百姓們被渴死、餓死而爲難,我們各人都盡一份心吧。”她說完,移到大殿中央,拆下身上所有值錢的首飾。
賢妃愣了一下,見王淑妃想着孟帝又說要重懲她孃家父親,正提着一顆心。也走到中央,拆了頭上所有值錢的首飾。
陳湘如令宮娥抱來了一個盒子,朗聲道:“這是我宮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還有我身上的,今兒就盡數捐給西北受災百姓。從今往後,西北的災情不得好轉,本宮絕不穿金戴銀,請大家監督。”
話一落,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西北災情不解。她就不穿金戴銀。
陳湘如原就不喜歡這些金銀首飾,她說完話。便靜默地坐在王淑妃的身側,母女目光相對。王淑妃是讚賞一笑。
宮裡的淑妃、賢妃和公主如此了,女眷們還敢不表示一下,一個個爲了入宮參加淑妃和容樂公主的茶宴,都拿了最好看、值錢的首飾出來。
嬪妃、公主們捐了首飾,這當朝權臣家的夫人、小姐不捐就太說不過去。
前朝蕭丞相、孟國蕭右丞相夫人此刻領着兩個兒媳移出,也盡數拆了首飾丟到箱子裡頭,不到半個時辰,大殿上就有滿滿的兩箱子珠寶。
權臣女眷都捐了,旁人不捐也不成。
王淑妃對着衆人款款行禮:“本宮在這裡多謝各位夫人、小姐,若我孟國度過此關,也有各位的功勞。因西北百姓尚在缺水、少食之中,今兒這茶宴便準備得簡單些,待日後好過了,本宮再重重感謝各位。”
賢妃一瞧,這個法子好,花了不到二百兩銀子置備的茶點茶宴,就得了兩大箱子的珠寶,就算不值二百萬兩銀子,這一百八十萬兩怕也夠了。
茶宴散去後,王淑妃一身盛裝,領着宮人把珠寶送到了養性殿。
孟帝一看,有銀子了,雖說還不夠,好歹是有了,心下歡喜,當即道:“愛妃賢德也!”當即令翰林院擬旨,王淑妃回宮還沒坐熱,晉封的聖旨就到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淑妃王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嫺內則,淑德含章。冊封爲貴妃,欽此!”
王淑妃辦了回茶宴,率先與容樂公主捐出了身上所有值錢的首飾,這回頭就被封了貴妃,這可是等同副後的位置,再差半步就是皇后了。
這消息如一場巨石落在平靜的湖面,頓時蕩起了浪潮。
有子嗣的妃嬪立時召了兒子來,讓他們想方設法地弄銀子,這樣可討孟帝歡心,一時間宮內宮外,無論是皇子還是大臣個個都在想辦法弄銀子。
不到十日,各皇子、駙馬及寵臣送入宮的金銀便達到近千萬兩銀子,孟帝高興,將獻銀最多的五皇子破例晉封爲親王,賜封號順王。又有寵臣獻了身家銀錢,孟帝便連晉兩級。就連早前的崔萬三,因爲他弄來了銀子,孟帝也沒再追究他早前之過。
整個朝堂上顯得有些混亂,唯有楊韞很是清醒,少不得在私下道:“如此下去,衆人會以爲皇上愛錢。”
“誰不愛錢?”孟帝反問着,一臉狡黠地道:“丞相且等着,朕得好好抓幾個貪官污吏。”
楊韞一聽這話,方纔放心了一些,怕是孟帝是要藉着這事看清羣臣,這獻了重金的人表面風光了,誰曉得接下來會如何。
轉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德嬪與王貴妃着手準備程醉蝶出閣的大事,因孟國的國庫欠缺銀兩,孟帝發話,照着二萬兩銀子的規矩置備就成。
四月二十三,安康小月滿了,但對外,只說是程醉蝶不敬庶母被軟禁宮中。
和親陪嫁的嬤嬤、宮娥幾番挑選後定下人選。
四月二十六,宮裡一大早就開始忙碌了。
程醉蝶依舊吵嚷着“我不要嫁孫術,我不要……”
德嬪提醒道:“公主快別說這等混話,休要被人傳了出去,日子都定了,哪有不嫁的道理。”
德嬪擔心的是程元吉,這次程元吉被封爲送親使臣,要是程醉蝶一路上有個什麼不妥,怕是連程元吉也要被罰。
“聽說孫術雖說三十多歲,也是個年輕英雄的人物,不比燕世子差。”
慕容宸是好,可現在還只是燕國公府的世子,他日的燕國太子,可孫術不同,孫術是閩國皇帝,現在已經是皇帝,一嫁給孫術,直接就是皇妃。就算做不了皇后,便是瞧在程醉蝶是孟帝之女的身份上,一個貴妃是少不了的。
程醉蝶大聲道:“既是這麼好,你怎不嫁去?”
德嬪啞口無言,又寬慰了一陣,說了好些好話,程醉蝶這才磨磨蹭蹭地被送上了鳳輦。出皇宮,才發現孟帝領着重臣、寵臣站在宮牆上張望,朗聲道:“今安康公主遠嫁南閩,朕領羣臣爲安康送行。”
“恭喜皇上,賀喜安康公主!”
程醉蝶擡眸望去,在王貴妃的身側站着一襲雖不穿金戴銀,光是頭上那飄飄而動的絲絛就讓人錯眼覺得不是仙子勝似仙子的陳湘如。
憑什麼她要遠嫁孫術,可陳湘如卻是要風得風,就連王貴妃也是一升再升,從一介二姨娘做了皇妃,又做了貴妃。
大姨娘雖佔了個“大”字,到底是丫頭出身,又哪裡能與二姨娘王氏比,人家可是正經的嫡女,雖說是孟縣的書香門第,現在孃家父兄皆可依仗。
王貴妃打理後宅多年,早有心得,這次雖說照着二萬兩銀子的嫁妝準備,可也是風光得體,長長的陪奩隊伍從武門而出,那頭到了城門口,這頭剛出宮門,京城兩側站着圍觀的百姓,誰不說安康公主的嫁妝辦得貴重得體。
程醉蝶嫁入南閩,陳湘如便成爲後宮中最得寵的公主,又有個像影子一樣時常跟在後面的長平,因上回陳湘如幫了長平,長平就越發和她親近了。
今兒一入陳湘如的皎華宮,長平就神秘兮兮地道:“五皇姐,我聽母妃宮裡的人議論,我母妃宮裡的武才人懷有身孕了呢,說不準過些就要給我們添個弟弟、妹妹了。”
陳湘如打趣道:“那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我纔不喜歡呢!”長平嘟着嘴,“上回父皇罵了母妃後,這都多久了,他也不去我母妃宮裡,母妃天天站在宮門口望。”
任賢妃以往如何得寵,到底是紅顏老了。
王貴妃有兒子、亦有個女兒,她又主理六宮,日子倒是過得極好,聽了陳湘如的建議,向孟帝提議讓賢妃協理後宮,如此賢妃有了事做,倒沒那麼難熬了。
四月二十八,陳湘如扮成男裝文官,相隨程元瑞啓程前往范陽道賀,一路上,她一顆心撲撲亂跳着,雖坐的是船,起到半道,船就出了故障,不得不停下來,令匠人修船。
陳湘如與程元瑞建議:“瑞王殿下,要不換船趕路。”
程元瑞搖頭道:“船上的東西太多,也尋不到更好的大船,只是一點小問題,修修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