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天寒,滴水成冰,圓日潑灑凜冽的光芒,空氣中涌動着濃郁的冷氣。
炮竹陣陣,笑語聲聲,年節將至的濃濃喜慶渲染寒氣,躍動興奮的意味。
當然,也有氣氛與欣喜格格不入的人家,比如項家。
項家嫡系項老太爺這一脈共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嫡子項大老爺(以後稱項伯爺,因項雲珠死得不明不白,項家又復了爵)掌家主事,另外還有項二老爺一脈。目前,項二老爺這一房嫡子有爵位,兒孫有前途,比項伯爺一房要強得多。
可不管庶子一房有多強,總會比嫡子低一頭,這就是嫡庶尊卑的宗族禮法。
項家長房復爵,因項雲珠丟臉、項雲諾未中而覆蓋多日的陰雲一掃而空,嫡系一脈又風光了。因爲項雲珠做出醜事,項大奶奶一直擡不起頭,連大門都不願意出。現在不同了,項家長房因項雲珠之死復爵,項大奶奶又“母憑女貴”了。
項大奶奶休整了一段時間,年關將近,又要接管項家的掌家大權。汪儀鳳也不傻,她只把處理長房事務的權利交給了項大奶奶,兩房共同的事務她保留了參與權。爲此,項大奶奶很不憤,沒少找她的麻煩,也都被她見招拆招破解了。
臘月二十三是本年的最後一個早朝,過了今日,朝堂、太學等全部放假,準備過年。就在這時候,項大太太和項大奶奶來找汪儀鳳,藉口項家今年不順,不讓外姓人在項家過年,要在年節將至時,把沈妍和沈蘊趕出項家。項伯爺也找項二老爺說了此事,好象項家流年不利,都是沈妍姐弟惹來的災星一樣。
汪儀鳳氣昏了,項懷安也很生氣,可都沒有辦法,因爲長房掌家。再說誰敢拿一個家族的榮辱來意氣用事呢,要是萬一明年項家還不順,沈妍姐弟豈不成了罪人?汪儀鳳是項家婦,項家的命運與她息息相關,只能遵從長房的安排。
好在沈妍已給沈蘊置買了宅院,本打算明年搬出去,現在搬雖說匆忙,也少了一番口舌。沈蘊倒是很興奮,積極準備,他早就不願意住在項家、寄人籬下了。
正當汪儀鳳忍氣替沈蘊收拾、精神壓抑緊張時,平氏派人登門了。來人是孫嬤嬤和唐嫂,都是徐慕軒和平氏從金州帶來的人,跟沈妍和汪儀鳳也很熟悉。
她們不是來送年禮,只說求見汪儀鳳,帶來平氏的一封信。平氏在信裡說徐家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她在濟真堂的股份有幾萬兩的紅利銀子,沈妍一直也沒告訴她,導致銀子打了水漂,話裡話外就有埋怨沈妍的意思。最後又說徐家備年貨的銀子還差一部分,明年徐慕軒考試還要打點,讓汪儀鳳借給她幾千兩銀子。
昨天,汪儀鳳被項家長房氣昏了,看到平氏的信,又氣得差點昏過去。退親的事膩膩歪歪,正卡到節骨眼上,平氏反過來跟她借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汪儀鳳在金州平家住了不到一年,對平氏的性情和爲人處事的方式還算了解,料想她不會腆着臉做出這種事,估計又是被徐家人逼迫,情非得已。
可不管是平氏還是徐家人,退親鬧了這麼久,竟然又來借銀子,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銀子借給他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所以,汪儀鳳就是有座金山,也打定主意,決不會把錢借給平氏。
孫嬤嬤和唐嫂是帶着任務來的,見汪儀鳳臉色不好,怕完不成任務,都哭哭啼啼。汪儀鳳感念在金州平家時跟她們相處不錯,尤其是孫嬤嬤,對汪儀鳳母子很好。她可憐她們,想給她們一些銀子打發了,可二人很驚慌,說什麼也不走。
聽說徐家二房來了人,不是送年節禮,而是來借銀子,項大太太和項大奶奶就帶着幾房媳婦來找汪儀鳳,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明顯是來監督她的。
項大太太帶來的人不少,可沒人真正幫汪儀鳳,反而都想看她的熱鬧。幾件事積壓在一起,汪儀鳳心煩意亂,只好讓人到引鳳居去找沈妍過來。
生產間做出的產品供不應求,沈妍和管事們商量之後,決定年節期間繼續生產。只放除夕和初一兩天假,工錢提前發放,是平時的三倍,工人自願去留。聽到這條件,就有多一半的人想留下來生產,監工管事多數留在引鳳居過年。
打算回家過年的工人今天就可以離開了,沈妍讓管事們給衆人發了紅包和節禮。又輪流把管事們叫過來,格外發了紅包,簡單給他們分派明年的任務。計劃的事情安排完畢,沈妍思慮了一會兒,讓人又另外把平海叫來。
平海聽說沈妍單獨叫他,心裡就敲起了鼓。因爲平二舅多嘴,給沈妍惹來很多麻煩,沈妍要和徐慕軒退親的事他也聽說了,只怕沈妍會攆他離開。他現在是大管事,主管採買,差事很肥,又風光,丟了這份差事,他會遺憾一輩子。
“東家,你找我?”平海小心翼翼,問話的語氣很客氣。
沈妍點點頭,低聲問:“你到了京城跟平芙有過聯繫嗎?”
聽到沈妍問起平芙,平海心裡咯噔一聲,他也聽說平芙乃到平大夫一家全被人殺了,不知道沈妍爲什麼會問起,害怕惹麻煩上身,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聽你說過平大夫一家在京城落戶了,據我所知,他們一家沒幹正經事。”
平海急出一身冷汗,忙說:“大伯一家幾年前來了京城,嫌我在武烈侯府做奴才,都裝做不認識我,只說是同鄉。我爹來京城那幾天見過平芙一次,也說是同鄉,沒認親。後來,平芙謝我替她保守秘密,給我媳婦送來兩隻簪子。”
沈妍心裡一顫,一本正經說:“聽說平大夫因爲賣毒藥才連累一家人被人殺死,平芙也弄些亂七八糟的藥。現在你媳婦懷了孕,可千萬小心,別戴那些東西。”
“沒戴沒戴,我不讓她戴。”平海總算鬆了口氣。
“這樣吧!你把簪子拿過來,我替你檢查檢查有沒有問題,再還給你。以後不管誰問起,你都說跟平大夫一家只是同鄉,從沒來往,明白嗎?”
“明白明白,小人這就去拿。”原來不是要攆他走,平海終於放下了心。
平芙送給平海媳婦的簪子其實是銅製的,在外面包了一層銀紙。簪子看上去很粗,卻很廉價,一般鄉下婦女喜歡戴這種簪子。難怪平海不讓他媳婦戴,大概是覺得戴不出去。簪子不值錢,自送來之後,就壓了箱底,平海夫婦也沒動過。
沈妍連簪子帶裝簪子的錦盒一起收下,隨口囑咐了平海幾句,就打發他走了。
兩根簪子份量很輕,裝簪子的錦盒卻很重。沈妍掂了掂錦盒,就發現錦盒有夾層。可她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打開,怕毀了錦盒裡的秘密,她不敢硬來。
“姑娘,夫人派梅紅姐姐來說話。”
聽說汪儀鳳派梅紅過來了,沈妍吃了一驚,梅紅是汪儀鳳的貼身大丫頭,沒大事,不可能派梅紅來。不知道項家又出了什麼事,沈妍不由就懸起了心。
她趕緊把錦盒和簪子鎖到她特製的保險櫃裡,才讓人叫梅紅進來。梅紅開門見山,說了項家長房要趕沈蘊出去以及平氏派人來借錢的事,氣得沈妍直跳腳。
項家長房要趕沈蘊出去,沈妍雖說生氣,卻也認爲是個機會。當時她離開項家不也是因項雲珠要趕她出去嗎?有人趕也好,免得離開時要費脣舌解釋。
聽說平氏寫信派人來借錢,沈妍都有一種想抓狂的衝動。她和徐慕軒的關係現在已經僵持到不可回緩了,平氏居然跟汪儀鳳借錢,哪怕被徐家人所逼,這也太可笑了。徐家把她當什麼?自動取款機還需要插卡呢,難道她的構造更先進?
沈妍把年節期間留下的管事叫來,又囑咐了一番,才帶上丫頭回了項家。
汪儀鳳見沈妍來了,心中有了主心骨,趕緊把她叫到一旁,又把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沈妍寬慰了汪儀鳳幾句,叫雪梨去逸風苑傳話,讓沈蘊今天下午就搬過去。沈蘊搬家的事好解決,平氏借錢的事連找理由拒絕都讓人感覺噁心牙酸。
“孫嬤嬤,唐嫂,是如夫人(平氏在徐家的稱謂)派你們來了?”
二人嚅囁說:“是、是,如夫人讓我們來請安,順便、順便送信過來。”
沈妍掃了衆人一眼,微微一笑,“如夫人派你們來送信,你們大概也知道信的內容,我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娘要是不借給你們銀子會怎麼樣?”
“我們……”二人猶豫半天,還是孫嬤嬤說平氏會趕她們出去。
“娘,你給如夫人寫封信,跟她明說不會借給她銀子,我們以後跟她再無交情。”沈妍冷笑幾聲,看向唐嫂和孫嬤嬤,說:“如果如夫人要趕你們出去,你們可以來投靠我,我不敢保你們榮華富貴,一日三餐和安身之所肯定能給你們。”
“姑娘,這……如夫人會打死我們的。”二人又哭哭啼啼,想讓沈妍心軟。
“你們是如夫人的家奴,她要打死你們,別人無權阻攔。如果她只是趕你們出來,你們要有賣身契,否則也不能投靠新主人。”沈妍心裡感念孫嬤嬤和唐嫂曾經的好處,可她現在跟平氏和徐慕軒已翻臉,跟別人就更無情面可講了。
汪儀鳳寫好信,給了孫嬤嬤和唐嫂十兩銀子,不想聽她們多說,就讓下人趕人了。打發走孫嬤嬤和唐嫂,汪儀鳳又很不客氣地給項大奶奶等人下了逐客令。
中午,項懷安有同僚宴請,不知什麼才能回來。汪儀鳳帶衆人吃過午飯,沈妍和沈蘊就陪她說家常閒話,等項懷安回來,向他行禮,叩謝告辭。
聽說沈妍和沈蘊都要離開項家,白肉糰子連午覺也不睡了,眼淚汪汪陪他們坐着。汪儀鳳查看沈蘊的功課,沈妍閒得無聊,就逗白肉糰子和瓔姐兒玩笑。
項懷安回來,沈妍姐弟給他行禮,說明情況,聽說他們馬上就要搬出去,項懷安只囑咐了幾句,也沒多說什麼。汪儀鳳給沈蘊安排了七八個得力的僕人,又和項懷安親自送他們到逸風苑,看到各處佈置得都不錯,才放下心。
沈蘊住在二進一座大院子裡,五間正房,兩側各有三間廂房,門房裡還設有一個小廚房。在項家時,他和項家庶房的兩個庶子擠在一座院子裡,總有寄人籬下的感覺。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宅院,即使以後要獨立,也興奮得無可言喻。
沈妍也在逸風苑住下來,讓僕人趕緊採買年貨,今年她要和沈蘊一起過年。
沐元澈來祝賀他們喬遷之喜,給他們帶來許多新打來的獵物。他在逸風苑裡外轉了一遍,就讓人把烤肉的工具全搬過來了,準備在逸風苑開一場烤肉晚會表示慶祝。沈妍答應了,沈蘊興奮到無以復加,並邀請他幾名好友同聚一堂。
沈妍挑選了一些新鮮的肉類,還有其它一些新奇的年貨,讓雪梨送到徐家長房給項雲環,順便打聽二房的動靜,以便徐家二房再出妖蛾子,她早出應對之策。
徐家兩房分家之後,二房的日子很不好過,人口多進益少,個個都是享樂習慣的人。聽說平氏沒跟汪儀鳳借到銀子,徐家人窮極生瘋,接連鬧了幾場。
沈妍知道徐家人貪她的銀子,肯定還會再接再厲,繼續使不要臉的手段。現在她也想開了,與人鬥其樂無窮,與無恥又無賴的人鬥,就當是沒事耍戲瘋狗了。
蕭水葳也搬到逸風苑,同沈妍一起住進主院,打算今年在逸風苑過年。金財神今年沒回楚國,聽說沈妍姐弟搬到逸風苑,他也來湊熱鬧,霸佔了二進最好的院子。蕭水葳和金財神就是一對歡喜冤家,一邊打架,一邊談生意,還不亦樂乎。
通過沈妍介紹,左琨和沈蘊成好友,兩人常來常往,相談甚歡。左琨雖說是質子,左佔把質子府上下都打點好了,差役監管並不苛待他,還允許他隨便出入訪友。左琨過年期間也搬進逸風苑,同沈蘊暫住一座院落,享受無人制約的日子。
左佔和水蕭藤同沐元澈交往甚密,常到他的別苑小住,幾人暢談飲酒,盡興狂歡。沐元澈的別苑同逸風居後門連前門,沈妍姐弟搬過來,衆人往來更方便。
沈妍姐弟搬過來的第二天晚上,沐元澈就帶人過來,沈蘊也約了他幾個至交好友,衆人一齊動手,準備烤肉聚會,通宵暢飲,歌舞狂歡。
汪儀鳳給沈蘊派來很多下人,其中有兩個婆子和兩個媳婦管事。她們對沈妍姐弟看管很嚴,聽說沈妍姐弟晚上要約人來玩,還是男女混在一起,當下就繃起臉。沈妍不聽她們的話,蕭水葳也跟着插科打諢,她們就把汪儀鳳擡出來了。
衆人不想掃興,於是,沈妍又開始費心思與婆子媳婦鬥。軟磨硬泡、威逼利誘,又經衆人一致舉手通過,推選金財神爲美男代表,犧牲男色,這才把婆子媳婦擺平了。其實金財神也沒做什麼,只不過陪她們喝酒時,給她們下了迷幻藥。
就這樣在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笑話無限中,終於把這個年過完了。元宵節之後,沈蘊要上學,今年他要參加院試,讀書很緊張。
左琨回了質子府,讓左佔向朝廷申請,也想到太學讀書。朝廷不敢苛待西魏人,左佔的書函遞上去,很快就有了回覆,左琨又和沈蘊成了同學。
新年伊始,生意上的事務增多,沈妍很忙,可她不放心沈蘊,常常逸風苑和引鳳居兩頭跑。沈蘊想在今年院試中揚名,讀書很刻苦,自覺性很高,從來不多生事端。汪儀鳳派來的下人對他照顧約束也很得力,沈妍對他也很放心。
仲春二月初至,和風送暖,空氣中洋溢着草綠柳萌的勃勃生機。
大秦皇朝的春闈由禮部主持,地點就在禮部的貢院,會試時間分別是二月初九、十二日和十五日。因爲今年有春闈,怕考試衝突,院試的時間就提前到了二月二。院試共考兩場,二月初二正試一場,二月初三複試一場,二月初六放榜。
沈妍很關注沈蘊考試,推掉生意上的事務,這兩天就等在考場外。見沈蘊考完之後精神狀態不錯,聽說他答題答得很順利,她才放下了心,寬慰弟弟。
二月初六放榜,汪儀鳳一早就派人過來,讓沈妍姐弟去看成績。他們趕到臨時考場外,成績已經貼出來了,沈蘊考了第一名,榮居案首。
看到成績,沈妍很興奮,拉着弟弟賀喜,而沈蘊則相對平靜,似乎這在他意料之中一樣。僕人們很高興,又有賞錢拿了,趕緊回項家去給汪儀鳳報喜。
項家族中有六人蔘加今年的院試,有五人考中了秀才,這也是歷年最好的成績。項氏一族要擺宴慶祝,項老太爺臨時決定等春闈成績出來之後一起祝賀。他把沈蘊及項家的五位秀才請到晚風苑,褒獎了一番,又拿出他壓箱底的寶貝賞賜他們。他對沈蘊和項家子弟一視同仁,令汪儀鳳和沈妍姐弟很感動。
沈妍本以爲沈蘊搬出項家,以後和項家人交結就少了。可項老太爺仍把沈蘊當成項家子弟看待,她以後就是看項老太爺的情面,也會對項家多幾分感念。
二月初九春闈開始,共三場,每場三天,整整九天都要被關在貢院裡。項雲誠和項家幾名舉子進了貢院,項家每天派人守在貢院門口,一家上下又牽起了心。
沈妍也很關注春闈考試,這些天常帶沈蘊去貢院,讓他感受氣氛。她跟徐慕軒幾個月不聯繫了,或許以後也不會再有牽連,她還是很關心他春闈的成績。
在貢院門口,她碰到了唐豆,聽唐豆發牢騷說徐家除了平氏,沒人關心春闈考試,更沒人在乎徐慕軒的成績,他是否能考中,似乎與徐家一點都不相干。對於徐家人,沈妍多說半個字都覺得噁心,只能隨口安慰唐豆。
“姐姐,你希望徐哥哥考中嗎?”沈蘊很欽慕徐慕軒的文采,知道沈妍要和徐慕軒退婚的事,他怕沈妍煩心,這段日子都沒提過徐慕軒的事。
“當然希望。”沈妍輕嘆一笑,又微微搖了搖頭。
她深知自己跟徐慕軒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但她仍希望徐慕軒能考中。儘管她和徐慕軒做不到好聚好散,但祝願總歸是有的,也是美好的。
想起徐慕軒曾一次又一次提到今年春闈之後,想疏通關係放外任,帶她離開京城過安靜日子,沈妍就忍不住心酸。往事難追憶,一切都過去了,退親已成爲定局。她衷心希望徐慕軒高中,只有這樣,徐家二房顧忌臉面,退親才能順利。
沈蘊長嘆一聲,說:“姐姐,我感覺徐哥哥這次可能要落榜。”
沈妍心裡一驚,忙問:“你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我前幾天見過他,他精神很不好,跟去年參加秋闈時判若兩人。”沈蘊頓了頓,又說:“我也擔心他考不中,他考不中有麻煩,你肯定也會有麻煩。”
沈蘊怕徐家人再找沈妍的麻煩,他現在年紀還小,沒有保護沈妍的能力。他希望徐慕軒能高中,徐家人高興了,少生是非,沈妍也能清靜一些。
“唉!盡人事、知天命吧!事到如今,誰還能有辦法?”
她和沈蘊已經被項家趕出來了,以後與項家就是親戚一般走動,她除了手裡有銀子,再無其它資本。若徐慕軒高中,徐家二房就想給他另聘名門閨秀,退親就會容易。如果徐慕軒考不中,就徐家二房無恥又無賴的嘴臉,她肯定會有麻煩。
現在多思無益,兩種結果,兩手準備,到時候也只能見招拆招應對了。
二月下旬,春闈放榜,徐慕軒中了,最後一名,勉強扒住了邊兒。去年秋闈的解元,今年春闈成績竟考成了這樣,衆人都爲他感嘆不已。只要春闈考中,就有參加殿試的資格,哪怕只被賜一個同進士出身,也算走完了科舉的最後一步。
沈妍鬆了一口氣,計劃跟徐慕軒退親,找汪儀鳳商量。汪儀鳳建議她等到殿試之後,見識了徐家人醜陋的行徑,汪儀鳳只希望徐家二房能提出退親。哪怕沈妍被棄,名聲難聽一點,也比跟徐家二房那幫不要臉的人折騰省心省力。
項家參加春闈的幾名舉子考中了四人,項雲誠考中了,但此次發揮不好,中等成績,他感覺很遺憾。但衆人都爲他欣喜道賀,很快就沖淡了他的煩惱。
沾引鳳山莊的光,沈妍在郊外的莊子建得很快,二月底就基本就序了。沈妍去看了一次,感覺不錯,尤其是湖溏,栽下的新荷已冉冉吐翠了。
馬上到了秋耕播種的時節,沈妍讓管事把地劃出來,商量耕種事宜。她計劃這個莊子全部種藥材,以名貴藥材爲主,象御米和洋麻等藥材就是必須栽種的。
大秦皇朝的殿試在四月舉行,春闈通過的學子全部參加,這是科考的最高階段,學子們都很重視。因四月有花朝國的使臣來訪,慶祝兩國正式建交,殿試就提前到了三月底。因殿試時間提前,春闈通過的學子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陽春三月,柳綠花紅,玉蘭飄香,和煦的暖風吹拂濃濃的春意。
沈妍提議到郊外踏青,連白肉糰子和瓔姐兒都帶上,到莊子玩兩天,再到引鳳居住幾天。項雲誠和沈蘊讀書太累,想出去放鬆,汪儀鳳也同意了。沈妍想叫項雲環和徐慕軼同來,聽說項雲環懷孕了,衆人欣喜歡呼,備禮道賀。
她這座莊子建得不錯,可還缺個體面形象的名字。沈妍靈竅一天,“梧桐山莊”四個字迸入腦海,這座莊子緊挨引鳳山莊,當然叫梧桐山莊最合適了。
梧桐山莊的牌匾剛掛上,沐元澈就過來了。他搖搖晃晃,摳着鼻孔上下打量梧桐山莊的大門,臉上掛着賊兮兮的笑容,和地痞流氓沒什麼兩樣。
沈妍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出聲,“我見你這模樣就想揍你。”
沐元澈衝她吐了吐舌頭,說:“我告訴你一件極有趣的事,你就不想揍我了。”
“什麼事?”沈妍知道他沒好事要說。
“你過來,別讓別人聽到。”沐元澈衝僕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全部退下。
沈妍睃了他一眼,捏着銀針慢慢靠近他,“敢耍花樣,我把你紮成刺蝟。”
沐元澈笑得又齷齪又猥瑣,一字一句說:“沈承榮被人騸掉了。”
“啊?”沈妍不知自己是一副什麼神情,總之就象突然被雷霹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