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誰敢說媒?
蘇漣漪說服了皇上,啓動所謂的“移民”項目,而首先,便是要加大基礎設施建設以及國民福利待遇,可以說,將現代理論生搬到了古代鸞國。
這套理論是沒問題的,在現代接受了上百年的考驗,但鸞國畢竟生產力低下,蘇漣漪心底也是有一些擔憂。
口乾舌燥地爲皇上講解完畢,將其中利害分成條框細細講來,夏胤修越來越感興趣,彷彿可以預料到未來鸞國蓬勃發展之景象。
賜座、上茶自是不說,大概半個多時辰,御書房外有太監通稟,戶部劉尚書到。漣漪放下茶盞,脣角勾起一抹他人無法察覺的詭異之笑。
身材肥胖的劉志遠入內,發現御書房除了皇上和安公公外,只有一人——蘇漣漪,不免有一些心虛,但畢竟是官場老油條了,絲毫沒表現出來。
照例爲皇上三叩九拜,而後起身問話。
夏胤修命蘇漣漪將人口普查之事爲身爲戶部尚書的劉志遠細細講解,後者越聽越是一身汗,他以官場多年的經驗,此時完全可以確定,這什麼狗屁人口普查絕對是蘇漣漪想出來折騰他的法子。
劉志遠悄悄擡頭,用眼角掃了蘇漣漪一眼,見其神情專注,即便是那眼神也是極爲誠懇,根本沒有公報私仇之嫌,加之她所說一切都是有憑有據,有根有源,根本找不出絲毫紕漏。
心中暗道,他也算是閱人無數,這年紀輕輕的女子若不是真問心無愧,那便是心機深沉到深不可測的地步。
“劉大人,人口普查大概就是如此,不知您可有什麼疑問。”女聲清脆帶着謙遜,十分悅耳。
劉志遠趕忙緩過神來,正色道,“漣漪郡主,這人口普查是全國範圍,可謂是一項大事,要投入不少財力物力、增設人手吧?”他怕的根本不是勞累和麻煩,而是另有他事!
漣漪十分誠懇地點了點頭,“不瞞劉尚書,確實不是一件小事,但爲了大計,只能辛苦劉尚書了。”
“大計?”劉志遠只聽說了人口普查,還不知其他,有些疑惑。
漣漪看了一眼皇上,見其微微點了下頭,便將國立醫院和學院以及移民計劃也與劉志遠說了。
劉志遠後背更是一層汗。
他在怕什麼!?
無論王朝如何交替,無論如何改朝換代,官場卻是一貫黑暗。陷害朝臣的手段諸多,而最常用的便是如此——舉薦某位官員去行使某項極爲重要的任務,只要從中動一些手腳,這官員便凶多吉少。
難道……蘇漣漪是如此打算?
想到此,劉志遠後背生生出了一層汗,驚訝地審視蘇漣漪,後者察覺出他的眼神,微微一挑眉,好似無聲地詢問——劉大人,有何問題嗎?
劉志遠肥胖的嘴脣動了一下,瞬間便恢復如常,對皇上見禮而後道,“皇上,臣以爲,漣漪郡主所提之議確實高妙,但如此大事應從長計議,萬不可草率。”
漣漪看出劉志遠要打太極,若今日這事真的撂下,那何時再能提出就是個問題。古代與現代不同,在現代,無論國家還是企業集團,一項大的決議單憑一兩個人根本無法做決定。
但封建社會卻是個皇權至上的社會,別說鸞國,即便是中國古代也有很多昏君做出一些荒唐的決定而無人可阻攔,最終要麼百姓遭殃、要麼國家衰敗,甚至亡國。
雖然此時面前這個年輕皇帝不昏庸,但他也是個皇帝,絕對有權力單憑自己的喜好去決定某件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官如此,皇帝也是如此。
漣漪笑道,“皇上,劉尚書所言極是,但臣女認爲,欲成事,便要把握先機,若是瞻前顧後而失了先機,那優勢也許就化爲劣勢。例如當日在懷靖城一戰的炸藥,若當時手握配方的不是我們鸞國而是軒國或叛王,那結果如何?”
夏胤修確實早早被蘇漣漪說動,但內心卻也有一種抗議之聲,就如同劉志遠所說,從繞過中書院而建的商部到如今的移民計劃,他太沖動了!
他不是衝動之人,但不知爲何,自從認識了蘇漣漪,卻一次比一次衝動。
心底的抗議因劉志遠的話而放大,但當聽到蘇漣漪所說的話後,頓時如同泡沫般破裂消失。
夏胤修端坐在御書案後的龍椅之上,面孔嚴肅,眯着冷豔的眼,一動不動地盯着蘇漣漪看。
劉志遠又想說什麼,但見到皇上的臉色不好,便將那話嚥了回去,心中咒罵這蘇漣漪就是個禍事精。
蘇漣漪有一些忐忑,也有一些自責,自己確實把皇上好頓折騰。
她擡眼,略帶歉意地看了皇上一眼,因這一絲歉意,一向與人劃清界限的眼神中摻雜了一絲幾不可見的柔情。
夏胤修被這一絲柔情觸動,腦子還沒轉過來,話已經從口中吐出。“一切就按照蘇愛卿所說的辦。”話剛說完,驚訝、懊悔!
蘇漣漪心中暗暗舒了口氣,對着一旁的劉志遠微微一笑,“劉尚書,那接下來就要辛苦您了,您是整個計劃的中心人物,若您的人口普查成功,此計劃便成功了一半,本官相信,以劉尚書的實力,定能完成任務,爲皇上解憂。”心中得意,但臉上還是一片平淡誠懇。
劉志遠口中咬了牙,這蘇漣漪不僅是個禍事精,更是個狐狸精!以他這個過來人的眼光看,皇上分明就是對她別有情愫!但卻還是無法肯定,這蘇漣漪到底是針對他而來,還是真的爲皇上獻計。
事情既已定下,皇上一言九鼎,此事便沒了退路。
蘇漣漪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人口普查計劃書,一式兩份,一份交給皇上,另一份則是交給了劉志遠。
劉志遠一邊聽蘇漣漪細細講解,一邊翻看,只見那字跡工整方正,雖整潔卻沒什麼美感,心底又有了一絲鄙夷。
一個時辰之後,事情談妥,接下來的便是身爲戶部尚書劉志遠的工作,兩名朝臣叩拜後,告辭恭敬退出御書房,向雍門外而去。
……
一晃,已到了午時。
臨近盛夏,太陽炙熱,兩人距離不遠一前一後行走於磅礴壯闊的宮廷大內。
蘇漣漪邊走邊欣賞這宮內美景,其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如同出自畫中,豈是愜意一詞便可概括?
反倒是劉尚書,肥胖的身子穿着絲質官袍,滿身是汗。卻不是因天氣燥熱,而是冷汗!
這麼大的一個工程,費力不討好,若蘇漣漪在其中搞一些手腳怎麼辦?難道……蘇漣漪知曉了蒼鴻子之事?
這不可能!蒼鴻子道名在外,世人從不敢對其質疑!因質疑蒼鴻子,就是在質疑蒼天一般!
那蘇漣漪爲何針對他?
或者是……並非針對他,而是碰巧?
而正在觀景的蘇漣漪,實際上心中也有一些思緒盤旋。
她不喜歡這種明明厭惡、痛恨還必須要與其周旋的處事方式,但官場便是如此。越是高位便越是危險,越是明處便也越是危險,她看似集威望榮耀於一身,但不知暗處還有什麼人對她虎視眈眈。
這劉志遠只是第一個而已。
她不想和劉志遠撕破臉,一個明處的敵人總比暗處的敵人要好,她想要的只是震懾劉志遠讓其不敢輕舉妄動。根基未深、無法樹敵,否則便會被更多人鑽了空子。
想到此,蘇漣漪忍不住長嘆了口氣,她想追求的是和雲飛峋安安靜靜地生活,就如同當初在蘇家村,但爲何卻越走越遠?難道中間什麼環節做錯了嗎?
一旁的劉志遠聽見蘇漣漪的嘆氣,幾步上前,“郡主留步。”
漣漪站定,回首帶着盈盈之笑,“劉大人。”
待劉志遠上前,兩人便並肩緩步而行。
“呵呵,剛剛本官聽郡主一聲長嘆,不知有何煩心之事,不妨與本官說說,以本官的年紀想來與郡主父輩相仿,也許能幫郡主分一些憂也說不定。”劉志遠道。
漣漪心中暗挑眉頭不屑,但臉上卻泛起悽悽苦笑。“是啊,如今我只身京城,父親兄弟卻都在嶽望縣,很是孤苦,有煩心事都不知和誰去說,景緻繁麗錦簇,看着熱鬧歡快,卻與我無關,所以忍不住嘆息。”
劉志遠纔不信這蘇漣漪能有什麼孤苦,但面容卻擠出長輩一般的慈愛。“若是信任本官,本官願聽郡主傾訴。”
蘇漣漪又嘆氣,站住了腳不再向前走,好像要和劉志遠長談一般。“還不是因爲家事?我與飛峋成婚還不到兩個月,就有一些所謂京中閨秀盯上了飛峋,家中使官媒跑來說親,我真是不理解,當人妾室有什麼好?京城有那麼多單身的年輕俊才,而這些女子放着正室不做,跑來我家要當妾,劉大人,您說這可不可笑?”
劉志遠心中暗笑,繞了一大圈,還是此事。呵呵笑了兩聲,“郡主啊,您還年輕自然不懂,不孝有三無後爲大,而作爲男子,爲家族開枝散葉之責首當其衝,三妻四妾不可避免……”
還沒等劉志遠說完,蘇漣漪一聲冷笑,“別人家我管不着,我們雲府,一個妾室都不要!我回頭就放話出去,誰來說媒,便是與我蘇漣漪過不去,定要與他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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