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先生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是一個和藹的老頭子。他對楊霖說道：“我認識你，我孫女經常在我耳邊唸叨你的名字，要不知道就不行。”他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更加深了。
楊霖有些詫異，沒想到竟然會認識自己，他有點誠惶誠恐的說道：“梅老，你先坐下來吧。”他攙扶着梅老先生，坐在了上席。
陳凱歌看上去有點微胖，他肚子上面的贅肉將衣服都撐了起來。他看着楊霖，然後將他跟自己腦海裡面的人物比較之後，就有了定論。
“陳導好，我是楊霖，今天想要拿下的就是梅蘭芳先生這個角色。”他簡單地自我介紹之後就開門見山地說道，他這種豁達開朗的態度倒是引起兩人的好感。
試鏡選角色這種事情是陳凱歌管，因此梅老先生什麼話都沒有說，僅僅是微笑着看着楊霖，等着陳凱歌發言。
“你的外形看起來不錯，很符合老先生青年時期的形象。但是你要知道光是看起來像是不管用了，娛樂圈裡面不說幾十，至少十幾個男星化妝之後都很神似。你能夠說一下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嗎？”回到自己本行，陳凱歌身上涌現出一股強烈的氣勢，將楊霖壓制住了。
這纔是真正的大導演，有着導演的風範，不跟李安一樣好說話，他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氣。楊霖收斂了一下心神，努力回憶着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
“其實，我想演的並不只是青年時期的梅先生，要是有可能我還想要除去小時候的所有階段的梅先生。”
語出驚人，連涵養極好的梅老先生都忍不住挑了挑眉，帶着相當大的興趣審視着他，想聽聽後文。他在心裡暗想着：這年輕人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衝動自大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把這個角色分開讓三個演員去演繹才能夠演出每個年齡階段的特點啊。
陳凱歌來了興趣，他身體微微前傾，想聽聽楊霖是哪裡來的自信，居然想要把梅蘭芳這麼傳奇的一生都拿下，讓自己來演。他的小眼睛裡透露出一絲興奮，陳凱歌不是一個膚淺的人，他看得出來楊霖是有所依仗的。
看見兩人的興趣都被自己吸引起來之後，他嘴角微微上揚，然後自信地說道：“先不談我能不能夠演的問題。相信兩位都很清楚一部電影裡面兩個人來演主角會給觀衆什麼感覺。我就說說我的個人見解吧。”
他頓了頓，然後跟陳凱歌對視了一眼，楊霖毫不退縮，這讓陳凱歌挺驚訝的。
“我就是一個觀衆，要是一部120分鐘的電影裡面出現梅蘭芳先生三個年齡階段的演員之後，我肯定會有複雜感，有點不能夠入戲。好不容易習慣了一個，結果又變成另外一個人了。觀衆看着肯定不舒服。而且要是一個演員能夠將梅蘭芳先生的一生都體驗個遍，我相信這對於他的演技是一個很大的突破，他在扮演角色上面也會更上一層樓。”
“你說的我們都想到了，但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電影裡面的梅蘭芳先生是從十幾歲一直到四五十歲，這個年齡跨度這麼大，沒有那個演員能夠拿下來。”陳凱歌委婉的說道，他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期待落空了，他還以爲楊霖能夠有什麼高深的見解呢。
“不不不。”楊霖搖搖頭，然後壓抑住自己的笑意。“其實我覺得我就是這樣一個演員，現在我出演青年時期沒有問題吧？”他現在沒有半點謙虛，這是推銷自己的時候，一點也不能夠講究什麼謙虛的，把自己的實力完全交織出來。
“沒錯，你的形象很適合梅先生的青年時期。”陳凱歌也不否認這一點，他之前也想過找楊霖出演青年時期的梅蘭芳，不然也不會將劇本交給他。
聽見陳凱歌承認之後，楊霖笑容加深了。“現在的化妝技術將我化老幾十歲沒有問題吧？這個化妝問題不是問題，演技纔是的。梅蘭芳先生是一個謙虛的溫潤君子，中年時候的他不過是成熟穩重了，最多還有一絲滄桑，以及傲骨，或者說是鋼鐵脊樑。”
陳凱歌皺了皺眉，他並不喜歡將談話的節奏由別人掌握，而且楊霖的這些話都是沒有什麼價值的，屬於可有可無的。他擺了擺手：“你爲什麼有信心演好中年時期的梅先生？或者說你現在給我們來一段？”
楊霖上輩子不過是三十多歲，也還處在青壯年時期，距離中年還是有一段距離。但是楊霖最拿手的就是演超過自己年齡的戲份了。君不見在《天下無賊》裡面，楊霖以20歲的年齡挑戰40歲的臥底警察，並且還得到了不少評委的認同，拿下了金馬獎最佳男配角提名，跟另外一些重要的獎項。
沒有多話，楊霖知道現在是展示自己的時候。他目光迅速變得滄桑起來，有種看遍天邊雲捲雲舒的豁達，也有如沐春風般的溫暖。這是一個複雜的眼神，陳凱歌看得有點癡了。就算楊霖沒有化妝，他的眼睛就已經足夠讓人相信他是一箇中年人。
沒有故事，沒有積澱的中年人也做不到這種眼神。爲了揣摩這一個眼神，楊霖不惜耗費200積分兌換一次演技的專項指導，專門教授怎麼樣讓眼睛更加傳神，讓眼睛說話！
陳凱歌還沒有發話，倒是一邊靜靜坐着的梅老先生髮話了，他顫巍巍的指着楊霖說道：“很好，這個眼神很像了。但是你還缺少了一點東西，光是滄桑不夠，還有有坦然的的心境，從容的心態也是不可少的。你的眼神中缺乏一種堅定跟自信。我父親的眼神一向來說是很溫柔的，一般來說都比較純粹。你可能想複雜了，注意化繁爲簡！”人老成精，閱歷豐富的梅老先生迅速發現了楊霖的優點，隨後又看見他隱藏起來的缺點。
“光是這麼說肯定不行。關鍵要看定妝照。明天有時間碼？來攝影棚拍個定妝照試試，看看你適不適合演中年，到時候順便也測試一下真正的演技。”陳凱歌是一個謹慎的人，不可能因爲楊霖的一個眼神，一點表演就決定用他了。
這是一部文藝片，不求最好，但求最合適。
“當然沒問題。”楊霖等的就是陳凱歌的這句話，他也沒有指望憑藉着幾句話還有一點點即興表演就能夠打動陳凱歌，先混出一個名額再說。
陳凱歌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對着楊霖說道：“這是一部文藝片，但是我準備用商業片的手法來宣傳它。到時候就需要你的配合了。你不要把試鏡的消息傳出去，我想讓媒體們把目光都聚集在黎明身上，到時候若是你沒能拿下這個角色，那麼就是媒體有先見之明。如果你搶到這個角色，那麼就是一匹徹底的黑馬。不管怎麼說，希望你能夠理解我。”
梅老先生的臉色有點不好，畢竟誰也不想把先父拿來作爲斂財的工具。
“梅老先生，我代表《梅蘭芳》劇組正式聘請您作爲劇組的藝術顧問，要是我們的劇本或者是一些資料有不準確的地方，歡迎指正。”陳凱歌突然一本正經地對着老先生說道。
或許是早就想好了，梅老先生沒有一點吃驚的樣子，似乎早就已經通過氣了。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會盡量把一些照片或者是音像資料給你們一份復件，作爲你們參考的資料。拍戲的時候，我們家一些披掛也可以借你們使用，但是一定要愛護好，那都是價值連城的。”
楊霖彷彿成爲了一個透明人，他看着陳凱歌還有梅老先生在過招，自己不敢也不想插進去參一腳。
聚會結束後，楊霖跟那妙齡女子一起將梅老先生攙扶起來，拄着柺杖，梅老先生欣慰地對着楊霖笑了笑：“年輕人，我很看好你。你一定能夠拿下這個角色的，我父親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夠出演的。”他皺紋密佈的臉上寫滿了笑容。
彷彿剛纔桀驁自信的人不是楊霖一般，他現在看上去挺羞澀的，被人一誇獎了就拘謹的笑了笑，連牙齒都沒有露出來。
陳凱歌幾步就走到老先生身邊，然後對着楊霖說道：“明天的定妝，希望能夠看見一個全新的你，可別讓我們失望啊。”
送走了這些人之後，楊霖恢復自己的本性，然後在這個包廂裡面大吼大叫的，第一步至少已經踩穩了。
能夠得到梅蘭芳兒子的誇讚，楊霖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就看看最後的定妝會是如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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