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姑蘇城沒有自己的機場,若是想去,只能飛到碩放機場然後再想辦法去王安若的爺爺家。
其實這倒無所謂,怎麼回家王安若熟悉的很,秦風只需要帶上錢包跟着一路吃逛過去就沒問題。
最大的難點其實在於航班的時間。
“只有早上七點和晚上十點的票嗎?”
王安若縮在沙發上蹙着眉抱着手機嘟囔。
十點有些太晚了,下了飛機就是後半夜,她不想因爲坐一趟飛機弄亂自己的生物鐘。
可是早上七點的飛機又太早,要趕這趟飛機就意味着至少得三點多就醒,吃了早飯去往膠東機場。
自從流亭機場拆掉、膠東機場啓用之後,給整個觀海市的老百姓出行帶來了極大的不便……那機場離着觀海市區五十多公里,還不如鄰近城市方便,也不知道這機場是給誰修的。
“早上你又起不來的。”秦風看向王安若,揶揄道:“太陽曬屁股了我都叫不醒你,還能指望你去趕七點的飛機?”
“沒辦法,只能坐晚上那班了。”
王安若無奈嘆了口氣,但很快也就釋懷了,她當明星時常天南海北地到處飛,倒一次時差有自己的辦法。
就在她準備買票的時候,突然神情微怔。
“既然是坐晚上的飛機,那爲什麼非要明天呢?”她趕緊查了查,今晚十點也有同樣的航班……飛機的航線基本上每天都是固定的。
“伱是想今晚去?”秦風一愣。
王安若用力點頭,她認定的事情就不會再改了,但還是象徵性用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着秦風,一眨一眨的:“好不好?”
秦風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微微一笑:“你現在去睡覺,七點我叫醒你咱們吃完飯,然後去趕飛機。”
“那我買票!”
王安若高興地盤腿坐在沙發上抱着手機一陣鼓搗。
“買頭等吧,你要是想睡在飛機上也睡會。”秦風叮囑她:“衣食住行這些事就沒必要省錢了。”
王安若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一股睏意涌上心頭。
吃飽了犯困是人之常情。
秦風目送王安若上了樓,躺在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掏出手機打開工作微信羣。
“趙哥,我要請假,具體請到什麼時候不知道的。”
很快趙明就回信了:“我知道了,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小王的消息也跟了上來,秦風甚至能從文字中感覺到一絲不捨。
“秦哥,你終於要辭職了啊?”
秦風一愣,笑了笑打字回覆:“辭職倒不至於,但有一點時間不能回單位上班了……大劉呢?”
大劉一直都沒信,秦風心想這種時候他怎麼也不出來說句話呢?
小王:“剛纔你一來消息,劉兒就抱着手機竄出去了,不知道去幹啥。”
大劉:“當然是去給秦風拍好東西了唄!”
緊接着是一張照片,秦風定睛一看,立馬認出是隔壁泰東昇辦公室的照片。
一羣人圍在泰東昇身旁手忙腳亂的,看不出是在做什麼。
像是日常開會的感覺。
“這怎麼了?”
大劉:“要不我說秦風你行呢,瞞着兄弟們這麼久,也不透露自己是秦無相……現在不裝了攤牌了,連戀情也不藏了是吧?上午方念薇發的那條官宣微博直接讓單位新聞部癱瘓了,中午飯都沒吃在寫公衆號文章、新聞文案呢。”
小王:“癱瘓的不止新聞部,還有泰哥……那是真癱了。你也知道泰哥的女神是方念薇,知道你倆的戀情之後直接就躺了,好傢伙,血壓比我工資都高。”
大劉深以爲然,發了條語音:“曲臺嚇了一跳,親自下來慰問泰哥,生怕頂樑柱就這麼倒了……趙哥這還沒把你請假的事給曲臺說,不然估計曲臺也得癱。”
秦風見狀無奈笑了笑,泰東昇在單位裡出名的就兩點,一個是工作認真看不起關係戶,第二個就是方念薇的狂熱粉絲了。
不只是泰東昇,整個輿論已經譁然一片,除了陳導那種早有心理準備的,娛樂圈和社會大衆都沒辦法接受方念薇的官宣。
方念薇的微博評論區都變成太空電梯了,那個下拉的滾動條如果不動的話,以一種誇張的速度上升,可見評論刷新的速度。
幾乎所有人都不認同他們倆,尤其是方念薇的粉絲,認爲他們的女神冰清玉潔一向以清純玉女的形象活躍在熒幕上,讓秦無相這種渣男染指,簡直是罪大惡極!
秦風沒自己的微博還好說,但也正因爲此,他的粉絲都跑到了方念薇的微博下邊開團,不承認秦無相居然官宣了女友,從此回頭是岸了——
她們總覺得秦無相的女友應該是自己,狂熱程度不亞於某些三人組合的粉絲。
“果然這件事對她的前途會產生很大的影響啊。”秦風抱着手機微微嘆氣。
她明知道會有這樣的輿論風波,但還是選擇了公開戀情,其目的秦風是知道的。
就是爲了能幫自己挽回一些早就支離破碎的大衆形象。
想憑藉着方念薇這樣清純的人設來拉他一把,告訴大家秦無相已經變好了。
付出太多,令人感動。
一股睏意同樣襲上秦風的心頭,他看了看現在還不到一點的時間,盤算了一下晚上航班的計劃,決定也先睡一覺。
於是他定好鬧鐘,直接在客廳的沙發躺下,沉沉睡去。
太陽東昇西落,不會因爲當紅明星方念薇和最年輕也“最花心”的科幻小說家官宣而改變。
當夜幕降臨,窗外萬家燈火點燃的時候,鬧鐘的聲響將秦風叫醒。
他起身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不是熟悉的灰色四層小樓和爬山虎而是海浪拍打岸邊礁石,有那麼一瞬間讓他產生了恍惚。
緩了幾秒,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住在海軍醫院的家屬小區了,這裡是王安若的家。
可能也會是以後自己的家。
“該做晚飯了。”秦風看着手機呢喃道:“六點半,做好飯七點叫醒安若,時間應該充裕。”
只是他來到廚房門口,聽見廚房裡傳來的炒菜聲,不免有些驚訝。
王安若圍着圍裙正在炒菜,可惜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種穿法。
但也足夠令人意外了。
“起猛了,看見有人下廚做飯。”
王安若轉頭看向他倚在門口雙手環抱胸前的樣子,不滿地鼓起了腮幫。
“有人得了便宜又賣乖?”
秦風搖頭笑道:“不是說了七點叫你起牀吃飯的嗎?等着吃就好了。”
他走過去從身後環住王安若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享受着她身上的味道。
“嗯?”突然,秦風一愣,蹙了蹙眉:“你最近是不是長肉了?”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在案板上響起,菜刀被大力地剁在案板上,將黃瓜根砍下來。
秦風看着案板上慘死的黃瓜,突然覺得背後生出一陣惡寒。
——
從青山小區開車到膠東國際機場需要一小時的時間,兩個人到了機場之後離着檢票登機還早,便在那些昂貴的機場商鋪逛了逛。
“你習慣在這種地方買東西嗎?”王安若看着秦風輕車熟路的樣子,很是好奇。
“差不多吧,不管是等動車還是等飛機,時間充裕的話我都喜歡在這些店鋪裡面逛一逛,買點東西……我不知道你怎麼想,花錢會讓我心情變好許多。”
王安若微微一笑:“我也喜歡花錢,曉雲告訴我這個叫報復性消費,買買買真的會讓心情變好的。”
“那你有沒有看好的東西?”秦風看向琳琅滿目的商鋪:“全場消費秦公子買單。”
“算了,我現在心情也沒有不好,這裡的東西……性價比太差。”
剛纔還說自己喜歡花錢的王安若一聽秦風要買單,又搖了搖頭,輕笑着婉拒了。
秦風想了片刻,問道:“既然是要回去見你爺爺,那你爺爺有沒有喜歡的東西?我總不能空着手去吧?”
說起自己的爺爺,王安若突然一頓,低了低眉,神情黯淡。
“這不是帶什麼上門禮能夠解決的事情。”她對於王老爺子的瞭解比家裡所有人都要清楚,說實話如果有可能,她纔不想帶着秦風會姑蘇去見爺爺。
因爲她知道這是一趟對秦風來說必定要受人臉色的旅程。
所以她不敢去看秦風的眼睛。
秦風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擔心,擡手摘了她戴着的貝雷帽,摸了摸她的頭髮。
“把帽子還給我。”
“放心吧,只是摘了帽子不會被認出來的。”
他們倆都簡單的喬裝了一下,防止被認出來引發騷動,王安若照常是口罩貝雷帽,秦風戴着墨鏡。
“而且你要真想要回帽子,也不會這麼享受我摸你的頭了吧?”秦風突然把手停住,看着王安若隨着自己揉搓而小幅度擺動的頭也猛然停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王安若因爲自己的小心思被發現而略有惱羞,一把從他手中搶過貝雷帽戴上。
“我說真的,手裡帶點東西,總比空着手去要強。”
“那就在姑蘇當地買些我爺爺常抽的菸草絲,他喜歡抽旱菸和自己捲菸,抽不慣那些成品的香菸。”
王安若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西瓜,我爺爺非常喜歡吃西瓜。他最喜歡夏天,因爲年輕的時候只有夏天能吃到西瓜……現在技術好了,一年四季只要有錢都能買到西瓜,所以我家的古井裡日日都有西瓜泡在裡面。但他還是最喜歡夏天,說夏天的西瓜味道最好。”
秦風若有所思:“那就是說買些好的菸草、買個旱菸杆然後再買兩個上好的西瓜。西瓜應該好買,託陳導聯繫一下當地最好的水果商不是難事。菸草這個就得你跟我一起逛一逛了,得從當地的老煙槍手裡才能買到最好的,我人生地不熟,你總是熟的。”
他自言自語之後,見王安若沒回話,便轉頭去看。
王安若臉色有些擔憂,似乎是在上神,見秦風盯着自己看,猛然回過神來,微微嘆氣:“嗯,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帶你好好逛一逛我長大的城市。”
飛機滑過夜空,這趟從觀海飛往江南地區的航班沒什麼人,頭等艙除了秦風和王安若就只有一個身穿西服的商業精英在戴着耳機聽歌。
秦風和王安若也在聽歌,兩個人靠在一起,頭挨着頭欣賞窗外的夜景,但卻不是用一個耳機——
秦風非要聽王安若出道時候原創的那些歌曲,大概七八首的樣子,想拉着王安若一起聽。
但王安若堅決不從,聽別人唱歌也就罷了,聽自己唱歌總感覺怪怪的。
似乎人聽自己的聲音和錄進電子設備再放出來是有很大區別的,她就是如此,儘管聲音好聽,但聽自己唱歌就很彆扭。
秦風便也不強求,一路上循環播放着王安若的歌,從舷窗看向漆黑的大地,偶爾路過城市,便是一片蛛網般的燈火輝煌。
王安若大抵是下午沒睡好,有些困了,依着秦風的肩膀眯了一會。
秦風聽着耳機裡悠揚婉轉的歌聲,覺得這樣的生活就挺好。
如果沒有變數的話。
飛機很快到到了機場上空,秦風叫醒了王安若防止降落時候的顛簸磕傷她。
“已經……快一點了。”秦風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我叫個網約車吧,從這裡直接去姑蘇,二十公里的距離,然後找一家五星級酒店住一晚,明天上午去買東西,然後見你爺爺。”
秦風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如是說着,但王安若卻在出了機場大門的那一刻頓住了腳步。
“你的車已經打上了嗎?”她聲音輕輕的,在秦風身旁響起。
秦風一直沒擡頭,直到有網約車司機同意接單,才微笑着看向王安若:“已經有人接單了,車就在附近,兩分鐘就到,是白色的大衆……”
結果話沒說完,他就看到了王安若側臉上的那一抹寂然。
眉頭瞬間蹙了起來,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秦風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但那身影卻讓他高興不起來。
一輛黑色的軍牌吉普停在不遠處的路邊,王仁偉站在車的旁邊,穿着他那身標準的行政夾克,身旁是好幾個穿着便服、五大三粗的男人。
只是看站姿就能看出來那些人是什麼出身了。
秦風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王仁偉走過來,看着剛從機場出來的兩個年輕人,瞥了眼秦風,最後目光落在王安若身上。
“大伯好。”王安若聲音聽不出什麼感情。
秦風出於禮貌,也打了招呼:“大伯好。”
“坐這麼晚的飛機,辛苦了安若。”王仁偉在王安若身前站定,“跟我回家吧,你爺爺現在還沒睡,在家裡等着你。”
說罷之後,他轉身看向秦風。
秦風也在看着他,兩個人對視着一句話沒有說。
很快僵局被打破了,秦風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是網約車司機打來的。
不等秦風接電話,王安若已經往前邁了一步,朝着王仁偉的軍牌吉普走去。
似乎她對於大伯來接自己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
仔細想想,也確實不存在意外。
以二伯的本事,她所有的行程都是瞞不住的,這邊她身份證買了票,不出兩分鐘千里之外的姑蘇城,二伯已經把這事跟老爺子說過了。
飛機飛到哪了,幾分幾點到站,甚至給誰打電話說了什麼,都是瞞不住的。
大伯來接自己,合情合理……這麼晚了,家裡人終歸不放心的。
秦風望着王安若遠去的背影,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事情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困難得多。
王老爺子不像王叔王姨那樣好說話的,對自己的態度也絕非不滿兩個字能準確概括的。
目送那輛軍用吉普離開,秦風掏出手機回了電話。
“喂,不好意思,剛有事沒接……好,我已經看到你了。”秦風衝着緩緩停靠在路邊的白色大衆揮了揮手。
另一邊,上了車的王安若一直沒有說話,做着無聲的抗議。
唯一讓她放心的就是秦風至少打上了車,能平安到達姑蘇就是幸事了。
“知足吧安若,”王仁偉坐在王安若身旁,搖頭輕嘆:“你爺爺只讓我把你接走,沒讓我爲難那小子,已經是很在乎你了。”
“希望等秦風見了爺爺,爺爺也不要爲難他。”
王安若皺了皺眉,不明白爲什麼爺爺對秦風有這麼大的惡意。
“呵。”王仁偉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輕笑一聲,然後緊接着收斂了笑容,嚴肅道:“他最好識趣一些,今晚找了地方住,明天就坐最早的航班回觀海去……他不來見你爺爺,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