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活。
這是專業的相聲用語,指的就是相聲演員中的捧哏。
李松嶺的意思就是,既然蘇澤有這個水平,他給蘇澤捧哏表演又何妨?
或許大多數的人在《幸福童年》裡看到的只是一個個搞笑的段子,幽默的自黑。但學相聲出身的李松嶺更多地看到了蘇澤的相聲創作水平,還有他的相聲表演能力。
同樣的笑話,有人說出來就非常搞笑,聽的人能樂半天。可換一個人來講,說不定等他說完,別人只會覺得索然無味,覺得有點冷,甚至可能都沒聽明白這人講的什麼。
別看《幸福童年》並不長,但這個單口相聲講起來的難度卻是比那些熱熱鬧鬧的小品難多了。因爲它的表演者只有蘇澤一個人,而且他還不能跑動,就站在那兒講。
怎麼樣把這些段子講得清楚明白,怎麼帶動觀衆情緒,怎麼把笑點表達出來並且讓觀衆抓住,這裡面是有技巧的,說起來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blP1
就憑這個《幸福童年》,李松嶺就可以判定,蘇澤的相聲水平不差!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啊,天才也不過如此!
“那麼這次您準備說個什麼相聲呢?”李松嶺問,“傳統相聲,還是您自己寫的?”
“自己寫的。”
李松嶺的眼前一亮,“有沒有帶來?”
“沒有,可以現寫。”蘇澤指了指腦袋,“都在這兒呢!”
“早就聽說你是天才,寫歌不費吹灰之力,難道寫相聲也這麼簡單麼?”
李松嶺笑道,對剛纔那個倒水的服務生招了招手,“小蔡,去我把我的筆記本電腦拿過來!”
很快,服務生小蔡拿來了筆記本電腦,李松嶺交給蘇澤,“來!你寫一段,然後咱們爺倆試試活!也不能說我答應你了咱們就去表演,我也得先說幾句讓你放心不是?”
蘇澤點點頭,然後拿起筆記本電腦,在電腦上新建了一個文檔,開始噼裡啪啦敲了起來。
王道和李松嶺也不說話,就在那兒靜靜地等着。
倒是那個服務生小蔡站在蘇澤的後面,目光時不時地偷偷瞅着電腦屏幕,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一個勁想笑,嘴巴緊緊抿着不敢笑出來,非常辛苦的樣子。
這一幕,更使得王道和李松嶺好奇了。
要知道,相聲這門藝術,臺上表演是很重要的。
那些有本事的相聲演員,可以把看似普通的段子講得風趣幽默,化腐朽爲神奇。
大多數的段子,只看文字,是沒有什麼趣味性的,而且有些還頗爲乏味無趣。
蘇澤寫的什麼,才能讓小蔡樂成這個樣子?
蘇澤噼裡啪啦敲了二十分鐘,他的手速飛快,短短時間就敲出來了將近兩千字,然後把筆記本電腦遞給小蔡,“麻煩去打印出來吧!”
“好,好——”小蔡連聲答應,只不過這一開口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
笑了幾聲,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小臉頓時通紅,抱着電腦快步跑了出去。
打印好的劇本送到了李松嶺的手中,李松嶺大概掃了幾眼,看了幾段對話,也笑着拍起了大腿,“哈哈哈,有意思,好玩兒!”
“我看看,我看看!”王道把頭伸過去。
“看什麼!”
李松嶺卻是不讓他看,“這麼好的本子,我忍不住了,你也別看了,我倆給你說一段!”
說着,他看向蘇澤,“爺們兒,整一段?”
“好!”蘇澤呵呵一笑,和李松嶺一起站起來,兩個人並排站在了一塊兒。
就這麼往那兒一站,兩個人身上的氣質彷彿都發生了變化,且不提蘇澤,就說剛纔還在哈哈大笑的李松嶺,此時笑容收斂,站在蘇澤的身邊,整個人溫潤平和,給人一種非常質樸的感覺,一下子就把蘇澤的年輕活力給襯托出來了。
這一站,蘇澤也是看得眼前一亮,心道這李松嶺果然是學相聲出身的,一看就知道他以前肯定是一特棒的捧哏。
一個捧哏,不能搶了逗哏的風頭,卻也不能毫無存在感,如何拿捏衡量這個尺寸,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老話說,三分逗七分捧,雖然有些誇張,但也絕非無理。
李松嶺站在那裡,乍看起來普普通通,他沒有年輕帥氣的蘇澤有吸引力,但他的這種普通質樸會讓人心裡面感覺特別踏實,穩當。
這是一個好捧哏。
蘇澤的心裡有了初步的判斷,輕輕一笑,開口了,“中國相聲界非著名相聲演員蘇澤向大家致敬問好,謝謝~!”
說着,他深深鞠躬,而他身邊的李松嶺卻是並沒有和他一起道謝,而是在蘇澤直起腰來的時候擡手虛扶了蘇澤一下,動作隨意自然。
這就是一個捧哏演員要做的事情,逗哏演員可以說各種笑話,做各種動作,氣氛熱烈了可以滿場飛,但捧哏的必須站穩不動。他不僅要把逗哏的段子給捧起來,更要把節奏給托住。
“看見大夥兒我痛快啊,我打心裡這麼美得慌啊,老少爺們捧我來了,我心裡高興啊,我無法表達我這種心情啊……”
客房裡,蘇澤和李松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很快地,王道那豪放的哈哈大笑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服務生小蔡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王道和小蔡聽得很開心,蘇澤說得也很爽,此時的他已經深刻地體會到了,自己身邊的這位李松嶺真的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捧哏演員。
李松嶺是剛剛拿到本子的,在此之前他們沒有任何的排練,甚至就連在心裡揣摩的時間都沒有,就開始了。而在這種情況下,李松嶺的捧哏非常到位。
對於捧哏來說,逗哏的每一個話茬怎麼接,接話茬的時候用什麼字,多大的音量,多快的速度,什麼樣的聲調,都是極有講究的。就拿說話速度來說,有時候甚至要精確到十分之一秒,你說晚了不行,早了也不行;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一個好的捧哏只有通過天賦和長久的學習,才能靈活的掌握這個節奏感。
能遇到一個好的捧哏,對於逗哏演員來說也是極爲幸運的事情。
而此時的李松嶺,雖然看似平靜,笑呵呵地捧着,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的手指在止不住地顫抖着,這是心情十分激動的表現。
蘇澤爲遇到他這麼一個捧哏而感到搞笑,而對於從小學相聲說相聲,後來無奈放棄了相聲卻又始終割捨不下的李松嶺來說,他的心情更加難以平靜。
他深知蘇澤寫的這個相聲有多麼搞笑,多麼吸引人,一旦站在舞臺上表演成功,必定能夠引爆全場,甚至可能會在相聲界引起一番風波。
此時的他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能夠在十年前遇到蘇澤,遇到這樣的相聲,那該有多好?
那樣的話,自己也就不必放棄相聲達十年之久了吧?
李松嶺一邊說着相聲,心裡也是思緒萬千,難以言明。
而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砰砰的敲門聲,一個聲音同時在門外響起:“松嶺!松嶺!快開門!”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房間裡的四個人,蘇澤還好,直接停了,看向李松嶺,王道和小蔡滿臉不悅,不過也沒有說什麼,李松嶺倒是有些意外,“雲剛?他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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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王道也聽清了門外的人,在李松嶺去開門的時候,王道小聲向蘇澤介紹了一句,“外面這個人叫郭雲剛,松嶺以前就是給他量活的,後來松嶺開酒吧,老郭倒是堅持下去了,還弄了一個相聲茶館,以前生意一直冷冷清清,也就是靠着一些老顧客,才勉強餬口度日,過得挺苦的。也就是這兩年,大家都富裕了,手裡閒錢多了,老郭把票價往上提了提,又找了幾個朋友一起幹,情況纔有所好轉……”
說話的功夫,李松嶺打開了門,門外站着一個皮膚略黑的方臉漢子,這人的臉上寫滿了焦急,看到李松嶺開門,就急聲說道:“松嶺,不好了,我們遇到盤道的了!”
“盤道的?”李松嶺驚訝道:“不是吧?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盤道的?”
“是新風茶社的人,你也知道,這兩年我的生意好轉,他們卻半死不活的,就見不得我的生意好!”方臉漢子,也就是郭雲剛,罵罵咧咧道:“媽的!以前也就是在暗地裡給我下絆子,找人查封我,要麼就造謠生事,那些都被我擺平了。可我沒想到他這麼狠,竟然直接派人來我這裡盤道了!”
說到這裡,他又苦笑,“松嶺,你也知道,我和你不一樣,是個野路子,沒有師承的。而且新風茶社的人這次也是下狠手了,請來了蔣申前輩的弟子來盤道。我這身份,在人家面前,連個屁都不是啊!”
“蔣申前輩的徒弟?”李松嶺倒吸一口涼氣,“新風茶社的老闆是徐年超吧?他怎麼會認識蔣申前輩的弟子?如果真認識的話,他也不可能落魄到今天了!”
說到這個,郭雲剛就破口大罵:“媽的!徐年超這個癟三,把自己女兒送給人家當小三了!哎呀,你先跟我走,我們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