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侄,賢侄,你再打就打死他了。”老徐緊緊抱住宋誠的腿,可憐兮兮道:“老劉不是不知道蘇大夫是你的岳父嗎?要是知道,巴結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跟他開玩笑?”
“是啊是啊,我們真不知道啊。你們知道嗎?”劉瑜連滾帶爬從地上爬起來,飛快躲到一個容長臉同伴身後,一邊連使眼色,讓同伴幫自己說話。
“老夫不知道啊,這門親什麼時候定下的,從來沒有聽說過啊。”容長臉不動聲息往旁邊讓了讓,堅決不當劉瑜的肉盾,嘴上趕緊撇清,必須裝作不知道啊,一羣勳貴欺負平頭百姓沒什麼,要是對宋誠的老丈人動手,老命還要不要了。
“真不知道。”有人附合。
“賢侄什麼時候定親了?老夫正想託媒上門提親呢,賢侄當面,老夫舉賢不避親,老夫嫡親的孫女兒今年十三歲了,舉止嫺淑……”
有人直接提親了,只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一片聲音喊:“閉嘴,只有你府中有嫺淑的孫女嗎?”
宋誠冷笑:“你們都給我閉嘴。”
老徐涎着臉道:“聽賢侄的,聽賢侄的。賢侄,老夫最是聽話不過了。”
無數鄙視的目光落在老徐臉上,他不以爲意,反而自得。
“興安伯,你少來這一套。”宋誠不爲所動,道:“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老實去詔獄呆着吧。”
興安伯徐賢,就是勳貴們口中的老徐了,爲人最是圓滑不過,簡直是欺軟怕硬的典範,要不是他磨磨蹭蹭的,耽誤了時間,哪會正在打人,宋誠就來了。
勳貴們聞詔獄色變,有人怒視劉瑜,主意是他出的,也有人怒視徐賢,怪他磨蹭。
劉瑜腿一軟,差點跪了,說話都帶顫音兒:“賢侄,我等並沒有謀反之心,怎麼得去詔獄?”老夫一番做作,刻意討好,半點效果也無,這小子不好糊弄哪。
“對啊對啊,我等何敢有不臣之心?”老徐等人點頭如搗蒜,詔獄不是可以隨便參觀的地方,這是通向鬼門關的坦途,一向有進無出,避躲還來不及呢。
宋誠露出一口大白牙,道:“你們有沒有不臣之心,須本官審問之後便知。來人哪,統統帶去詔獄。”
一羣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番子衝了進來,兩人服侍一個,不一會兒把劉瑜、徐賢等人都扣了,有一個算一個,一共十三人。
“賢侄,宋大人,饒命啊。”徐賢很沒骨氣地討饒,讓醫館的雜役們大爲鄙視。
劉瑜卻朝自家護衛喊:“趕緊回府報信,讓大公子去求西寧侯。”
學生們圍在蘇墨軒身邊,聽到劉瑜的話,好幾人跑了出來,道:“快,攔住他,不能讓他們去搬救兵。”雜役們亂哄哄的攔在門口,看病的病人也幫忙堵住門。
半人高的軟牆而已,護衛們紛紛翻牆而過,跑出大門,騎馬約絕塵而去,雜役們徒嘆奈何,學生們頓足不已,病人們也很沮喪,道:“唉,沒攔住。”
宋誠道:“攔什麼,由得他們去。誠意伯,你確定當爹的不護着自家兒子,反而護着外人?別到時我父子聯手,呵呵……”
宋誠兩聲冷笑,讓劉瑜臉色發白。宋傑現在抖起來了,以前在路上遇到,還會停下馬車和他叨兩句,現在迎面相遇,故意放下車窗簾當沒瞧見。唉,沒辦法啊,人家生了個好兒子。指望宋傑幫他們說話,確實很難,可事到臨頭,除了宋傑,還有誰能阻止宋誠呢?
劉瑜眼珠子轉動間,大聲喊跑出大門的護衛:“請小姐過來。”
這話,頓時招來一片鄙夷聲。
勳貴中一個丹鳳眼,長相威嚴的男子道:“我等死則死爾,怎能讓女兒拋頭露面?”
此人是去年初剛襲爵的新寧伯譚裕,一向爲人端方,與徐賢很不對付,卻和劉瑜交好,此次算是爲朋友兩脅插刀了。
這次,連徐賢都覺得他說中自己心坎,指責劉瑜道:“你要害女兒你去,我卻是寧死也不願意害女兒毀了名聲的。”
“正是。”譚裕第一次看徐賢順眼,覺得這人沒有自己想像中奸滑,是不是自己以前錯怪他了?
劉瑜被同伴指責,苦笑道:“你們以爲,我們進了詔獄,女兒、孫女還能保得住清白之身麼?”
衆人黯然,錦衣衛慣常手法,一向是辦成鐵案,進了詔獄的死狀極慘自不必說,府中男丁運氣好的發配,運氣不好的斬首,而女眷從來都是去一個地方:青樓,成爲男人們的玩物,從無例外。他們這一次玩大了,把自己玩進詔獄,連累了妻兒。
一念及此,衆勳貴都面如死灰。
護衛們早跑出大門,也不知聽到沒有。
勳貴們人人垂頭喪氣。
劉瑜恨恨罵道:“都是彭城伯這個老混蛋,現在我們都進了詔獄,就他逍遙,現在沒有人和他競爭了。”
“老劉哪,不是我說你,枉你智計無雙,怎麼就中彭城伯的計了呢?”徐賢埋怨道。這貨出嘴便是奉承話,就是埋怨,也不忘先誇上一誇,倒不是淪落到如此境地還想拍劉瑜馬屁,實是習慣使然。
這次找蘇墨軒麻煩,甚至把他暴打一頓,是由劉瑜牽頭的,想到朋友們爲自己所累,劉瑜悔恨交加,道:“若真進了詔獄,我以死謝諸位就是。”害得朋友姻親進詔獄,他實是無面目見人了。
宋誠笑道:“進了詔獄,要活要死,由得你麼?你想得太多了。”
衆人心頭髮寒,有人嘴一張,吐出一口血,譚裕趕緊安慰:“或者有轉囿的餘地也說不定。”
宋誠道:“你們想拖延時間,等家父救援?門兒都沒,統統帶走。”
番子領命,把勳貴們串成一串,押走了。
見番子如狼似虎,病人一鬨而散,病也不敢在這裡看了。
番子們剛把人帶走,盛宏來了,和宋誠見禮後,爲蘇墨軒檢查一番,道:“只是皮肉之傷,歇兩天就好了。”
那個撲在蘇墨軒身上,爲他擋拳腳的少年叫方良,也被學生們扶進診房,身上竟無一塊好皮肉。
盛宏搖頭道:“下手太狠了,比蘇大夫的傷重多了。”
爲他開了去淤消腫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