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毛文龍?”洪承疇此刻也不由開始相信起來。
毛文龍堅定的點點頭:“這事沒有隱瞞伯父的必要。當然,我是真的喜歡紫嫣,纔會對伯父直言不韙,所以,還請伯父成全我與紫嫣。”
洪承疇陷入沉默當中,此時此刻他的內心受到了強烈的震撼。毛文龍居然沒有死,還活生生的坐在這裡與自己交談。
這也就罷了,現在還直言不韙的說要娶自己的女兒。洪承疇心裡波濤洶涌,一時間根本無法理清頭緒。
但有一點他很明白,毛文龍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也就是說,他現在雖然還活着,但其身份卻是見不得光。
而且,毛文龍與袁督師之間必然還有一些他所不知的恩怨。如此一來,他都沒有任何理由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人。
洪承疇搖搖頭:“都督沒死,確實可喜可賀,但嫣兒的事情,我無法答應都督,還望都督莫怪。”
“你是在怕我會連累於你?”毛文龍眼裡寒光熠熠,盯着洪承疇不放。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洪承疇也沒有必要與毛文龍客氣下去。正如毛文龍剛纔所言,他這個都督如今都不被朝廷所承認,並且還不能見官,他也無須再對毛文龍有上下級的禮數。
現在,洪承疇是念在毛文龍救過自己的女兒,對他還保留着一點尊重。可毛文龍卻對他的態度如此強硬,洪承疇自然無需再客氣下去。
洪承疇當即便點頭承認:“不錯,身爲父親,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跳入火坑。以你現在這樣的情況,你覺得能夠給嫣兒幸福,給她安全嗎?”
從洪承疇的角度來看待問題,他這般作法沒有什麼可挑剔的。爲了他的女兒也好,還是爲了他自己的未來,這都沒有任何可說的。
就算是聖人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毛文龍對於洪承疇的質問,顯得很淡然,呵呵笑言道:“伯父確實考慮周到。然而我毛文龍也不是不自量力之人,既然我敢追求紫嫣,自然是有自信給她所需的一切。”
頓了一下,毛文龍繼續言道:“相信伯父應該也聽到了風聲,袁崇煥已經被召回朝廷,如今以不知生死。老子在遼東,白手起家建立了東江軍事要鎮,把韃子拒之國門之外,立功無數。可那袁崇煥一來便羅列了十二條可笑的大罪,殺我奪權……。”
毛文龍此刻一臉獰猙,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顯然,他此刻很生氣,在洪承疇面前毫無保留的表現出自己對袁崇煥的仇恨。
“袁崇煥對我如此,我毛文龍都可咬牙忍了,本以爲朝廷事後會給我公道。可皇上一道聖旨下來算是徹底寒了我的心。如今可好,沒了我毛文龍在東江鎮守,你看看袁崇煥是如何資敵賣國,勾結清兵放他們一路直逼京師,現在被皇上處死也是罪有應得。”
“一派胡言!”
洪承疇忽然指着毛文龍便是一聲冷喝。
隨後便爲袁崇煥辯解道:“後金軍進入的關口是屬於薊遼總理劉策所管轄,這的確沒錯,而劉策是袁督師手下這也沒錯。但僅僅憑這一點過失便一口咬定是袁督師資敵賣國,如此與那魏賊餘黨有何區別。”
怒不可歇的洪承疇,其反應遠超毛文龍的反應,滿臉紅光的他眼裡的寒光幾近噬人:“而袁督師得知後金軍入關,直逼京城,於是千里迢迢趕來救援,但是朝中大臣卻有很多人認爲是袁督師放金兵入關,於是紛紛誹謗袁督師與金軍有勾結,這才導致冤死!”
“冤死?”
毛文龍恥笑一聲,回擊:“我毛文龍鎮守東江多少年,可曾讓金兵踏入明國土地半步。再看看那袁崇煥才鎮守不到半年的時間,便發生此事,你敢斷言這裡面沒有半點貓膩。”
一席話直接讓氣憤不已的洪承疇頓時啞口無言,人也頓時冷靜了下來。袁崇煥與洪承疇雖然沒有多少交際,但神交已久,洪承疇對袁崇煥的才能也是佩服不已。
所以纔會在初一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先入爲主的這樣想,更是爲袁崇煥感到可惜。其實他確實不瞭解真正的事實到底是這麼一回事。
如今聽毛文龍這樣一說,也覺得不無可能。爲一個與自己沒有切身利益的人而爭辯,顯然是有不值。
洪承疇冷靜下來後,便恢復了平靜,冷言道:“袁督師的事情自有朝廷去弄清楚,現在我們聊的是我的女兒,至於其它的事情本人不便多言。”
“老傢伙,辯不過我就辯不過我,死要面子。”
毛文龍心裡腹誹,臉上卻是笑眯眯的:“所以說,我毛文龍並非伯父想的那麼不堪。其實我東江那兩萬部下如今已在趕來的路上,而我也想在這葉縣安家落戶。”
“你要在此地安家落戶?”滿臉愕然的洪承疇,一臉不可置信。
“怎麼?伯父覺得有何不妥嗎?”
“不妥,很不妥!你自己都說了,你是被袁督師所冤枉的,既然這樣,你爲何不向皇上稟明箇中緣由。相信皇上會還你一個公道,到時你與那兩萬部下自然會被皇上重用,何愁不加官進爵。”
這道理很簡單,洪承疇絕對不相信毛文龍會沒想到。他現在已經懷疑毛文龍讓原來的兩萬部下來此安家,裡面必然另有圖謀。
毛文龍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言道:“我毛文龍雖不是仁義君子,可也不是任人擺佈的無用之人。袁崇煥一事已經讓我與一衆部下心灰意冷,投效朝廷已經不可能。現在唯一敢保證的便是我毛文龍絕對不會投敵,至於朝廷的事情我也不會管。”
猶豫了一下,毛文龍還是言道:“在此荒山裡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豈不是痛快,又何須爲那些紛爭而勞碌奔波,最後卻還不知會落得什麼下場。就拿那袁崇煥來說,如果他是被冤枉的話,那麼他這樣的下場說不定哪天就會落子啊我的頭上。”
毛文龍的話,再次讓洪承疇深有感觸,又一次陷入沉默當中,久久不知該說什麼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