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步履從容地上前兩步,拱手朗聲道:“大當家,久違了,在下徐子謙特來拜訪。”
徐晉的穿着和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雷鈞和趙虎目光探問地往薛冰馨望去,而四當家薛良則一臉的疑惑,低聲嘀咕道:“這小白臉看着咋那麼眼熟?”
其實也難怪薛良覺得眼熟的,昨天早上他和薛冰馨進右玉縣城抓藥,正好遇上徐晉的欽差儀仗出城前往殺胡口閱兵,不過當時徐晉一身緋紅的官袍,頭帶烏紗,而薛良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李福達身上,所以此刻倒認不出徐晉來了,只是覺得十分眼熟。
“徐子謙?大當家,這小白……咳咳,這傢伙是誰?”雷鈞有點吃味地問道。
雷鈞是山東響馬出身,當年趙全在山東舉旗造反,他便投效到薛冰馨麾下了。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雷鈞之所以心甘情願跟隨薛冰馨逃回山西,一方面確是佩服她的巾幗不讓鬚眉,另一方面卻是出於愛慕。
所以當初趙全與薛冰馨鬧翻離開了山寨,他還暗暗竊喜來着,只以爲終於有機會和自己傾幕的女神在一起了,誰料不久後薛冰馨連兒子都出生了,雷鈞登時如遭晴天霹靂,真恨不得把那個男人揪出來活劈了,可惜他始終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此時見到寨門外那名英俊不凡的傢伙,雷鈞便隱隱意識到什麼,只覺此子越看越是欠揍!
薛冰馨慌亂後總算平復下來,有點不自然地答道:“是一個認識的朋友,我出去見見他!”
雷鈞立即道:“大當家你身上有傷,我陪你去吧!”
薛冰馨搖頭道:“不必了,對方是友非敵,更何況你以爲就他這種文弱書生能傷得了本當家嗎?”
雷鈞只好道:“那大當家小心點,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使是舊識也未必信得過。”
薛冰馨不置可否了嗯了一聲,縱身一躍便輕盈地下了箭樓,命人打開寨門行了出去。
徐晉見到薛冰馨從裡面行了出來,不由眼前一亮,當年他第一次見到薛冰馨時,她就是這種打扮的,一晃便是五六年過去了,冰妞兒還是那般的冷豔殊麗,只是當年的十五六歲少女,此刻看上去成熟多了。
雖然昨日才見過面,但薛冰馨當時臉上塗了薑黃,此時徐晉纔算看到冰妞兒的真面目,一時間竟有些恍惚了。
薛冰馨被徐晉炙炙的目光盯得有些臉上發熱,行到跟前微惱着低聲道:“你來幹什麼?”
徐晉微笑道:“自然想我家馨兒了!”
薛冰馨頓時霞飛雙頰,剜了徐晉一眼,舉步往謝三槍行去。
謝三槍和皮十一兩人牽着馬匹站在遠處,本來是想留給徐晉和薛冰馨說話的空間,此時見到後者竟然往這邊行來,不由面面相覷。
“大當家有可指教?”謝三槍有點心虛地道,他把火兒的事告訴了姐夫,此時面對薛冰馨自然心虛了。
薛冰馨沒有理他,探手便奪過了繮繩,然後翻身上馬往山下跑去,還回頭看了徐晉一眼。徐晉要是還不明白就是傻瓜了,也急忙上了另一匹馬追下山去。
山寨中的衆人見狀不由面面相覷,雷鈞急忙道:“老趙搭把手送我下去!”
趙虎皺眉道:“老雷,你想幹啥?”
“大當家跟着那小白臉走了我不放心,得追上去看看。”雷鈞着急道。
薛良咧了咧道:“老雷,你這是什麼眼神?明明是那小白臉跟着大當家走了好不。”
“薛良,老子現在沒空跟你擡槓,老趙,快送我下牆!”雷鈞催促道。
趙虎嘆了口氣,拍了拍雷鈞的肩頭道:“老夥計,難道你瞧不出大當家跟那人相熟嗎?而且,你不覺得火兒跟此人長得很像?”
正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雷鈞頓時如遭雷擊,呆在了當場。
薛良脫口道:“原來如此,難怪老子覺得那小白臉十分眼熟,老趙這一提起老子倒是醒起來了,火兒還真的跟這小白臉長得很像,難道是……?”
雷鈞臉色鐵青,恨聲道:“王八蛋,終於露面了,老子這就去活劈了那個混賬。”
趙虎連忙按住雷鈞的肩頭勸道:“老雷別衝動,老子也很想手撕了那混賬東西,但是大當家能答應嗎?”
雷鈞頓時蔫了,心情沮喪萬分,從剛纔薛冰馨的反應來看,人家根本就不恨那小白臉,自己憑什麼一廂情願多管閒事?
且說薛冰馨策馬下山,一直奔至那條溪水旁才勒繮下馬。徐晉的騎術自然比不上薛冰馨,遲了數分鐘才趕到,見到薛冰馨牽着馬繮亭亭玉立於清溪旁,連忙也翻身下馬,結果溪畔的沙礫較多,徐大人腳下一滑,差點便摔倒。
薛冰馨下意識地伸手去攙扶,但見後者已經站穩,於是又把手縮了回去,繃着俏臉道:“笨手笨腳的還學人家騎馬上山,咋不摔死你呢!”
徐晉對冰妞兒還不瞭解,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這不,剛纔怕自己摔着還打算伸手扶來着,所以不由分說,上前雙手一伸便摟住薛冰馨柔軟的腰肢,將其結結實實地擁有懷中。
薛冰馨既羞且怒,這混蛋越來越放肆了,微微運力一震,掙開徐晉的懷抱,惱道:“你幹什麼,不許碰我!”
徐晉彷彿沒聽到警告似的,又捉住薛冰馨一雙小手,歉然地道:“馨兒,這幾年讓你們受委屈了,我一定會加倍補償你們的。”
薛冰馨的芳心撲通地急跳了一下,倒是忘了甩開徐晉的手了,有點心虛地道:“我……我受什麼委屈了,這幾年我不知過得多好,山上逍遙自在的。”
“馨兒,你這傻丫頭,火兒的事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徐晉握着薛冰馨的手柔聲道。
薛冰馨腦袋嗡的一下,吃吃地道:“你……你都知道了,可惡,我就知道謝三槍那小子不可信!”
“不要怪三槍,我是火兒的父親,有權知道這個,火兒也需要父愛,你應該明白,沒有父親的孩子是很可憐的。”徐晉輕道。
“火兒沒有父親,還不是長這般大了!”薛冰馨倔強地道,不過說完便鼻子一酸,又想到兒子羨慕山寨中其他孩子有父親時的失落表情時,她的眼淚頓時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急忙把臉轉到一邊去。
徐晉見狀既心疼又憐惜,再次把薛冰馨摟入懷中,後者這次倒是沒有反抗,那層保護自己的冰冷外殼彷彿瞬被融化了一般,她軟倒在徐晉懷中淚如雨下,傾刻便把後者的衣襟浸溼了一大片。
徐晉輕撫着薛冰馨背後的秀髮,毫無疑問,冰妞兒是個十分倔強的女子,如今哭成這樣子,可見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薛冰馨枕在徐晉宣泄了近刻鐘,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徐晉取出手帕替她輕輕擦乾臉頰上的淚跡。
薛冰馨搶過手帕,赧然地轉身去自己擦拭,兩側肩頭還因爲抽咽而微微聳動,正是我見猶憐。
“馨兒,跟我回家好嗎?”徐晉輕聲道。
薛冰馨咬了咬櫻脣冷道:“我是白蓮反賊,你敢帶回家?”
徐晉搖了搖頭道:“不敢!”
薛冰馨不由氣苦,眼圈頓時又紅了,把手帕往徐晉懷中一扔,怒道:“混蛋,那你還上山招惹我母子倆作甚?放開我!”
徐晉很無賴地箍着薛冰馨的纖腰不放手,解釋道:“馨兒你先聽我說完行不,白蓮反賊是要誅滅的,難道你想火兒一輩子活在朝不保夕的陰影裡?”
薛冰馨本來正傷心失望,聞言不由冷靜下來,繃着俏臉,吸了吸鼻子道:“那你說怎麼辦?”
“自然是先洗脫你的罪名了!”
薛冰馨冷哼道:“我本來就是白蓮反賊,怎麼洗脫?”
“自然是將功折罪了,只要你立下大功,我再向皇上求一道聖旨赦免你即可!”
薛冰馨頓時警惕地道:“立什麼大功?若是讓我出賣山寨中的弟兄,你想都別想。”
徐晉正容道:“馨兒,我哪是這樣的人,當今皇上雄才大略,有心收河套平原。”
薛冰馨聞言心中一動,蹙起柳眉道:“你的意思讓我幫忙?可是我們山寨才這麼點人,能幫得了什麼忙?”
徐晉微笑道:“這個馨兒你就不用管了,到時若要出兵河套,必是本官掛帥,到時定讓你們幫上忙便是了。”
薛冰馨以前看到徐晉這種胸有成竹的笑容就想揍他,現在也是如此,不過心裡卻是多一種異樣的甜密,微哼一聲擡槓道:“憑什麼必是你掛帥?”
徐晉故作驚訝地道:“馨兒難道沒聽說過你男人徐常勝的外號,若要收復河套,縱觀朝中上下,試問捨我其誰?”
“吹牛皮吧你……呸,不要臉,誰是你的女人了!”薛冰馨才意到被某人套路了,俏臉通紅地掙開徐晉的懷抱。
“馨兒,到那時你和火兒一起跟我回京好不?”徐晉一邊說着,一邊又不動聲色地摟住了冰馨兒的纖腰。
薛冰馨負氣道:“到那時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