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雖然炎熱綿長,但日子還是在靜悄悄地流走,徐晉在蘇州逗留了大半個月後,六月二十日這天,終於乘船作別,離開了這片水墨繁華的江南大城,沿運河繼續南下浙江杭州府。
俗語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和杭州就是人們心目中的人間天堂,它們是鑲嵌在華夏長江三角洲的兩顆水上明珠,蘇州有太湖,杭州有西湖,名氣更盛。
不過,從蘇州府沿運河至浙江杭州府,中間還隔了一個浙江嘉興府,所以徐晉下一站的目的地就是嘉興府,並且打算到嘉興府下屬的崇德縣(今桐鄉縣)走一趟,無他,就因爲初春和初夏是崇德縣人氏。
(注:前文寫到初春初夏是浙江寧波府人氏,此處因劇情需要,故修改爲嘉興府崇德縣人氏。)
當初剛到揚州時,徐晉便在船上答應過初春,到時會帶她們兩姐妹回鄉尋親拜祭父母,作爲一言九鼎的家主老爺,自然是要說到做到的。
在此先不說徐晉如何乘船南下嘉興府,咱們把燈光和鏡頭轉給普淨和尚徐海。
話說徐海在日本大隅島忽悠到了船隻和人手,六月初三這天便率着二十艏大船,近千人之衆,浩浩蕩湯地揚帆出海,懷着熊熊燃燒的仇恨之火殺向大明沿海,準備大幹一場。
經過十天的行船,徐海的船隊終於抵達了舟山羣島的乘泗列島,在此處扎安營紮寨,對淞江府和嘉興府隔海虎視眈眈。
與此同時,織信美子和細川武殊所率的家族船隊也先後抵達了,分別佔據了一座舟山羣島外圍的島嶼作爲基地,伺機襲擊大明沿海的城鎮,掠奪財貨和奴隸之餘,順便找徐晉報仇。
另外,聞風而動的大大小小海盜團,以及西洋人都在靜侯時機出擊,準備在大明這塊肥肉上狠狠地咬上一口。一場空前的危機正在慢慢地醞釀積聚,等待着狂暴釋放的那一刻。
事實上,就在去年小皇帝朱厚熜下旨厲行禁海的那一刻起,這一場危機已經在醞釀了,只不過徐晉和夏言這兩名欽差的到來,尤其是夏言這位海禁的強硬派,加速激化了這場危機。
徐海在乘泗列島站穩腳後,立即便展開一場屠殺,吞併了附近十幾夥海盜和倭寇,實力進一步膨脹,人數達到了兩千之衆,要不是擔心打草驚蛇,他甚至還想把金塘島的王直一夥也給吞併了。
不過,王直比徐海起步早,經過近兩個月的發展,手底下已經積聚起三千多人,大小船隻數百艏,再加上新得了西洋人的火繩槍,實力比徐海只強不弱,徐海想吞併他顯然不太可能。
徐海一邊壯大實力,一邊謀劃進攻大明沿海,派出奸細潛入大陸打聽消息的同時,又積極聯繫織信美子、細川武殊,以及王直等人,希望能合作共同行動。
六月二十日,亦即是徐晉乘船離開蘇州繼續南下的這一天,徐海、王直、織信美子、細川武殊這四名倭賊首領齊聚金塘島,商討共同進攻大陸的事宜。
之所以將會議的地點選在金塘島,一來是因爲王直的實力最強,二來是因爲金塘就在杭州灣邊上,距離大陸最近。
接近正午時份,徐海、織信美子、細川武殊三名賊首陸續乘船抵達金塘島。五峰船主王直親自在瀝港碼頭相迎,估計是爲了震住對方,穩坐老大的位置,王直特意吩咐弟兄亮出了西洋人的火繩槍,在碼頭兩旁夾道迎候。
果然,織信美子等人見火繩槍都不由微微變色,徐海更是暗暗慶幸沒有對王直動手,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啊。
王直把三人迎進了堂內,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然後便開始商量進攻大陸的事宜。
話說王直本來是不太想參與這次行動的,免得被官兵盯上,但他若是不參與,這老大的位置怕是坐不穩啊,畢竟他手下的人也不是一條心的,派系林立,其中就有不少是倭國人。手底下大部分的人都表示想參與這次行動,王直也只能點頭同意了。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欽差副使夏言一直蹲在寧波府不走,走私生意實在難做,王直想獲得充足的貨物來滿足顧客的需求,也只能鋌而走險參與這次行動了。
四大賊首商量了半天,終於敲定了協同作戰的策略,並約好統一發動的時機,然後便各自回去準備了。
六月二十一日,徐晉所乘的欽差樓船抵達了嘉興府城外的碼頭上,一衆地方官員畢恭畢敬地把欽差一行迎進了城中。謝二劍和王林兒所率領的八百名五百營新老兵則駐紮在嘉興府城外。
徐晉這尊大佛離開杭州時,杭州那些官員士紳終於可以鬆口氣,這會倒是輪到嘉興府的地方官紳如履薄冰了,連日來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土地清丈的工作半點也不敢落下。
徐晉在嘉興府巡視了三天,對土地清丈的進度和成果相當滿意。六月二十五日這天,徐晉便只帶着十五名悍卒,還有十五名錦衣衛,微服離開了嘉興府城,秘密乘馬車前往崇德縣,同行的還有初春和初夏這兩名俏婢。
畢竟徐晉此行是爲了幫助初春初夏尋親,所以王翠翹主僕並未跟隨,而是留在嘉興府城等候。
崇德縣位於杭州府與嘉興府之間的平原上,距離蘇州和杭州都只有百餘里,而且南面就是杭州灣,所以經常會受到海盜和倭寇滋擾。不過,崇德縣城畢竟有城牆,小股的海盜還不敢覬覦,一般只是在城外村鎮劫掠一番,然後便逃歸大海。
六月二十五日一早,徐晉一行人乘着馬車離開嘉興府城,順着官道行駛了近兩個地辰,終於抵達了崇德縣城北門。
眼前這座崇德縣城只是一座小城,跟東臺縣差不多,城牆是夯土築成的,只是在外面徹了一層青磚而已,防禦力自然不能與那些大城相當。
由於徐晉是微服出行的,再加上此行是爲了私事,所以徐晉並不想驚動地方官員,自然就沒有官紳在城門外迎接了,兩輛馬車和三十名隨行人員低調地進了城。
或許是近鄉情怯的緣故,兩名俏婢都明顯有些忐忑不安,就連平時活潑的初夏都安靜地坐在馬車內,微蹙着娥媚,情緒十分低落。
徐晉暗歎了口氣,左右分別抓住兩名俏婢的手,安慰道:“別擔心,錦衣衛最擅長的就是打聽消息,他們會找到你們父母安葬的位置的。”
初夏輕嗯了一聲,幸福地靠進老爺懷中,初春見狀俏臉微熱,最終也大着膽靠入老爺的另一邊懷裡,幸福地頃聽着老爺有力的心跳。
初夏偷偷地向姐姐做了個得意的鬼臉,很明顯,這小蹄子剛纔低落的情緒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只不過是爲了搏取老爺的憐惜罷了。
初春俏臉緋紅,作爲孿生姐姐,她對自己這個妹妹有着近乎心靈感應般的瞭解,自然一眼就瞧出了妹妹使的這點小伎倆,不過她也不點破,甚至還有意無意地配合。畢竟若是回到京城府裡,她們可難再有這樣的機會和老爺相擁而坐了。
徐晉並沒留意兩名俏婢那點小心思,不過就算留意到,徐老爺也只會一笑了之,甚至是加倍地寵她們一下,畢竟這要求不高,而且是男人都樂意的事。
“老爺,這家福慶客棧門面不錯,不如就在這裡住宿吧!”
正當徐晉愜意地左擁右擁時,二牛勒定了馬車嗡聲嗡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