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六年臘月初一,又是一個大晴天,陽光普照大地,氣溫有所回升,挨年近晚的,京城越發的熱鬧了,但見街上行人比肩繼踵,車水馬龍,京城九門的貨物進進出出,一片繁華盛世的之景。
今日的避塵居也分外的熱鬧,因爲一大早,北靖王府的四位夫人便應邀過府玩耍了,兩位少爺,兩位千金,還有一應負責侍候的婢女家丁,有近三十人之多。
連續兩天放大晴,寧秀閣前的人工湖已經解凍了,徐康和徐陽哥倆由細心的家丁帶着在湖中泛舟垂釣,玩得忘乎所以,而熙顏和熙蘊這兩個小傢伙還太小,由婢女看顧着在室內玩些小遊戲。
永福公主作爲此間主人,則陪着謝小婉諸女環湖賞寒梅,然後在湖心亭中擺下酒席,一邊賞梅一邊閒聊家常,其間難免行酒令,以及作些小詩小詞啥的,倒也自得其樂,賓主盡歡。
不知不覺已過午,謝小婉諸女本打算告辭回府了,永福公主卻一再拘留,盛情難卻,於是衆人便進了寧秀閣中繼續聚話玩耍。
暖閣中,諸女觸膝而坐,相談正歡,忽然一名婢女不少心把一杯溫酒弄翻了,恰好把薛冰馨的衣裙給弄溼了。
那婢女卻是永福公主的人,嚇得臉都白了,手足無措地連連道歉,冰妞兒是那種面冷心善之人,並沒有放在心上,倒是反過來安慰這名婢女。
永福公主見狀不由目露欣賞之色,暗道,此女雖是反王之後,也曾佔山爲王,但卻是個心善有愛的女子,無怪乎黑台山附近的百姓都把她當成保護神,親切地稱之爲“三娘子”,她外表冷若冰霜,實則菩薩心腸,唉,北靖王也不知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家中四位夫人不僅姿容出衆,而且都是心地善良,賢慧淑德的好女子。
“馨姐姐衣裙打溼了,如今天氣寒冷,還是趕緊更換爲妙,免得感了風寒,正好永福有些未曾穿過的舊裳,取來換上便是。”永福公主道。
薛冰馨顯然並不習慣穿別人的衣物,連忙婉拒道:“溼了一點點,不妨事的,謝過居士好意了。”
謝小婉連忙道:“馨兒妹妹雖是習武之人,但如今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的,可不比平時,還是趕緊換了衣服爲妙,可不能大意了。”
費如意和費吉祥也出言相勸,薛冰馨臉上微熱,只好道:“既然如此,便讓初夏回府裡取一套衣服來,橫豎也不遠,花不了多長時間,省得弄髒了永福居士的衣物。”
永福公主皺了皺黛眉不悅道:“何苦又費這事呢,莫非馨姐姐嫌棄永福的衣服不乾淨?那便算了!”
薛冰馨頓時面露尷尬之色,倒是不好再拒絕了,連忙道:“不是的,居士切莫誤會,好吧,我換就是了。”
永福公主這才轉嗔爲喜,親自領着薛冰馨到了寢室,又讓兩宮女擡來一隻嶄新的箱子,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擺放着一套嶄新的白色連衣裙,還有一頂鑲滿鑽石的王冠狀東西,另外還有一串閃閃高的鑽石項鍊。
薛冰馨愕了一下,暗忖:“這衣物好生古怪,不過看着確是新的,怕是真的沒有穿過。”
永福公主看到箱子裡的衣服,美眸中閃過一絲羨慕,笑道:“馨姐姐莫怪,這衣服穿起來有點費事,您的婢女一個人怕是弄不好的,便讓抱琴幫幫忙吧,想必馨姐姐不會介意吧?”
薛冰馨臉上微紅,點了點頭道:“沒關係!”
於是乎永福公主便退出去,由抱琴和初夏兩人幫薛冰馨換衣服,結果足足花了半小時左右才穿好。
薛冰馨對着鏡子一照,頓時呆在當場,小嘴張成了“O”形,這……這是什麼衣服?也太誇張了吧,不過真好看。
毫無疑問,冰妞兒此刻穿在身上的正是現代風格的婚紗,純白如雪,撐開的下襬完美地把凸起的孕肚給掩去了,還帶着長長的後襬,飄飄如仙!
“四夫人好美啊!”初夏掩着小嘴,滿眼的羨慕的小星星,宮女抱琴也是一臉的驚喜。
“抱琴,換好了沒?噢!”永福公主這時閃了進來,登時呼吸一緊,呆立在當場。
薛冰馨本就是人絕色美人兒,此刻換上這套純白如雪的婚妙,更是冷豔絕色,美得讓人窒息
“天啊,這件……衣服真的太適合馨姐姐!”永福公主回過神來,驚喜地上前圍着薛冰馨轉了一圈,美眸炙炙,滿眼的羨慕。
薛冰馨紅着俏臉,有點不自在地道:“這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太誇張了,這後襬長得過甚至……走路也不方便。”
永福公主輕笑道:“沒事兒的,讓初夏給您拎着即可,先將就着罷。”
薛冰馨無奈地點了點頭,這衣服穿上就那麼費勁,再脫掉肯定更加費勁,只能將就一下了。
抱琴笑嘻嘻地將那頂鑲鑽的王冠截到薛冰馨的頭上道:“這樣就完美了,不對,髮髻得重新弄一下。”
戴上王冠的薛冰馨更加冷豔了,後者連忙道:“不用了戴了吧,怪彆扭的!”
永福公主笑道:“既然衣服都穿了,也不差這頂冠子,馨姐姐快坐下吧!”
初夏笑嘻嘻地道:“是呀夫人,衣服都穿了,不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回了府裡,讓老爺把眼珠子都看掉出來。”
薛冰馨俏臉通紅,嗔道:“你這小蹄子要是喜歡,趕明兒穿上勾引你家老爺去。”
“婢子倒是想,可沒那福氣啊!”初夏嘻笑道,倒是永福公主鬧了個大紅臉。
薛冰馨從鏡裡看到永福公主臉紅耳赤,始覺自己說話有點孟浪了,人家永福公主可是未出閣的閨女,而且這衣服也是她借給自己穿了,不由尷尬地道:“讓居士見笑了。”
永福公主笑了笑,搖頭表示沒關係!
很快,抱琴便給薛冰馨重新挽了一個端莊的墜下髻,又重新描了眉,雙脣塗上胭脂,順帶掃了腮紅,一時間,鏡中更是美豔不可方物。
“成了!”抱琴笑道。
永福公主美眸中盡是羨慕和驚喜,嘖嘖地道:“馨姐姐可真美!”
薛冰馨也被鏡中的自己驚豔了,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在大家連番的催促下,這才慢吞吞地走出寢室,回到了暖閣之中。
哇!
一進門,四下裡便驚歎聲陣陣,謝小婉諸女都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脫口道:“好美啊!”
“孃親真好看!”火兒一蹦老高,跑上前幫忙託婚紗的裙襬。
薛冰馨既不好意思,又有點飄飄然的,哪個女人不喜歡讚美,她自然也不例處。
“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好坐下啊!”一名婆子笑道。
話音剛下,避塵居外卻隱隱傳來吹吹打打的喜樂聲,永福公主一聽,笑道:“我看也不必坐了,直接回府吧!”
衆人正不解其意,便見一名西裝筆挺的,頭髮梳得連蒼蠅腿都能打滑的傢伙笑吟吟地行了出來。
啊!相公(夫君)諸女齊聲驚呼!
這時走出來的西裝型男不是別個,正是北靖王徐晉,估計是頭油打多了,油光可鑑,真個脣紅齒白,人模狗樣。
“爹爹,你咋穿成這樣,連鬍子也剃光了,跟宮裡的公公似的,哈哈!”小徐康指着那老子大笑道。
諸女噗嗤的失笑出聲,徐晉不禁滿頭黑線,臭小子,屁股癢了,回頭再收拾你!
“馨兒,今日夫君把缺了的婚禮給你補上。”徐晉上前挽起冰妞兒的手,鄭重地替其戴上一枚銀戒子,然後一低頭便吻在那櫻脣上
“這混蛋,要死了!”冰馨兒羞得無地自容,眼眶卻不由自主地溼潤了,既羞澀又幸福。
徐晉的四個女人當中,薛冰馨的遭遇最是曲折辛酸,在危機四伏的苦寒之地獨自將早產的兒子拉扯到幾歲大,經歷了太多的磨難和痛苦了,所以徐晉一直覺得虧欠了冰妞兒兩母子,一直在盡力地彌補,這場婚禮他籌劃很久了,今日在永福公主的配合下,終於成功的實施了。
薛冰馨此刻幸福得暈乎乎的,只覺男人的手往膝彎上一抄,自己便被攔腰抱起,在歡呼聲中大步出了門。
砰砰……
徐福和徐壽這兩貨早就站在寧秀閣外等候了,見到老爺橫抱着四夫人走出來,立即發射了禮炮,由芝兒小姐造出來的手持禮炮,閃閃的碎鉑紙和各色碎布漫天撒下,樂手們也賣力地吹打起來,把喜慶的氣氛帶到了高潮。
走出了避塵居的大門,大紅花轎早就準備好了,徐晉抱着薛冰馨進了花轎,然後繞着北靖王府轉了一圈,最後從正門入。
進了府門後,由二舅子費民受主持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西式婚禮,禮畢,大擺宴席,然後送入洞房。當然,洞房只是走形式,畢竟冰妞兒肚子都八個多月大了。
由於薛冰馨的身份敏感,所以徐晉也不想太過張揚,因此並未下貼邀請官場上的人物,只是自家人關起門來吃了一頓酒了事,也就謝家兄弟和費家兄弟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