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波斯國的五王子蘇曼尼約莫三十四五歲,正值盛年,滿臉的鬍子,深目高鼻,目光陰鷙凌厲,一看就是個野心家的形象,此時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巴布爾等人,就好像一名獵手在審視着即將到手的獵物。
“我親愛的六弟呀,你可真能跑,五哥我總算追上你了,累得真夠嗆的!”蘇曼尼獰笑着道,眼神卻越發的陰鷙了,還夾着一絲怒火。
蘇曼尼當初故意讓巴布爾劫走王翠翹,本以爲在波斯境內就能擊斃巴布爾,同時把王翠翹搶回來,王位與美人兼得。
然而,蘇曼尼很快便發覺自己低估巴布爾了,自己這位平日“遊手好閒”的五弟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傢伙,他暗中招募了一支人馬,這支人馬就分散在波斯的地方城鎮,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這個時候卻突然冒了出來,突然襲擊了蘇曼尼派出來的追兵。
蘇曼尼對此又驚又怒,還嚇出了一身冷汗,但這更加堅定了他除掉巴布爾的決心,他假借國王的名義調動大量的地方軍隊,繼續追殺巴布爾,而巴布爾那支奇兵數量其實並不多,只有區區數千人而已,很快就被殲滅,但巴布爾也成功逃到了鄰國烏茲別克汗國。
蘇曼尼自然不敢直接揮師進入領國,畢竟此時的烏茲別克汗國比波斯國只強不弱,所以他一邊通過外交渠道知會烏茲別克汗國的大汗,一邊派出少量的死士潛入繼續追殺。
話說巴布爾平時熱衷於“遊山玩水”,到訪最多的就是烏茲別克汗國,在該國很有些名氣,而且跟該國的很多貴族上層都有交情,所以烏茲別克汗國的汗王面對蘇曼尼的外交照會時耍起了太極,蘇曼尼沒辦法,只能繼續搞小股部隊暗殺。
就這樣,巴布爾帶着王翠翹等人躲躲藏藏了數月,又逃到了葉爾羌汗國的地界,並翻越了蔥嶺,然而終究是功虧一簣,在布倫山口被追兵追上了,還是蘇曼尼親自帶的隊。
話說蘇曼尼憋了好幾個月的氣,此時終於追上了巴布爾,反而不急了,他要慢慢享受這種虐殺的快感,以犒勞自己這幾個月來的辛苦,所以語帶戲謔地調侃巴布爾,就好像貓戲耍老鼠一般。
此時,只見巴布爾拔出彎刀大聲喝道:“蘇曼尼,你要殺的是我,請放王大家離開。”
蘇曼尼哈哈大笑道:“巴布爾,我的好弟弟,你真是好心機,表面裝作遊手好閒,卻暗地裡招兵買馬,着實讓我吃了一驚,可惜呀,你卻爲了一個女人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底牌,簡直愚蠢可笑之極,現在是不是很後悔?”
巴布爾大義凜然地道:“蘇曼尼,我沒你那麼齷齪貪婪,我對王位根本沒興趣,招募一批勇士只是爲了自保罷了,而且我根本不後悔,爲了王大家,我連性命也可以不要。”
此言一出,王翠翹不由微微一顫,目光有些複雜,婢女秋雁更是眼圈都泛紅了,好感動啊,巴布爾王子對小姐是真心的,可惜小姐已經心有所屬了,要不然這個巴布爾王子倒是值得相許。
蘇曼尼再次哈哈大笑,一邊鼓掌道:“好感人啊,王大家你感不感動?反正本王子是被感動了。”
王翠翹輕嘆了口氣道:“巴布爾王子殿下,翠翹已經身心有所屬,當不起你如此厚愛啊!”
巴布爾眼底閃過一絲失落,沉聲道:“翠翹姑娘,我能爲你去死,你心裡的那個男人能嗎?”
王翠翹那雙會說話般的眼睛露出了一絲猶豫,徐晉不止她一個女人,她並不敢肯定對方會爲自己去死,但是她卻能爲這個男人去死,義無反顧的去死。這個男人文韜武略,才智高絕,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會,而且事無不成,當然,這都不是關鍵,讓她對這個男人死心塌地的真正原因是他與衆不同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他對女人開明寬容,沒有男權主義,不像其他國男,把女人當成附庸,在他面前,除了愛,你還能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平等和尊重,即使自己提出在外遊歷三年他都能答應。
要知在夫爲妻綱的男權主義社會,這是絕對難以想象的,即使是在這個口口聲聲能爲自己去死的巴布爾王子身上,王翠翹依舊能感受到極重的男權主義,像徐晉這種的“奇”男子,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巴布爾彷彿並不擔心自己的性命,又或者確實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見到王翠翹目光猶豫,竟然面露喜色道:“翠翹姑娘,我猜對了是嗎,那個男人根本不會爲你去死?”
王翠翹搖了搖頭:“他不是不會,而是根本不需要,他太強大了,沒有事情能難得到他。”
王翠翹說着,腮邊情不自禁地泛起一絲微笑,想起當年在揚州時,和徐晉一同被倭寇劫持上船的舊事,那是她和徐晉共同經歷最驚險的一次,差點便丟了性命,最後還是憑藉機智化險爲夷了。
巴布爾聞言不由呆了呆,有點不服氣地道:“那個男人真有你說的那般強大嗎?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罷了,除了長得英俊些,本王子倒不覺得他有多厲害。”
一名老卒忍不住插嘴道:“你懂個屁,大帥的強大又豈是你能懂,他就是咱大明的戰神,跟大帥相比,你小子差遠了,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宋大眼見巴布爾還要哆嗦,雙眉一挑,罵道:“閉嘴,再他孃的唧唧歪歪糾纏王大家,不用蘇曼尼這龜蛋動手,老子便先一棍子砸扁你的腦袋。”
巴布爾頓時噎得差點翻白眼,但是他也知道宋大眼力氣驚人,而且脾氣非常渾,弄不好真給腦門上砸上一棍,倒是不敢再繼續裝“情聖”了。
蘇曼尼不懂明國語,聽着巴布爾和王翠翹等人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半句也沒聽懂,但巴布爾挫敗的表情他還是看得懂的,哈哈笑道:“親愛的六弟,難道王大家不感動嗎?”
巴布爾惱羞成怒,彎刀一指,大聲喝道:“蘇曼尼,你想坐王位是吧?那就憑真本事殺了我,我——巴布爾·穆罕默德,現在向真主安拉起誓,必斬你於刀下,可敢接受我的挑戰?”
蘇曼尼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雙眼也眯成兩道危險的縫,冷冷地道:“有何不敢,我——蘇曼尼·穆罕默德,接受你的挑戰!”
刷……
話音剛下,雙方的麾下都自覺地往兩邊退開,讓出了中間的空地。薩菲波斯人信奉***教,真主安拉就是他們的神,以神的名義起誓決鬥,只要雙方同意後,其他人都不能再插手。
很明顯,蘇曼尼對自己很有信心,否則也不會在完全控制局勢的情況下,接受巴布爾的挑戰!
錚……
刀光一閃,蘇曼尼抽出了他的大馬士革彎刀,一夾馬腹便衝了過來,相當陰險,要知道巴布爾那匹駱駝坐騎已經被射死了,此時正站在地上,要換馬匹已經來不及了。
“王子小心!”巴布爾麾下的武士大叫,王翠翹和秋雁也是失聲驚呼,嚇得閉上眼睛不敢看了。
當……
蘇曼尼居高臨下一刀劈出,巴布爾倉促舉刀招架,當場被劈翻在地,連刀也脫了手。
蘇曼尼得意地哈哈大笑:“巴布爾,跟我鬥,你還太嫩了些,放心,我不會立即就殺死你,我會把你先抓起來,再慢慢折磨而死,對了,順便給你一個機會,眼睜睜地看着王大家成爲本王子的女人。”
蘇曼尼說着便催動坐騎往巴布爾身上踩去,巴布爾狼狽就地滾開,前者馬鞭一揮,結結實實地抽在巴布爾的身上,當場被抽得長袍都裂開。
巴布爾慘叫一聲,蘇曼尼暢快地大笑,正欲再抽一鞭,結果前者忽然探手掏出了一物對準他。只聽得彈簧嗡的一聲,一道寒光便飛快地射出,擊中了蘇曼尼的小腹。
蘇曼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咕嚕地滾落馬下,原來巴布爾掏出來的竟然是一支弩筒,出其不意地射了蘇曼尼一弩箭。
不過這弩筒射出的弩箭殺傷力似乎不大,蘇曼尼中箭落馬後竟然還能站起來,痛苦地捂住小腹,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滲出。
“殺光他們!”蘇曼尼神色猙獰地咆哮,他麾下的武者立即抽刀圍殺上來,雙方人馬立即戰到一處,瞬間刀光血影。
“保夫人!”宋大眼大喝一聲,提棍上前就是一下,將一名黑衣死士連人帶馬砸爆,然後縱身躍上一匹駱駝,瘋狂地殺戮起來。
宋大眼這貨力大無窮,有萬夫不當之勇,當初俞大猷便看中了他,試圖拉他入夥俞家軍,只是他痛恨觀海衛殺良冒功,所以不願意當兵,只想還了徐晉的恩情後,就離開浪跡江湖,因此一直跟在徐晉身邊當保鏢。
後來王翠翹要外出遊歷三年,徐晉便派了宋大眼隨行保護,並言明三年回京後便給他自由,現在三年早就過去了,王翠翹也願意放他走,但是宋大眼做人厚道,自然是要把王翠翹送回京城交給徐晉纔算完成任務的。
殺……
谷口這場激戰規模雖小,但同樣慘烈,宋大眼勇猛無比,一連擊殺對方近十人,奈何雙方的人數懸殊,巴布爾一方漸漸落於下風了,麾下能戰者僅剩十人不到了,王翠翹麾下的老卒也死傷了近半,就連二牛也掛彩了
眼見情況危急,宋大眼也不敢戀戰,退回去護住王翠翹主僕,一邊喝問:“二牛,還行嗎?”
二牛背上捱了一下,鮮血淋漓,要不是皮糙肉厚,估計早就倒下了,只見他咬牙嗡聲道:“還死不了,大眼,你帶夫人和秋雁先走,我來頂住!”
“二牛哥!要走一起走!”秋雁悲聲道。
宋大眼罵道:“二牛,你頂得住個屁,不想交待在這裡就快走。”說話間又是一棍砸出,將一名黑袍死士的坐騎砸爛了腦袋,那鮮血和腦漿就跟炸開的西瓜般,濺得漫天飛舞。
那些黑衣死士見到宋大眼狂暴得就像一頭兇獸,一時間倒不敢挨近了,二牛和三名老兵趁機護着王翠翹和秋雁主僕往山邊逃去。
“抓住她,抓活的!”蘇曼尼厲聲大叫,這貨正被幾名白袍親衛護在後麪包扎傷口,見到王翠翹逃走,竟然不顧傷勢站起來大喝,只見其腹間那根弩箭幾乎盡杆而沒,只露出半寸長,他這一喊,鮮血便汩汩流出來,相當嚇人。
宋大眼大怒,這龜蛋傷成這樣還不忘抓女人,找死!一拍駱駝便向着蘇曼尼的方向衝去,手中那棍熟銅棍上下翻飛,真個是觸之者傷,碰之者殘。
宋大眼奮起神威,乒乒乓乓地一路打將過去,竟然如入無人之境,這下倒是把蘇曼尼嚇着了,那些試圖追趕王翠翹主僕的黑袍死士只得回救。
“放箭,射死這頭該死的野獸!”蘇曼尼回過神來,獰聲大喝。
嗖嗖嗖……
十幾支弩箭便向着宋大眼攢射過去,後者左手抽出大馬士革刀挽出一團刀花,將箭矢紛紛掃落,可惜終究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臂頭上中了一箭,只得一翻身滾落地,駱駝身上隨即也中了十數箭,悲叫着轟然倒地。
“麻的,看來今日得交待在這裡了,也罷,老子也算是盡力報答了大人的恩情了。”宋大眼拔掉肩窩上的利箭,縱身躍起,手中的熟銅棍脫手便掄飛出去。
嗚……
只聽得一聲尖嘯,四五十斤重的銅棍打着旋轉飛向十幾米外的蘇曼尼,那恐怖的破空之聲讓人心膽炸裂。
“殿下小心!”一名白袍武攔在身前,試圖揮刀擋架,然而,這只不過是送人頭罷了。
卡嚓……
白袍波斯武士手中的刀就跟玻璃似的斷掉,旋轉的熟銅猛烈掄在他的脖子上,脖子當場便炸爛,腦袋和身體向着一側飛了開去,而去勢不減的熟銅棍繼續掃在了後面的蘇曼尼的天靈蓋上,傾刻腦漿爆飛,
double kill!雙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