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然有了這十萬年的功力,可是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我的視線,也逐漸的模糊了。
也許世上真的不存在不會死的神仙呢。
我撫摸着自己懷裡的人,蘇寒睡的很安詳,嘴角還帶着弱音若無的笑意,如果先遇到的人是他,我會很幸福吧。
只是苦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也許就要陪着我的一起...
忽的,門外闖進了一團黑影,卷着旋風,停在了我的牀前。我正要用手去擋,那黑影四散開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爺爺!”我失聲叫了出來,剛想要下牀,卻發現自己似乎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安之...”黑影漸漸凝視,那雙佈滿老繭的手摸上了我的臉頰, 刺的有些疼,可卻是如此的真實。
只是,爲什麼,我明明開了燈,爺爺卻是沒有影子。
“爺爺你...”我的淚水不可抑止的滾滾流淌,爺爺真的死了麼?
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還是必須要面對麼?
那雙手輕輕的在我臉上摩擦着,替我擦拭去了眼淚,也將我的手從蘇寒嘴邊拿了開。
我想反抗,蘇寒還沒有醒,我不能停。
“安之,他沒有死,但是你要是再這樣失血下去,就算是他活了也看不到你啊!”爺爺笑着,在身上摸了起來,拿出了一疊白色的紗布,將我的手腕纏了起來。
我也沒看清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我手上的傷口竟然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然而,失血的後遺症,並不是這一會就能補回來的。
“爺爺你究竟是怎麼...”
我動了動嘴脣,始終說不出那個可怕是字眼。
爺爺笑着,又從兜裡摸出了幾根金針在紮在了蘇寒的眉心和胸口,這纔開口道。
“安之,自從你母親失蹤之後,我就一直在調差這方面的事情,雖然秦洛說了不用你擔心,可是幾次我追蹤下去的時候,都看到秦洛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他說着話,周身忽然變得冰冷,濃郁的黑氣翻滾着,連帶着周圍的溫度也下降了幾分。
“我沒有見過你口中的那個珊兒公主,但是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不管是從神態和身材方面,你都不是對手,不過我們顧家,也向來不是要看人外表的 。”
“是的,那應該是珊兒了。”我喃喃道,再聽到這個名字時,忽然覺得無比的平靜。
因爲在我心底,她已然是個死人了。
“後來...”
爺爺忽然停住,看着我的臉頰,半天沒有再開口。
眼見得蘇寒身上的金針有了動靜,他便立刻伸手把那金針拔了出來。
“後來,我找到了你母親被關押的地方,好不容易把那裡的機關都給破了,眼見得就要成功了,沒想到,你的好男人忽然出現了,直接就把我轟了出來,那模樣冰冷的好像從來都不認識我一般。”
他自嘲的說着,又在身上摸來摸去,把一個羅盤塞到了我的手裡。
“我當時就氣了,他都要和你結婚了,居然還在外面有女人,這叫我怎麼能忍得下去,當時就和他纏鬥在了一起,我本以爲,他只是一個有點本事的年輕人,沒想到,果然是自己老了,坐井觀天,沒過十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了。”
爺爺越說,那臉色就又難看了一分,花白的頭髮,也隨着主人的氣憤根根的直立着。
我靜靜的聽着,任憑那已經破碎的心,再一次變成了粉末。
“爺爺,是秦洛殺了你麼?”
我閉上了眼睛,將那即將流下眼眶的眼淚生生憋了回去。
爺爺搖了搖頭,拉起了我的手,將那羅盤塞進了我的手裡。
“不是秦洛,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真的很強。安之,聽爺爺的話,這婚不要結了,快些離開這裡吧。”
我睜開眼,感受着手心的冰涼,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不能走,母親還在...而且,姥爺...”
“你母親自會有人去救,至於你姥爺,已經被人救走了。”爺爺十分肯定道,深邃的眼睛裡閃着光亮。
“真的麼?”
“安之,你聽話,爺爺怎麼會騙你!”他說着話,忽然咬破了手指,在蘇寒的胳膊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印記。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印記是守護的意思。
可是,爺爺守護蘇寒是要爲什麼?
“好了,不要再問了,這個東西你收好,不管怎麼樣,要把我們顧家傳承下去,爺爺知道你肚子裡有兩個孩子,若是可以,讓一個孩子姓顧吧。”
他忽然站起了身子,蒼老的臉上帶着笑容,那一直站的很直的背部,忽然佝僂起來了。
像是卸任一般,整個人都變得鬆鬆垮垮,那從來都明亮的眼睛裡,忽然有了一死渾濁。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我的心底盤旋。
眼前的爺爺在不停的變淡,那原本凝視的身體,也開始漸漸地變得稀薄。
“爺爺!”
我掙扎的想要衝下牀,去攔住那離我越來越遠的身影。
然而他卻是衝我擺了擺手,笑得很溫和。
“安之,爺爺的時間到了,也該去應該的地方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父親沒有死!他很愛你。”
“可是爺爺,地府已經亂了啊!你現在不能去那裡啊!”
那漸漸的離去的身影一頓,他衝我笑得很欣慰。
那一頭白髮正在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黑色,正如我每次看到的顧家老祖一般,身穿着一件道袍,手裡握着諸葛亮牌的羽毛扇。
“安之,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你放心,我們顧家死了之後是不下地獄的,我們要去另一個地方,去那裡完成最後的使命....”
“還有,這男人真的和在乎你,那麼大的精神力,竟然直接分了一半給你!”他看了一眼牀上的蘇寒,笑得很欣慰。
最後的使命,那是什麼東西?怎麼聽起來是每個顧家人都要去幹的事情,爲何典籍上一點記載都沒有。
來不及讓我有開口的機會,那身影已經漸漸徹底不見了。
我伸在半空的手,能抓到的,也只有空氣了。
準確的說,是什麼都不抓不到。
不過,爺爺這麼說,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還能有見面的機會?
只是,我要怎麼去往特殊的地方呢。 忽然,我的衣角下傳來一陣顫動,那是蘇寒的修長的手指。
我低頭慌忙看去,男人依舊在沉睡着,長長的睫毛上微微顫動着,總算是有了一絲活動的跡象。
我躺回了牀上,用意念關上了燈,關上了門,又刻畫了許多陣法。
我的世界裡又陷入了那無盡的黑暗之中,然而此刻,卻是無比的安心。
摸了摸肚子,那兩個小傢伙似乎也在沉睡,不如平時的活躍。
我輕輕的摸着那冰涼的臉頰,熟悉的草木香在我的鼻尖縈繞着,夾帶着淡淡的血型,格外的好聞。
我用腳勾住被子,抓着蘇寒的手,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胸口,不知何時,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的脣瓣上忽然一片冰涼。
等我睜開眼時,便對上了那溫柔的目光,紫色的星空的,一望無盡。
“安之...”他開口,笑得溫柔。
“蘇寒...”眼淚不爭氣的順着我的眼角不住的流淌着,無聲的染溼了牀單。
他輕輕的摸着我的鼻尖,輕輕的在我的額頭落下一吻。
“你爲什麼那麼傻。”冰涼的指尖遊走在我的臉上,帶走了我所有的淚水,我被他輕輕的擁着,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
“恩?”
“你知不知道,你的血又多麼寶貴,你居然那麼浪費了,給我了一半,是想讓我永遠都離不開你嗎?”
蘇寒的聲音格外清冷,似乎是在笑,卻隱隱夾帶着無奈。
我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和我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此刻我只想抱着他,什麼都不去想。
然而他卻偏偏不遂了的,一把將我從他的胸口拽了出來。
不得不面對着那傾國的容顏,在那星空般的眼睛裡,自己容顏是那樣的清晰。
“安之,說啊,爲什麼要救我。”
他的聲音很低,還夾帶着幾分嘶啞,像是那無比傲嬌的貓咪一般,狠狠地抓撓着我的心。
“那你呢,又是爲什麼,要犧牲掉自己一半的精神力去來救我?”
“我...”
正說着話,忽然的指尖傳來一陣酥麻,青龍正抱着我指頭啃得正香。
見我看它,立刻便收回了嘴巴,裝模作樣的衝着我點了點頭。
“你怎麼出來了...我明明封印的啊..."
那豈不是剛纔爺爺的話,都讓他們聽去了 ,秦洛那邊...
我的身子,在頃刻間變得有些緊繃。
“沒事的,安之,是我剛纔替你解開的封印,你爺爺的話,它們聽不到。”
蘇寒將腦袋埋在我肩膀,用我只有我們倆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
“你...”
我怔怔的看着他,滿心的疑惑,難道他剛纔都聽到了,這以後還怎麼相處,尤其是你爺爺還在人家身上畫了那麼醜的印記。
想到這,我連忙伸出手,去拽他的胳膊。
果然,在那右手的手臂上,一個繁體的顧字若隱若現。
這...
蘇寒疑惑的順着我的目光看去,忽然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