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自從那日莫名死而復生之後,我便再沒有做過夢。
每次入睡,意識都無比清醒,偏偏眼前似被蒙上了一層簾布,霧濛濛一片,掩飾了未知,又或者是已知的秘密。
我聽到有人在我耳邊低語,似乎是蘇寒,可又偏偏聽不真切。
身體在睡眠中按照既定的路線運轉着,我的思維則被禁錮在白色的角落裡,迷茫,無助,沒有方向。
終於,在煎熬之中,我的身體終於滿足了休息,那被禁錮的意識,也迴歸了它本來的位置,我睜開眼,龍玉已經回來了,房間裡,瀰漫着美食的氣息。
“睡的好麼?”躺在軟塌上的男人朝我投來驚鴻一瞥,深邃的眼睛裡閃耀着淡紫色的光芒,和那幅肥胖蒼老的皮囊很不搭。
我在屏風後面洗漱着,不忘回他:“嗯,你呢。”
“有你在,我自然是很好。”蘇寒接道,便又繼續眯上了眼睛,那淡定的模樣,頗有一種高人風範。
龍玉討好的把我拉至一旁的桌邊,諂媚道:“不知道夫人喜歡吃什麼,就都買了一點,您要是吃不慣,我這就再去給您買。
我擡頭,不明他這是怎麼了?
雖然昨天對我也恭敬有加,可是也沒誇張到這種地步啊。
難道說,他也覺得我三天,哦不,現在只剩下兩天之後也會死嗎?
我轉身看向蘇寒,男人的睫毛有規律的抖動着,已然進入了夢鄉。
“沒事,都挺好的,就是太多了我吃不完,要不你也吃點。”
龍玉連連擺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就算了,這些可都是人類的美食,我一個道行不夠的,還是別自尋死路了。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給你的藥丸裡,就有着一部至高武功,雖然比不上那長生寶典,不過用來讓你修煉個上千歲也是沒問題的。”蘇寒的身影悠悠傳來,點燃了龍玉那灰濛濛的眼白。
龍玉歡呼着,也顧不上和我寒暄,便靜靜地呆在角落裡,周身運轉着一道道白光,顯然已經進入了狀態。
只是他太過開心,以至於沒有察覺到男人嘴角那一抹嘲諷。
整個上午,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度過了。
蘇寒一直眯着眼睛在睡,誰也不敢去打攪。
拍賣會又換上了一個主持人,比之昨天,又美了幾分。
如瓊脂一般的肌膚,被那幾寸紅布包裹着,呼之欲出的傲人隨着她的呼吸起伏着,就算是什麼也不買,光是來看這各種款式的美人,也是大飽眼福。
尤其是這些女人還會在最後拍賣自己的初次,那更是一件想想就激動的事情。
必經大多數人追求權力,追求長生,不外乎就是名利和權利。
而很多時候,權利的一個最外在的表現,就是你能睡什麼樣的女人,又有什麼階層的女人,會在你身邊。
當然,不是說沒有潔身自好的。君子出淤泥而不染,自然不算在內。
就在我看的昏昏欲睡時,終於迎來了今天的重頭戲。
唯一一件拍賣品,一個巨大無比的箱子蒙着一塊紅布,被擡了進來。
主持人神秘一笑,忽然伸手拉開了簾布。
裡面並不是大家想象中的稀世珍寶,而是一個女人。
但從背影看,只能看那一襲長髮肆意的散落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個無比動聽的聲音透過傳石無比清晰的傳遞在了所有人的腦海裡。
“你們好,我叫靈珊,今天來參加拍賣的目的很簡單,我要給自己找一個夫君,你們可能會好奇,爲什麼我會坐在這裡,原因無他,我便在那極陰之地極陰之時出生的女人。”
“通俗來講,也就是鬼修,最需要的天然鼎器。”
女人說完,便順勢轉過了身子。
雅緻的玉顏上雕刻着清晰的五官,水色的雙眸清澈見底又不失明媚,但卻帶着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粉嫩脣瓣如櫻桃般誘人,明明她只是很官方的在笑,可不論誰看去,都會覺得那笑容是爲自己而生,清秀的臉蛋上上露出絲絲嫵媚,勾魂懾魄。
最讓我吃驚的是,在那紅色的紗衣上,身着淡粉色紗衣,用銀色的閃線層層疊疊的繡上了九朵曼陀羅花。
那赤裸在外面的小臂上,同樣也有着曼珠沙華的印記。
就連位置也和我的不差分毫,只是顏色不同。她的都是赤紅色,而我的,已經綻放的就有三種顏色。
我的心沒來由的一鬆,難道所謂的天命之女並不是我一個?
那麼我身上的擔子是不是也可以輕鬆一些了。
我顧不得蘇寒休息,直接弄醒了他。
男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腦袋被我掰着看向裡屏幕。
那女人說完話,便靜靜坐在那裡,那一邊剛剛還覺得豔麗女主持,此刻在她那耀眼的光芒下,已然失色。
蘇寒從牀上坐了起來,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知不覺握緊我的手。
我被他捏的生疼,可看着他那副凝重的表情又不好打擾,只得默默的陪着他。
直到那女主持又開口道:“好了,相信大家心中已然有了想法,我們的美人也累了,就先先去休息了,還要說的一點是,我們靈珊姑娘已經是攝青級別了,相信大家也都明白自古美人配英雄,有家室的,就不要拍了。”
“是的,靈珊是來找良人的,不是來當奴隸的。當然,我也會盡力輔佐我未來的夫君的。”美人朱脣輕啓,臉上點綴着幾朵桃紅,越發的醉人。
說完竟還從那蓮花座上站了起來,我這才發現,她是赤着腳的,圓潤的指甲透着淡淡的粉,白嫩的玉足沒有一絲瑕疵。
想必光是這一雙腳,就能讓很多男人趨之若鶩。
畢竟心理變態,在陰間,已成常態。
“不對啊,不對啊!”直到那身影在屏幕中消失,蘇寒纔開口。
我的手早已被他捏的沒有知覺,此刻一失去控制,便自己垂了下去。
“她和我一樣麼?”
蘇寒看了我一眼,很快便拉起我那腫的跟饅頭似的手揉搓着,嘴裡不住的埋怨道:“你這是傻了麼?還是智商又後退了,疼了不會叫麼?”
“我看你想的那麼認真,不好意思打擾嘛,再說了,就算你捏斷了,不是還能裝回來嘛!”我縮了縮脖子,笑嘻嘻的看着他試圖讓男人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嚴肅。
他無語的瞪了我一眼,把我拉到了軟榻邊。
忽然伸手拉開了我的袖子,冰涼的手指遊走在那七彩的曼珠沙華印記上。
他不動我還沒發現,他這一動,那本身豔麗的花朵忽然在一瞬間褪去了所有的色彩,更靈異的是,不過一分鐘,我的手臂便恢復了光潔。
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去。
蘇寒夜在上面不停的揉搓着,可是我的手臂卻依舊光潔如初,白嫩別說胎記了,就連汗毛都沒有。
“這。。。”
蘇寒好看的眉毛皺在了一起,手指搭上我的脈。
靜了半天,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不少。他擡手,直接敲暈還在刻苦練功的龍玉,這纔看向我,那深邃的雙目中,閃着璀璨的紫。
“安之,出事了。”
我一怔,瞬間跟着緊張起來,難道說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麼?
可是爲何出事了,蘇寒卻還是這麼淡定呢!
“你的命格,被人影響了。”
“命格?”我不解,這又是什麼新名詞。
蘇寒揉了揉我的腦袋,忽然把我轉了個個,掀起我的衣衫,一隻溫熱的手覆在了我的腰間,我正要出生詢問,他卻已經收回手,還幫我把裙子又繫了一個好看的蝴蝶結。
“還好,你的胎記還在,這個東西,是任何人模仿不了的。”
“我還是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們一直不都說我這種天煞孤星,一般幾千年纔會出現一個麼?爲何剛纔還會有一個姑娘呢,而且若是單論賣相的話,她那張臉才配得上天選之女的存在吧。”
男人一把將我攬入懷中,撫摸着我那光潔的小臂,輕聲道:“雖然我不知道她爲何會冒出來,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壞事,有人幫你分擔了火力不好麼?至於天命之女,那是大道選擇的,安之,你逃不掉的,不信你可以去刺那個女人一刀,我保證她的血不會是金色的。”
“可是,那屬於命運的花不都消失了麼?”我不甘心的說道。
“那只是表象啊,你背後那個纔是真的神印,你逃不掉的。”
“而且,她。。。”
蘇寒說着,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厲色,那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陌生。
“她怎麼了?”我試探道,心中也不報他會回答。
然而只是停頓了片刻,他就吐出了一句,讓我很想拍死自己的話。
“她和死去的珊兒公主,長得一模一樣!若不是很確定,屍體是我和秦洛親手冰封的,我也要懷疑這是珊兒了。”
一道黑暗的光,就那麼從天而降,輕巧的穿過我所有的保護殼,扎進了我的心裡。
別說她本體是不是,單單一個長相,怕是就會讓很多人趨之若鶩了。
我看着蘇寒,男人眼裡的溫柔依在。
只是不知爲何,我卻只覺得冷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