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外宅管事鄧大成一邊疾走一邊說道。
鄧大成成爲謝家的管事也已經不短的時間了,平日裡處亂不驚,辦事也非常妥帖,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真出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謝思存暗暗皺了皺眉眉毛,謝家的產業越來越大,很多下人辦事越來越沒規矩了。
“鄧管事,出了什麼事大驚小怪的?”謝思存責怪的說道。
“大小姐,禍事了!”鄧大成氣喘吁吁的說道:“咱們的糧車被倭寇劫了!”
“糧車?哪一路的糧車?”謝思存強自鎮定的問道。
謝家從糧食生意起家,到現在大部分的生意依然還是糧食,特別是承接了直浙軍糧的的專供之後,謝家等於是和軍方,朝和廷直接搭上了線,地位更是無可撼動。
東南倭寇爲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雖然嚴加防範,但還是時常出現貨物被倭寇洗劫的情況。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謝家的糧食生意非常大,即便一些糧食車隊被洗劫了謝家也承受得起,更是不能讓謝家傷筋動骨,但如果是那一路糧食被劫的話,那可真就是禍事盈門了。
這路糧食自然是供給給抗倭前線的軍糧了。
直浙總督胡宗憲自上任以來,加大了對倭寇的清繳,指揮戚繼光、俞大猷等將領多次與倭寇激戰,頗有斬獲。但是倭寇也集結力量進行反擊,明軍也損失慘重。
這一次倭寇從浙江樂清登陸,圍攻嵊縣,而寧波、紹興、台州三府的明軍揮師前來救援。
如果倭寇早一日攻破了嵊縣,那麼不僅胡宗憲聚殲倭寇的目的達不到,嵊縣的百姓還要遭受荼毒,最可怕的是,倭寇將據城池之險而守,單兵素質本來就處於弱勢的明軍肯定會損失慘重。
戰局有可能發生反轉,好不容易積累的抗倭成果有可能毀於一旦。而且胡宗憲正在前線督戰,要是有個萬一的話,連他都要折在那裡!
胡宗憲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員,如果死在戰場上,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而這一切都要取決於嵊縣的糧草是否充足,而嵊縣的糧草就要落在謝家的頭上。
當然,謝家完全不需要將糧草送到嵊縣城中,在戰火紛飛中,謝家也沒有那個本事。謝家只需要將糧草運抵嵊縣最近的會稽就可以。
這並不算是什麼難事,但是誰能想到,運糧的車隊竟然被小股倭寇發現了。雖然車隊也配備了護衛,而且數量不少,但是根本就不是倭寇的對手,又加上沒上過戰場,面對窮兇極惡的倭寇,被一衝而散,人沒死幾個,但糧草卻落入了倭寇的手中,能帶走的帶走了,不能帶走的也被一把火燒了。
糧草的損失對謝家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讓謝家再次籌措一批糧草運送過去,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但是事情恰恰就壞在了時間上!糧車從華亭縣內到嵊縣需要五天的時間,而距離謝家最後的交糧時間卻僅僅只剩下三天。
即便謝家不在籌措糧草上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都趕不及了。
在前線戰事如此吃緊的情況下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簡直是要命!如果最終明軍獲勝,倭寇退去,那謝家的罪過還不算太重,只能算是貽誤戰機,如果朝廷能夠看在謝家以往兢兢業業的份上,還能從輕發落,如果再花錢疏通,說不定還能免於刑罰。
但是如果前線戰事不利,甚至出現了重大的損失,那麼謝家就會首當其衝。作戰不利的明軍自然會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謝家的身上,到時候謝家想要破財消災都不能夠,肯定會被當成替罪推上斷頭臺的,家產也會被抄沒。
甚至更狠的,男人淪爲奴隸,女人被賣爲娼妓。
這樣的禍事,也難怪鄧大成如此的驚慌失措。
謝思存身體一個踉蹌,跌坐在座椅上。
“小姐,您沒事吧。”小翠連忙扶住她。
過了一會,謝思存纔回過神來,急急地問道:“這件事,我爹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老爺已經親自前往會稽處理了,只是囑咐小人趕緊通知小姐籌措軍糧運往會稽。”鄧大成說道。
“現在籌措糧食運過去哪裡還能來得及?”謝思存急道。爹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走了,謝江波對於家中的生意接觸的又不多,她連個的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呀!謝思存在房中快速的來會走着,俏臉煞白!
糧食已經去籌措了,估計一天的功夫就能籌措齊。因爲擔心消息傳開會造成人心浮動,也會影響到謝家的信譽,說不定朝廷的懲罰還沒有到來,謝家已經被牆倒衆人推的垮掉了。謝思存嚴令所有知**都不得將消息泄露出去。雖然如此,謝家惶惶不可終日的神情還是掩飾不住的。
謝思存心中也清楚,這種事瞞不了多久的,如果解決不了這次危機,謝家的敗亡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該怎麼辦?!
突然,謝思存眼睛一亮,在她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這個人瘦弱無力,彷彿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似的,而且他很多時候非常可惡、固執、無禮,不可理喻。
但是在這個危急的時候,謝思存竟然想到了他,這個人自然就是程仲。不管遇到的什麼事,程仲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架勢,彷彿什麼事在他手裡都能解決一樣。
他總能拋出很多新奇的想法,就像上次的一條鞭法的推行,多麼難的一件事,遭遇了幾乎所有胥吏和差役的抵制,整個縣衙都空了。
但是他呢竟然三下五下的就解決了,而且快速的發現了商機,做起了絲綢生意,這種敏銳度讓謝思存也是自嘆弗如。
雖然和程仲時時爭吵,但是謝思存對於程仲這一點還是很佩服的,說不定這一次他也能新奇的想法也說不定。
“小翠,隨我去見一見程公子。”謝思存強自鎮定的說道。
“可是您剛剛不是還把姓程的臭罵了一頓嗎?”小翠還不知道謝家面臨的嚴峻形勢,不由奇怪的問道。
謝思存沒有理會她,而是風風火火的走了出去。
當謝思存看到程仲的時候才發現謝江波已經先一步來了。謝家的大少爺哭喪着臉,彷彿世界末日都要來臨了一樣。
“程兄!我謝家可是遭遇大難了,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呀。”謝江波說道:“您是海大人的高足,能不能請海大人在總督大人那裡美言幾句,或者軍糧寬限兩日,我保證一定儘快把軍糧運到會稽城。”
“謝兄,你現在還不明白嗎?別說恩師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就是一省督撫都不敢站出來說這個話,而且即便他說了都沒有用。寬限兩日,你說的容易,但是倭寇會不會給總督大人寬限兩日呀。”程仲說道。
這個謝江波怎麼就看不清形勢呢?海瑞在胡宗憲那裡有個屁面子呀。
胡宗憲那可是和徐階都平起平坐的,聽海瑞說還是嚴嵩系的干將,他能將海瑞放在眼中嗎?而且他自己現在也命在頃刻了。
“程兄,您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謝江波問道。
“謝兄,你的事就是我程仲的事,不過不是這麼個救法。”程仲說道。
“程公子說的對。”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