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孚的排頭兵距離韓百航設下的埋伏圈已經不到二十來米了。
但是他們對於前面的埋伏卻毫不知情,只要他們踏入這個埋伏圈,腳下的炸彈與地雷就會爆炸,那時候將會損失慘重。
韓百航死死地盯着對方的腳步,他還是沒有下達任何的作戰命令,手下的士兵們雖然都已經端起了槍子彈上膛,但是沒有韓百航的命令沒有人敢擅自開槍。
十米了。高洪義知道這時候不該打擾韓百航,但是他也知道,只要前面的地雷一響,對方就會做出防禦的反應,如果還不下達命令,一旦對方開始反擊,己方的火力絕對不能壓制
對面,到時候對方一個衝鋒,自己有可能面臨極大的危險。
下令吧!高洪義已經有些急了。
可是韓百航並沒有回答他,他的眼睛看着對方,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四米!
三米!
兩米!
就在對方的排頭兵還有兩米的距離就要進入雷區的時候,韓百航突然站了起來大喊了一聲“等等!”
這一聲在靜謐的黑夜中顯得那麼的響亮,也顯得那麼的突兀。
韓百航站起來的這一聲大喊,可把高洪義嚇壞了。吳大帥的手下也清楚的聽到了這一聲大喊,他們的反應也是極爲迅速,迴應韓百航的,是一聲聲步槍拉動槍栓的聲音。趴在旁邊的高洪義嚇壞了,敵人的子彈要是打了過來,總是韓百航身手再好,也怕是擋不住子彈啊,他剛想撲上去去保護韓百航,可是他看到了韓百航叫他後退的手勢,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退了回去。
這樣的情況雖然極其危險,但是他知道韓百航是一個做事有分寸的人,他不會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一次,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韓百航。吳佩孚的士兵們在這一晚上的行軍過程中已經收到了太多的驚嚇,一個個精神緊繃着,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這大晚上突然地聲音讓他們很容易開槍,韓百航也知道這個道
理,但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吳佩孚在隊伍中也聽到了前面的喊聲,雖然夜色黑暗,他不能看清楚前面的人的面貌,但是他總是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很有可能是自己熟識的人,再說對方要是想埋
伏自己的話,應該是開槍而不是出聲暴露目標,吳佩孚這樣一想,懸着的心又放下了不少。
前面的士兵雖然已經子彈上膛,但是一來沒有見到對方的攻擊,而來吳大帥也沒有下達射擊的命令,所以他們也只是提心吊膽的警戒着可能會發生的一切,並沒有開槍。李越團這時候是在隊伍的最前面,剛纔在蜈蚣嶺的時候他因爲驚嚇錯失了打探敵情的機會,這一次轉道公雞嶺他特意向吳大帥請求擔任開路的人物,吳佩孚雖然對他的表
現不是很滿意,但是有人主動請纓總比自己強行命令的好,於是也就同意了。剛纔聽到韓百航出聲,李越就差點開了槍,這時候見他沒有什麼其他動作,這才膽子漸漸打了起來。也是爲了在吳大帥面前表現表現自己,這才朝着韓百航喊道:“那邊什
麼人,不要裝神弄鬼,趕緊給老子出來,要不然我可就開槍了啊!”
韓百航聽到面前這位軍官出言污穢,心中雖然不快,但是也不願理會,這次他之所以就這樣大大咧咧出來,爲的是吳大帥,並不是其它。韓百航緩緩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彷彿面前面對的不是上千號敵人,而是空氣一般。他的步伐沉穩,面對着一杆杆黑洞洞的槍口,他既不慌張也不着急,一步一步的走到
了李越團長的面前,李越這個人向來目中無人慣了,見到一個比他還目中無人的人,氣不打一處來,掏出自己的手槍上了膛,直直的頂在了韓百航的腦袋上。
韓百航這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李越一眼,再低頭看了看他肩膀上的軍銜,笑了笑道:“團長麼?”
李越心裡樂了,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性命都在自己的槍口之下,竟然還像個長官似的一樣詢問自己,只要自己已扣動扳機,這個人的腦袋就能瞬間開花。
韓百航看着李越不屑的輕笑,也微微笑了笑說道:“兄弟,你是團長,看看我的肩章,我是師長,你的軍階太低,和我不對等,帶我去見你們吳大帥吧!”李越聽到這個人說他軍階太低,氣不打一處來,已經按捺不住要動手的脾氣,可是再一聽他上來就要點名見吳大帥,看起來和吳大帥很熟的樣子,便心裡忐忑了起來,不
敢胡亂動手了。
這時候,吳佩孚也聽到了這裡的聲音,早已經在警衛的保護下趨馬前來了。
韓百航擡頭一看,馬上端坐着的真是吳大帥本人,不顧李越等人的槍口,上前三步,打了一個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吳佩孚年紀大了,眼睛有些不好,再加上夜色太暗,伸頭看了兩三回這纔看得清馬下站立何人。
韓百航見吳佩孚沒有說話,自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可好,舊長官與部下見面,還是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境地,兩個人都不覺得往事涌上心頭,悲從中來。
半響,還是吳佩孚吳大帥在馬上開了口:“百航,穿了奉軍的衣服了啊?”
只是這一句,韓百航差點沒忍住自己的眼淚,可是自己鐵骨錚錚的男兒,怎麼能輕易落淚,半響沒說話,這纔不讓眼淚流下來。韓百航再擡頭看看馬上的吳佩孚,似乎就在這一瞬間,以前的老長官已經老了幾十歲,再沒有當面號令自己南征北戰戎馬天下的英氣,而是像一個年事已高的老人看着自
己不爭氣的孩子,
韓百航看着吳大帥的眼睛,說不出話來,半天才道:“大帥,百航也是無法,還望大帥原諒!”吳佩孚讓旁邊的警衛把自己扶下馬來,緩緩的走到韓百航的面前,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