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兵不敢再言,出去對外面焦急等候的團丁說道:“我們連長睡下了,有什麼事起早再說吧。”
團丁急得抓耳撓腮道:“土匪都打進城了,韓連長怎麼還有心思睡覺。”
護兵冷冷道:“土匪打進城有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天塌下來該睡還得睡。”說罷轉身回去了,門口只有兩個哨兵虎視眈眈的盯着團丁。
“這該怎麼辦?”
團丁面面相覷,只得頹然回去向薛林覆命。
此刻薛林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守城時他大意中了土匪聲東擊西的計,導致東城被土匪攻破,幸好有韓百航提議抽組的機動部隊,將土匪堵死命截在了東關一帶,這纔沒使全城陷落,但土匪已經在東關站穩了腳跟,燒殺搶掠的同時,正在往城裡的其他地方衝,沒了城牆的掩護,團丁和商團根本不是這些悍匪的對手,被打的節節敗退,形勢十分危急。
“什麼,韓百航睡覺不來!”
薛林又驚又怒,他現在懊悔不已,早知道土匪這麼兇悍,那會就不該讓韓百航走了,現在韓百航賭氣不來,城裡的亂攤子他可收拾不了,他把心裡的無名火發在了團丁的身上,啪啪給了每人一個耳光,怒罵道:“一羣飯桶,不把人請過來,就別回來見我。”
團丁只得倉皇而去,薛林望着沖天火光的城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暗道這永城怕是守不住了,再打下去土匪進城越來越多,再想走就難了,他一面命團丁抗擊土匪,自己卻跑到了丁府來了。
土匪圍城這麼大的事,丁作鵬自然整夜無眠,尤其是聽聞到城東陷落的時候,他驚怒的差點一口氣背過去,緩過氣後大罵薛林無能,又怨恨韓百航把官軍調出城去,可罵了半天也於事無補,只能冀望民團和商團能頂得住,把土匪打出城去。
“乾爹,乾爹。”
薛林急急闖了進來,額頭上冒着汗珠子,來到丁作鵬面前急聲道:“城守不住了,趁現在土匪還沒有打過來,我保護您老人家出城。”
丁作鵬猛地變了臉色站起來,心中有些發慌,死死地盯着薛林,咬牙道:“真的守不住了?”
薛林嚥了口唾沫,頭如搗蒜道:“土匪有好幾千人,咱民團和商團加起來也不過七八百人,實力懸殊太大了。”
丁作鵬猛地眼前一黑,丁家的產業全部在縣城裡,要是縣城被土匪洗劫了,丁家就算徹底完蛋了,他絕不甘心祖輩傳下的基業毀在自己手裡,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話:“我不走,我把丁家的護院家丁全給你,一定要頂住,頂住!”
薛林愕然,丁家的護院家丁能有多少人,面對如狼似虎的土匪根本就派不上用場,此時外間槍聲愈烈,滿耳都是槍聲、哭喊聲,他急得滿頭大汗道:“乾爹,這點人杯水車薪,根本不濟事,不能再耽擱了,趕快收拾家裡值錢的東西,能帶多少帶多少吧。”
丁作鵬唉了一聲,兀地一拳重重的敲在桌子上,滿是悲憤的叫道:“蒼天啊,永城百姓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薛林羞愧的低下了頭,他不敢說守不住城全是他的無能造成的,否則丁作鵬知道了非活吞了不可。
丁作鵬嘆了口氣頹然認命了,揮了揮手道:“收拾東西吧。”
管家和下人隨即鬧哄哄的去收拾家財,丁作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整個人彷彿老了十幾歲,怔怔地看着窗外,忽然悶聲問道:“韓百航人呢?”
薛林終於逮着機會打小報告了,怨憤道:“乾爹,那韓百航前半夜想要指揮權,我沒給他,他竟然不顧守城賭氣回去睡覺了,我剛纔派人請他都不來,簡直豈有此理。”
丁作鵬勃然大怒,臉色森然道:“永城陷落在土匪手裡,他韓百航難辭其咎,快給我把他抓起來,日後上面怪罪下來,治他的死罪。”
薛林忙道:“乾爹息怒,現在全城兵荒馬亂的,我看他早就跑了,咱不要爲了他耽誤時間,越早一些突圍,就越安全。”
“不行!”
丁作鵬一臉恨色,獰聲道:“韓百航誤我永城十萬百姓,我不抓住他挫骨揚灰,難解我心頭之恨!”
薛林被丁作鵬的神情嚇住了,哪敢說個不字,忙點頭道:“是,是,我親自去抓他見您。”
他剛要匆匆挑簾出門,門外有一人正好闖了進來,與他撞了個滿懷,他定睛一看,原來是管家,便皺眉問道:“徐管家,出了什麼事你這麼慌張。”
管家低聲道:“韓連長來了,要見老爺。”說罷走進房中和丁作鵬說了,丁作鵬一下子跳了起來,寒聲道:“還敢來我府上,薛林,給我拿下他。”
薛林喊了聲是,聲音中透着殺氣,拔出盒子炮便衝了出去。
……
丁府客廳裡,韓百航正在來回踱步,心裡也是焦急萬分,他萬萬沒有想到薛林是個草包,轉眼就把城給丟了。薛林派人請他的時候,他確實是心中窩火不願去,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土匪破城之後,靠民團和商團已經不足以抵禦土匪,他就算去了也只能是束手無策,乾脆就不去了。但畢竟永城陷落到土匪手裡,他這個駐軍連長罪責不小,他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個扭轉局勢的辦法,便來找丁作鵬來了。
“韓百航,你還有臉來。”
這時客廳外面傳來一聲怒喝,只見薛林領着一隊團丁持槍闖進門來,進來後二話不說一聲爆喝:“給我拿下!”
團丁們合身撲了上來,韓百航吃了一驚,兩個護兵一錯身跳到韓百航眼前護了個嚴實,舉起盒子炮吼道:“都不許動!”
“薛團長,你這是幹什麼?”
韓百航鎮定自若的推開護兵,面對團丁的槍口毫不露怯。
“對不住了。”
薛林陰着臉,也不解釋一句揮手便要團丁動手。
“我看誰敢!”
韓百航臉色猛地一變,對護兵下命令道:“誰敢動一下就打死誰!”又對薛林冷冷說道:“我要是死在丁家,丁家滿門上下都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