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剛過,周赫煊就啓程前往武漢,隨行有費雯麗、孟小冬、周璇和於珮琛,以及周赫煊的幾個保鏢。
孟小冬和周璇要留在武漢,爲即將上前線的將士們慰問演出。而周赫煊則帶着費雯麗、於珮琛,轉走粵漢鐵路至廣州出海。
甲板上,周赫煊負手遙望江面。
雖是戰時,武漢三鎮的水道卻明顯繁榮了許多,因爲全國各地的人力物資都在朝這裡匯聚。
遠處的天空中突然傳來飛機聲音,只見一大羣日機猶如蠅羣,嗡嗡嗡地朝着漢口方向飛來,那是12架轟炸機在26架驅逐機的掩護下進襲武漢。
駐紮在漢口和孝感的三個中國飛行中國隊,駕駛着蘇聯援助的29架戰機迎擊。雙方剛剛接戰,又有10架中國的蘇式戰機起飛,準備堵住敵機的退路。
城內的老百姓,以及船上的乘客,紛紛出來觀戰,伸着脖子仰望高空。
“好!”
“打得漂亮!”
“中國必勝!”
“……”
人們手舞足蹈的歡呼起來,卻是第21中隊的董明德、楊弧帆、柳哲生和劉宗武協同作戰,擊落日本戰鬥機一架,打了個漂亮的開門紅。
於此同時,第22中隊的11架戰機和敵寇的11架戰機狹路相逢,雙方很快就陷入單機混戰的局面,不約而同的一對一捉對廝殺。中隊長劉志漢率先擊落敵機一架,其他隊友也相繼擊落四架日機,興奮得地上的觀戰百姓瘋狂叫喊。
“天啦,快去救人!”
“穩住,穩住,別掉下來!”
“……”
在日機被擊落的同時,中國飛機也遭了毒手,大隊長李桂丹、中隊長呂基淳、飛行員巴清正、王怡、李鵬翔共五人犧牲。但他們打出了漂亮的空中戰績,共擊落日本戰鬥機10架、轟炸機2架。
其餘日機見勢不妙,立即瘋狂逃竄,轟炸機更是把炸彈亂扔一氣,以減輕重量好逃跑。
這次空戰的主力是中國空軍第四大隊,始建於1936年10月,骨幹爲張學良的東北空軍。他們去年第一次在杭州和日機交鋒,就一舉拿下6比0的驕人戰績,此後又連續擊落日機數十架,可惜大隊長高志航後來壯烈犧牲。
此戰犧牲的李桂丹,是繼高志航之後的第二任大隊長,他和高志航均爲東北人。
高志航以前還是馮庸的屬下,馮庸擔任東北空軍司令那會兒,高志航擔任東北航空處飛鷹隊駕駛員——東北空軍共五個大隊,飛鷹隊屬於其中之一,裡面很多人都成爲抗戰初期的中國空軍骨幹。
所以馮庸很急啊,以前的屬下鏖戰長空,被譽爲“空軍戰神”,他卻只能在美國幹看着。如果再不能帶飛機回國,馮庸就要只帶着飛行學員回國參戰了。
事實上,抗戰初期的中國空軍,從技術上並不弱於日本空軍。而蘇聯援助的飛機,也彌補了中國空軍在裝備上的劣勢,經常打出漂亮的戰鬥。
可惜,中國的飛機實在太少,飛行員也太少,損失一架就少一架,損失一個就少一個。
今天的武漢空戰,若非有蘇聯援助的飛機,那根本就打不起來,因爲中國自己的飛機已經所剩無幾了。淞滬會戰時期,中國300多架飛機對陣日本800多架飛機,戰鬥打得異常慘烈,也涌現出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
閻海文,遼寧人。在轟炸日本虹口海軍司令部返航途中,他被日軍高射炮擊中,跳傘時被風吹落到敵方陣地,隨即被幾十名日本士兵包圍。閻海文掏出兩把配槍,擊斃5名日軍、擊傷數人,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自己,高呼着“中國無被俘空軍”英勇殉國,年僅21歲。
沈崇誨,湖北人。陳錫純,湖南人。他們執行轟炸任務時,飛機臨時故障,尾部冒煙,按規定應該跳傘保命。但他們知道中國飛機不多,不能白白捨棄飛機,於是駕駛着故障飛機搖搖晃晃地撞擊日本戰艦出雲號,壯烈犧牲。時年,沈崇誨27歲,陳錫純22歲。
樂以琴,四川人,兩個月內擊落敵機7架。至日軍攻打南京時,中國飛機所剩無幾,樂以琴毅然單機升空迎戰,寡不敵衆,陣亡於南京城外,年僅23歲。
劉粹剛,遼寧人,兩個月內擊落敵機11架。因飛機汽油耗盡,發最後一顆照明彈引導僚機降落,自己爲了保住飛機不願跳傘,抹黑尋找合適地點降落,不幸撞擊建築物身亡,年僅24歲。
還有咱們前面提到的高志航和李桂丹,他們共同爲中華譜寫了一曲空中戰歌。
可惜,中國的飛機實在太少,而且越打越少,導致飛行員爲了保住飛機不惜犧牲自己。若非蘇聯在關鍵時候運來飛機援助,此時的武漢根本無機可飛。
……
輪船上,人們還在因剛纔的勝利而歡呼。
周璇嘰嘰喳喳拉着孟小冬說話,指着正在降落的中國飛機,小臉紅撲撲的笑個不停。
“空軍健兒,真是大漲我國人士氣!”於珮琛也激動莫名,雙手握拳捏得死死的,恨不得馬上跑去機場慰問英雄。
周赫煊只能報以苦笑,武漢能打空戰,那是因爲老蔣的軍委會設在這裡,其他地方只能任憑日寇飛機蹂躪。
而讓周赫煊預料不到的是,由於他出資修建武漢長江大橋,將平漢線和粵漢線徹底連通,相當於給中國交通做了一次心臟搭橋手術。日本對武漢的轟炸將更加頻繁,轟炸重點正是武漢長江大橋,只要把大橋炸燬,則中國的兵力和物資運輸就會效率大減。
而常凱申也把武漢的防空視爲重中之重,把中國最精銳的幾個飛行中隊,全部調來圍繞着武漢長江大橋駐防。
僅在未來的兩個月內,中日雙方就在武漢三鎮上空,展開了大小七場空戰——這些都是周赫煊帶來的影響,沒他出錢修橋的話,日寇也不會死盯着武漢不放。
“轟轟轟!”
“轟轟轟!”
“轟轟轟!”
從重慶到武漢,再從武漢到廣州,周赫煊一路上遭遇了四場轟炸。
其中最危險的一次是在鐵路上,一枚炸彈正中前方鐵軌,接着日機又對火車狂轟濫炸。周赫煊被一塊飛濺的玻璃扎到,額頭鮮血狂涌,於珮琛和費雯麗也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原因是火車側翻。
在廣州淪陷之前,日本人在這裡進行了長達14個月的轟炸,其中粵漢鐵路屬於首要轟炸目標。
不得已,周赫煊只能下火車步行,連續走了兩天兩夜,纔在連縣(後世清遠市境內)弄來一輛卡車,有驚無險的來到廣州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