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順出了老李家羊湯館,去尋找金艮的下落時,之前和他喝酒的那倆個馬仔,晃晃蕩蕩的回到了八通商行。
剛一進門,倆人就發現味道有點兒不對,還沒來得及找人打問,老唐就帶着幾個人從後院走了出來。
“給我綁啦!”
隨着老唐的一聲招呼,身後的一幫子呼啦一下圍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兩人給捆了個結實。
“老唐!你啥意思啊?”
“管家,俺倆咋的啦,有話說,這是幹啥啊!”
繩索加身,瞬間嚇散了倆馬仔的酒意,正驚慌的功夫,相繼感覺到了,按住自己的人裡,不知道是誰在捏自己的胳膊。
不用問,肯定是捆人的幾個小子裡,有人在通消息。
這幫馬仔對自己幹了什麼壞事兒,心裡都明白的很。最近的一樁,就是偷了幾塊老闆的大煙膏。
同伴一打暗號,倆人立馬就有數了。
嘴裡胡亂喊着冤,眼睛偷偷掃了一下,發現合夥兒“幹活”的幾個人都沒事兒,心裡就更加有底了。
“拖後面去!”老唐沒搭理喊冤的倆人,扔下一句後,轉頭就往後院兒走。
倆個馬仔被推搡進後院的時候,林老闆正站在二樓的窗口瞅着他們。
眼見倆人嘴裡喊着冤枉,被分別推進了兩間屋子。冷哼了一聲,坐回到羅漢椅上。
今天一大早林老闆纔得到消息,自己在石溝的貨站被人給燒了。因爲裡面存着日本人的鴉片,他趕去看情況的時候,還喊上了小林粟。
眼見貨站被燒成了白地,想着裡面還存着不少貨物,林老闆感覺自己心都在滴血。嚷嚷着叫老唐撒出人手去查,懸賞一根小黃魚,一定要抓着放火的損賊。
發了一通怒後,林老闆逐漸冷靜了下來。尋思着自己在道上口碑不錯,最近也沒得罪什麼人。
按說,不應該有人會整自己。
尋常小賊來偷東西的話,偷不就完了,幹嘛要放火呢?
想到這兒,林老闆的目光下意識的,就投到了小林粟的身上。
尋思着,肯定是小日本跟人交火,結果人家回來報復,害得自己貨站跟着遭殃。
小林粟沒看到林老闆瞅着他的眼神,因爲他正在研究之前存放鴉片的屋子。
四下搜尋了半天,視線落到了一處燒的半黑不焦的地方。伸手捻起了一點兒殘灰,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心裡就有了判斷。
轉過頭,有些抱歉的對林老闆說:“林桑,是有人往鴉片上倒了煤油後放火。看來你這次,是受了我的拖累。你放心,所有損失我一力承擔。”
“無妄之災罷了,小林老闆不必介懷。這點兒損失,我林某人還不放在眼裡。”林老闆勉強說了句場面話。
一句話說完,眼睛掃了一下四周的殘垣斷壁。心裡琢磨着,到底跟小林粟要多少補償合適……視線落在院子裡時,他忽然注意到,地上有很多碎木頭。
暗暗的辨認了一下,看出來這些碎木頭,應該是屬於之前裝大煙膏的木箱。
林老闆收貨後,雖然讓手下開箱檢查過,但他的手下都是開箱封箱的老手,基本不會撬壞木箱。
那麼這些木頭碎,就多半是日本人弄出來的。
如果只檢查了其中一兩個箱子的話,應該也不會弄出這麼多的碎屑。
所以,日本人應該是把所有貨箱都拆了。而且很急,手法很重。
再看看小林粟的表情,這麼大的一批大煙膏燒沒了,卻不見他有多麼心疼。
林老闆正琢磨其中的蹊蹺時,小林粟開口了:“林桑,我也出兩根小黃魚的懸紅,與你共同懸賞此次縱火的兇手。”
“那感情好,相信重賞之下,很快就能把給人翻出來!”林老闆點了下頭。
“那個……”小林粟走近了一些,壓着聲音說:“林桑,以你的判斷,縱火之人會不會是老白山,一溜鞭的人?”
林老闆沉吟了一下,緩緩地說:“有可能,但他們這麼做……似乎沒什麼理由啊。”
見小林粟不說話,又勸了一句:“還是等我打探一下消息再說吧。畢竟,老白山的實力不容小覷。貿然找上門去,一旦起了衝突……”
小林粟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林老闆說的,也正是他所擔心的。從已知的情報看,老白山的一溜鞭,實力確實不容小覷。
如果病毒真的落到了他們手裡,勢必要全部滅口。這根本就不是現有的人手,可以做到的。
不過,觀月秀美已經動用她的權限,發出了緊急召集。
最遲明天早晨,混跡在冀東地區的所有滿鐵特工行動組成員,會全部在遵化城集結!
小林粟很有自信,出動幾十號帝國精英特工,去全殲一夥兒東北軍殘兵,必然是摧枯拉朽。
小林粟有了打算時,林老闆的心裡也已經有了計較。
他準確的判斷出,鴉片本身沒有問題,日本人肯定是在裡面夾帶什麼。結果,貨找回來東西卻不見了。
現在,他心裡最大的懷疑對象,就是韓斌一夥兒。
不過往深裡一琢磨,就算是韓斌一夥兒和日本人結了仇,可爲什麼要放火燒貨站呢?
這根本就不符合邏輯。
就在此時,林老闆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個可能。
和韓斌交易的那個晚上,雖然自己和老唐一直站那看着,但院子裡只有幾盞燈籠照明。
如果哪個馬仔點貨的時候,見到箱子裡除了大煙膏還有別的東西,會不會起了貪心呢?
商行養着的那幫手下,一個個的都是什麼德行,林老闆非常清楚。念頭在腦子裡閃過的同時,點貨時的場景和一張張可疑的臉,便浮現了出來。
帶着這樣的懷疑,林老闆回到商行後,第一時間把老唐喊進了自己房間。
倆人一合計,很快鎖定了幾個非常有嫌疑的手下。
老唐處理這種事情非常有經驗,很快召集人手,把幾個倒黴蛋分別拿進了不同的房間,然後單獨問話。
可老唐再精明,也沒想到攙和偷貨的人有那麼多。於是抓人的和被抓的其實是同夥,這種情況就出現了。
因爲摸不準老闆是不是掌握了什麼把柄,一幫小子也不敢死扛。
於是,幾人偷摸一串供,就把屎盆子扣到了,請假去銷贓的金艮身上……
雖然嫌疑人似乎已經找到了,但老唐還是不怎麼放心。所以,同樣被列入嫌疑人清單的馬、劉二人,剛一回來就也被按住了。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老唐進了林老闆的房間。
垂手彙報:“老爺,問出來了。”
“說!”林老闆哼了一聲。
“是金艮那小子伸的手。”老唐回答。
“準了嗎?”林老闆有些懷疑。
“準了!”老唐非常肯定的回答。
解釋說:“那小子已經不是頭一回了,只是懂得賣好,每次得的錢,都會分出來一些堵大家的嘴。所以,他伸手的時候,那幫挨刀的都假裝看不見!”
“啪!”林老闆重重的拍了下扶手,黑着臉說:“把所有人都喊都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