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場上圍攏的官兵三三兩兩的散去,陳留青一直等到教導總隊的人把剩下的各種彈藥裝備都轉移了才準備動身。
這時候,司馬晉明卻走上前來,跟他隨意的打個招呼:“認識一下,司馬晉明。”
陳留青其實早都在留神觀察着他,直覺當中,這人跟其他的教導總隊官兵都不太一樣,連同那位比較奇葩的張巖鬆連長,都顯得比較另類各色,年紀都不大,卻都有一股子不同於整個大環境的清澈、出塵氣質,剛纔一番表現也跟令人矚目。
故而,見他主動上來,陳留青臉上也露出輕鬆的笑容,與他握了握手,道:“陳留青。特遣艦隊負責後勤軍需的。”
不自覺的,倆人手上勁道慢慢加大,臉上都笑眯眯的挺誠懇,暗地裡卻兩條手臂上青筋血管都掙出來,指骨捏的“嘎巴吧”爆響,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眼瞅着到了承受能力的上限,兩人默契的各自收回力道,把那隻手背到身後使勁的甩疼啊!臉上卻都笑的越發眼睛眯縫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爲兩人多麼好的朋友呢。
點點頭,司馬晉明讚道:“不錯嘛!做軍需官能有你這樣的手勁和槍法,可不多見。當真你們特戰隊的人都是神槍手?”
陳留青道:“神槍手談不上,不過我這樣的算是標準,不合格的都被淘汰掉了。我們的隊伍建設時間不長,但規矩一應俱全。門檻也不低,您這種水準的,倒可以擔任個連長什麼的。”
都是二十來歲,表面禮貌是一回事。可誰都不肯認輸的,尤其是代表了兩支對抗的力量。說起話來,也是含沙射影綿裡藏針的。
人家教導總隊的連長和特遣艦隊的連長可不是一回事,在這裡許多陸大學生都不一定當得上軍官,只看黃埔一期的桂永清當少將總隊長,同學周振強卻只是個團長,就知道他們的級別其實都高的嚇人出去都是師長的!
所以,司馬晉明雖然只是個小連副。放在別的地方當個營長綽綽有餘,陳留青這麼說,顯然沒有半點褒獎的意思。
不過,司馬晉明並不爲此而覺得不舒服。竟然認真的點點頭:“我看也差不多。一直以來許多人都看不起特遣艦隊和特戰隊,認爲你們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光會憑裝備彈藥和武器優勢欺負人。以我看來,你們的軍事素質纔是最驚人的。並不比教導總隊差多少。”
“吆!感情在你眼裡我們還有點分量啊!”陳留青卻驚奇了,要知道因爲溝通演習準備需要。他多次跟這邊聯絡,可碰到的人基本上個個鼻孔眼朝天,拿眼皮夾人,還真沒有跟眼前這位似的平等論說。
司馬晉明嘴角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眼睛裡閃過一抹不屑,道:“那些人肉眼凡胎。看不到真東西,自以爲是。早晚得栽跟頭。甚至這一次,就可能吃虧。今天你們的表現,不知道能有幾個人會記在心上。”
說到這裡,他似乎有點無奈,有點遺憾,論人才素質,從千軍萬馬裡挑出來的教導總隊裡邊,沒有孬種笨蛋,拉出去任何一個都能當班長啥的,素質槓槓的。可問題是,起點高了,眼界都高,天底下沒有他們看得起的,天子門生,百萬軍中的表率,就真以爲自己天下無敵了,可笑!
他司馬某人不是總隊長,沒有資格去對別人說三道四,這裡的哪一個人拐彎抹角都能找出點上層關係來,管理也是個麻煩,說多了,徒然得罪人罷了。或許,這一次的軍演能夠讓他們敲響警鐘。
陳留青心中有點忌憚了,打個哈哈道:“你這純粹是杞人憂天啊!有委員長親自過問,教導總隊的戰鬥力那是不用懷疑的。這一次,我們是交學費來學經驗的,可沒有你說得那麼玄乎。尤其是你們作爲紅軍一方,有各種優勢,哪像我們啊,滿打滿算就那麼點家底兒,勝負難說。”
司馬晉明笑笑,沒多言語。閒扯兩句後,有點心情蕭瑟的告辭。
陳留青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隱隱有個想法卻遲遲沒有說出口,最好能拉着此人找地方喝個小酒聊一聊,但想想眼下太敏感了,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還是作罷。搖搖頭,招呼人馬上車去往臨時駐地。
遠在古鎮口的朱斌不久後得到他的重點報告,想了想後搖搖頭,算了吧,這樣的人不是自己眼下能招攬的,人家出身前途都光明的很,早晚能飛黃騰達,閒着沒事摻和他們這羣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外路貨?除非這個姓司馬的給人擠兌的無路可走了。
人才,總是不嫌多,但也得看情況不是?
緊鑼密鼓的演習安排有條不紊的進行着。3月8日,離着演習正式開始還有五天的時間,選拔出來參加的帶隊軍官又開了一次會後,就準備出發。
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此次幾乎出動全部的艦艇,兩艘072A型四千噸級裝甲登陸艦爲主力,負責運輸步兵營和裝甲營的車輛人員;加上去年完工的兩艘總共四艘071A型兩棲登陸艦,則負責運輸其他營連的裝備和人員,全軍在舟山基地合成訓練後,直接乘船開往長江,按照演習計劃到時候統一行動。
空軍方面則在舟山機場保留12架戰鬥機和4架運輸機,按照要求不能搞太多,否則沒法整了目前爲止,中央空軍除了老掉牙的12架波音218之外,年初新增了杭州中央飛機制造廠“生產”的18架霍克三型戰機,這是一種最高航速近四百公里的改裝貨,採用了成本較低的機械增壓發動機。比最初型號性能好出不少,跟被迫降低性能對抗的P21A搞起來,有一戰之力。
其他的,就係統安排了。現在就等着時間到來,而朱斌作爲艦隊的總隊長,責無旁貸的提前去了南京演習指揮部,進行最後的協調和部署討論。
這次的演習搞的等級之高,規模之大,動用的裝備之多,準備週期之長,關注的層次之牛逼。都是近年來極爲罕見地。早都聽說會令人眼界大開的列國使節和武官紛紛到場,甚至還有不少從本土派來的觀摩團,級別都是少將以上,一時間南京城內將星雲集。中外各兵種的將官加起來足有好幾百號!
日本人倒是想來看看熱鬧,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開什麼玩笑啊!這次演習就是針對日本的,藍軍扮演的都是日軍,哪能讓你們來看了虛實去?!一邊兒呆着去吧!
不少人是被上個月展示的軍演專用彈藥裝備給吸引來的。這種新奇的玩意作用之大不用多說,軍事專家們都明白實彈演習和掌控難度。如此巧妙地解決了,不搞明白那就等於落伍了啊!順便跟朱斌談談合作什麼的,也是必須的。
如此一來,朱斌馬上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酒局應酬當中。一天到晚累得跟死狗一樣,沒有半點功夫休息。若不是事先都安排妥當了,身體又足夠強悍。他這個指揮官指不定能不能活到演習開始的時候!
他這忙的不可開交的動態完全沒有瞞過日本人的耳目,把中國滲透的跟篩子一樣的日本情報機關很容易從側面瞭解到他和整個演習隊伍的行蹤。當全體部隊從舟山基地起航開進長江航道的時候,遠在一千多公里外的日本本土,一支特別行動艦隊悄無聲息的離開佐世保,看方向,似乎是朝着琉球羣島軍港或者臺灣。
也在同一天,上海紡績株式會社青島分工場正在大興土木的工地上突然爆發械鬥,衝突中,一名日方管理人員不知道被誰用?頭開了瓢,當場就死了。
不等沈鴻烈反應過來調兵去彈壓,在青島的數萬僑民中數千退伍的在鄉兵和浪人馬上鬧騰起來,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討伐隊朝着上千工人涌過去大打出手!
紡織工廠工地的旁邊,就是正在大肆興建的各種工廠,整個工地的中國民工加起來足有三四萬之衆!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復仇的日本人不由分說連他們一起打!這些民工可不幹了!領頭的是穿便裝的工程兵團頭頭,當然不肯吃這個虧!當即組織起訓練有素的工人們利用手邊的工具頑強抵抗,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火併赫然上演!
等沈鴻烈帶着大批警察趕到現場,佔地十幾平方公里的工地上已經哀鴻遍野,雙方受傷的人加起來足有兩三百,糟糕的是,其中死了四個日本浪人!
這下子事情鬧大了!不等沈鴻烈解釋,日本駐青島領事館的人跳出來嗷嗷一嗓子吆喝:“大日本帝國的良民遭到了無辜的毆打和殘害,這種暴行,必須受到嚴厲的懲治!青島當局和中國政府必須就此作出解釋,否則的話,帝**隊絕不會坐視不管!”
沈鴻烈當時差點急出心髒病來!
他不是怕日本人鬧騰,他是擔心這個節骨眼上,日本人藉機生事,把軍艦和陸軍殺上來,他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根本擋不住,到時候青島被他們佔領,想趕出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彷彿是爲了應徵他的預感似的,才過了不到半天,日軍第三艦隊司令官今村新次郎中將就發表聲明:“大日本帝國的海軍絕不會坐視帝國民衆遭遇生命威脅!爲了青島的五萬民衆之安危着想,本司令官將率領艦隊前往護僑!”
第三艦隊,本來大部分停在旅順港內,少數要麼在長江內巡遊,要麼在東南沿海來回的逛遊,青島港那是想起來就進去溜一圈的,這一說要動彈,從旅順到青島那還用一天工夫?
剛剛趕到南京,興致勃勃準備觀摩軍演的老蔣當時就氣的捶桌子大罵“娘西皮”!這個節骨眼上出這樣的事情,純粹讓他不得安寧嘛!如果日軍再來一次上海之戰的話,搶佔了山東這個戰略要地,後邊的麻煩可就多多了!
他一面命令韓復榘馬上調集第三路軍主力沿着膠濟線警戒,務必不要與日軍主動發起衝突,但也決不允許他們強攻西進,同時電責沈鴻烈管理不善,必須儘快將打殺人的兇手緝拿歸案,儘量平息此次的紛爭。
朱斌正喝酒喝得天昏地暗,卻也沒想到日本人會這個時候搗亂。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都清楚,情報2處的張耀祖在那裡盯着呢!擺明了這一次又是日本人故伎重演,用自己人玩自殘製造事端的“僞旗行動”嘛!
“他大爺個腿的!這幫狗日的存心不讓人舒坦!看樣子是要找茬鬧事了!”不用別人分析他都能想得道,這事情絕不那麼簡單。
曹翰則言簡意賅的總結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次日本人應該是衝着我們來的。否則的話,他們不會隨便就把衝突搞那麼大。”
“難道他們想再次搶佔山東?或者起碼佔了山東半島?最低程度,佔了青島?這個很有可能啊!”
朱斌好歹也研究過一番青島的歷史,知道日本人對這裡多麼的不死心。當年想從德國人手裡“繼承”,結果給趕走了,當然不甘心。這些年在青島的僑民足有五萬之衆,各種投資更是驚人的多,沿着膠濟線,各種鐵礦、煤礦等產業連成片,每年得到的收益以千萬計,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啊!
倉促之間,情報太少沒法估計,但既然曹翰也認爲不可掉以輕心,朱斌馬上告訴古鎮口基地的瑟琳娜提高警惕!那裡可是必須保證萬無一失的!
“出了這樣的事情,演習怎麼辦?還要不要繼續下去呢?說不定青島就得爆發一場大戰啊!誰還有心思繼續觀摩!”
不少人開始類似的擔憂。一直爲此而忙碌的軍政部長何應欽請示到老蔣那裡,生完了悶氣後正忙着跟塞克特等人討論分析日本是不是有意挑起新的戰爭的老蔣猶豫了一下,果斷的揮手:“演習日期不可更改,照常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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