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裡,朱斌的生活完全被馬易爾和他刻意安排的諸多人手給籠罩了起來,除了總經理先生親自詢問有關集裝箱貨運的問題外,就是王慟山和馬漢船長爲首的人旁敲側擊,喝酒喝茶喝咖啡,扯閒篇套話頭,玩的不亦樂乎。
朱斌不怕這個,不說從小到大整天跟不着調的人打交道多了練出來的嘴皮子和厚臉皮,他編的這些身份、經歷等問題經過飛船電腦的推理整合,不說嚴絲合縫,反正要找漏洞不容易,除非找到失蹤的那個朱漢臣或者其他人對質,但現在顯然沒那個必要。
對於馬易爾的心思,朱斌心知肚明,因此在接下來的糾纏中每次都是透露出一條枝蔓,偏偏到關鍵要害就旁顧左右,不肯吐口,惹得馬易爾直想把這小子丟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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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經理先生也不是沒想過歪招,整艘船上都是他的人,把朱斌弄沒了也不會有啥大問題。但當穿上某個當過小偷的傢伙去試圖撬開集裝箱,結果死活沒找到鎖孔在哪兒,又用斧頭砍劈,甚至用焊槍切割,用鑽頭鑽探,都沒能奈何那箱子,馬易爾這才死了心---這小子身上的秘密還不止那些!
馬易爾畢竟只是個道德水準有點低、有點貪婪的生意人,不是杜邦、洛克菲勒這種給對手防火、搞爆炸甚至更激烈手段的狠角色,見朱斌的合作態度始終良好,也就把爲非作歹的心思放下了。
“愛娃號”散貨船在夏威夷加水加煤短暫休整後繼續啓程,趁着上岸的機會朱斌跑到銀行用一塊十公斤重的金磚換了一萬多美元,然後給幾個熟悉的人買了點禮物,又購買了報紙、書籍以及這時代相關的各種雜誌資料,埋頭抓緊時間熟悉各種情況。
這些天來,他也在交流中漸漸跟王慟山處成了朋友,發現這個一臉斯文的傢伙骨子裡還是個熱血愛國青年,本身又留洋受過高等教育,對於企業管理、理財方面極爲精通,便暗暗留心,當作日後發展勢力的重要人手刻意親近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匆匆而過,1932年1月24日上午,“愛娃號”終於駛進黃浦江。
已是上午十點多鐘,往日繁忙的黃浦江航道今天顯得格外擁擠,數十艘日本軍艦巡弋在虹口到長江口的水面上,黑洞洞的炮口肆意指着來往的中國籍船隻,囂張的氣焰幾乎要點燃溼冷的空氣。
日本與中國之間的衝突愈演愈烈,昨日,由“大井”號輕型巡洋艦率領四艘樅級驅逐艦組成的第15驅逐隊裝載着457名海軍特別陸戰隊士兵到達,現在,他們正停靠在匯山碼頭旁邊,不緊不慢的登陸、卸貨。
四艘驅逐艦和幾艘河川炮艦環繞在四周作出警戒的姿態,將江面來往船隻逼迫在一公里以外。
站在船頭,遠遠望着這些侵略者的囂張嘴臉,王慟山忍不住咬的牙根蹦蹦作響,兩隻纖瘦的手掌緊緊的捏成拳頭,指骨慘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
“你很恨他們嗎?”朱斌站在他的身側,微微眯縫眼睛遙遙觀察日軍軍艦,聲音平淡的問道。
“你不恨嗎?”王慟山強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嗓子變得略微嘶啞低沉,似乎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需要費很大的力氣。
朱斌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輕蔑的笑意:“不過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爲是的雜種民族,妄想一口吞天,不知即將種下亡國滅種之禍的短視小人罷了!不值得你如此激動,敗壞自己的心情和身體。”
“哼!說得容易。你終究生長在海外,不知道我們這些國人切膚之痛的感受!”王慟山給他的態度激的火往上竄,忍不住說出大違平日修養的激憤之言。
朱斌不以爲忤,搖了搖頭道:“我說的是實話,這個國家和民族缺乏底蘊和胸懷,幾千年侷促在幾個火山島上,時時揹負一朝覆滅的危險,時間久了不免集體變態,崇尚死亡、做事不擇手段、歇斯底里的賭徒心態,註定了他們沒有宏觀的視野和長遠的戰略謀劃。無論他們現在如何的囂張,貌似強大的表皮下依舊是極端的自卑和彷徨。就算能得到短暫的強大和勝利,長遠看來,他們依舊是最終的失敗者,這是註定的。”
這個結論,是他當初得知麥克阿瑟八世打爆了昇陽帝國首都星後找到的一些論述資料,綜合在夏威夷買到的兩本《武士道》、戴季陶的《日本論》看過後得出的。
王慟山搖搖頭表示不認同:“我不知道你這番簡介從何而來,然對於當今國人而言,絕無如此輕鬆心態,看看那東北丟失的大好河山,如今眼前咄咄逼人的跋扈氣焰,怎能幾句話就輕易斷言?”
朱斌不跟他在這方面爭論,只是萬分篤定的道:“你以後會看到的。現在,有那個心思生氣,還不如想想怎麼切實的打擊這條瘋狗更好。”
王慟山心思一動:“是這麼個理,我不就是爲此而回來的麼?日本人,哼!”
拳頭用力一砸欄杆,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猙獰的日艦,狠狠吐出一口氣來,轉身去準備自己的工作。
望着他的背影,朱斌的嘴角漾起詭異的笑容,心裡盤算:“熱血青年好啊,還有一大羣,用好了,能成大事!嘿嘿,看來我也有點蠱惑人心的天分吶!”
散貨船緩緩停靠在離着日本滿鐵碼頭不遠的楊樹浦碼頭,水手們在馬漢船長粗大爽朗的嗓門吆喝下忙碌起來,準備將船上的貨卸下,首當其衝的是尺寸巨大的集裝箱,四十英尺長、二十多噸重的大傢伙要不是慎昌的碼頭是上海最早裝了支架伸向江面的超二十噸的行車,一般地方還真不容易收拾它。
集裝箱卸下了船,問題又來了,這時代壓根就沒有能拖動它的卡車!不要說二十噸,兩噸的都稀罕啊!只好先放在一邊,反正也沒人打得開拉的走,只要馬易爾先生不動手,放在這裡安全的很。
與滿臉疲憊的總經理先生告別之後,朱斌跟着王慟山離開,打算先去他家裡暫住一晚,其他的事明日再做打算。
離開碼頭,坐着慎昌公司的福特汽車順着楊樹浦路往東走,剛到大連灣路的路口,就見前面有一堆的人擁擠在一起,嗡嗡的低沉議論聲中,幾個格外高亢尖利的聲音正興奮的喝罵着什麼,以朱斌閱盡珍藏版昇陽帝國出品的無馬動作片的經驗,馬上就判斷出這正是日語中最常聽到的一些詞彙,常發自一些面目猙獰醜陋,表情猥瑣下流的角色口中!
王慟山是懂日文的,一聽之下更是臉色一變,直接吩咐司機停車,然後用力拉開車門“騰”的跳下去,怒衝衝分開人羣就往裡擠。
“唉唉,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遇到事情老是沉不住氣怎麼行?”
朱斌老氣橫秋的嘆息一聲,趕緊跟着下去,這白面書生細胳膊細腿的沒幾兩力氣,偏又外冷內熱的性子,一旦發起火來不管不顧的容易出事啊!
分開圍觀看客們擠到中間,赫然見四個袒胸露-乳腰插長刀的日本浪人正圍毆一名倒在地上的華人。那地上的小子倒也稀奇,團頭縮腦的彎曲成大蝦一般躺在地上,任憑四個矮矬醜黑全佔的傢伙拳打腳踢,愣是一聲不吭!
周圍人不住的稱讚:“這小子嘿,真硬氣!不愧是天津衛來的青皮,有種!”
“嗯嗯,可不是麼,早聽說那裡出來的地痞賣彩的本事一流,想不到竟跑到大上海來玩這一套,行不通嘍!這倒黴催的,去哪裡不好偏偏惹上日本人……。”
說什麼的都有,但就是沒有上去搭把手拉架的,王慟山狠狠瞪了那些說風涼話的人一眼,一個箭步衝到近前,大喝一聲:“助手!”
聲如春雷,震得四個日本浪人渾身一激靈,扭頭一看是個身材瘦俏的中國白面書生,馬上鼻孔眼朝天哇哇大叫:“八嘎呀路!支那人,滾開!”
甚至還有一人“傖啷”把長刀抽出半截,示威似的衝王慟山一比劃:“死啦死啦滴!”轉過身繼續踹人。
周圍看客們被刀光嚇得齊齊退後一步,把朱斌也閃了出來,日本浪人一看居然有個比他們高兩頭的彪形大漢鐵塔一般赫然立在當場,頓時小眼一翻兇光畢露,憋着嘴就要先下手爲強!
王慟山這書生火起來當真不管不顧,伸手就要去扒拉開浪人,早就警惕過度的一名浪人閃身後跳,尖叫一聲掣出長刀高舉過頭,朝着他肩膀就劈下來!
王慟山根本都反應不過來!朱斌動了!強壯的身軀一晃就搶到前面,大手準確的一把抓住浪人持刀的手,輕輕一送:“給我退後!”
那浪人一愣,咬着後槽牙使勁往下壓,兩股力道一碰之下立見分曉!浪人連半點抗力都沒有,一路踉蹌倒退七八步,猛地撞在人牆上!
旁邊三個浪人大吃一驚,如同見了鬼似的瞪圓了眼睛使勁看了朱斌足足有五秒鐘,互相對視一眼,齊齊舉刀暴喝:“八嘎呀路!支那人,去死吧!”
“嗚---!“三把太刀劈空發出猛惡的呼嘯砍向朱斌的腦門!
朱斌卻是怒了,脫口罵道:“你才八嘎!你們全家都八嘎!”
目露兇光,展開兩隻粗壯的臂膀橫身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