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飛心裡一驚,難道是趙漢傑那裡出問題了?抑或郭藥師那裡被發現了?轉念一想不對呀,沒聽到槍聲,難道….是滇軍內部發生什麼事了嗎?後背上有些刺痛,宋雲飛感到來自隊員們的目光,他一動不動,現在不能衝動,敵情出現變化。過了會村裡的搔動慢慢平息下來。看來的確是滇軍內部出現問題,可這問題到底是什麼呢?
宋雲飛沒想到就在他等待的這一小時內,佔據出現重大轉變,司徒非帶着三千五百餘人在夜裡十二點時終於趕到戰場,司徒非沒有立刻發起進攻,他讓部隊休息了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中,又有不少人趕到,偵察連開始進入進行戰前偵查。
二點整,兇猛的炮火砸在龍雨蒼的陣地上,司徒非兵分兩路殺進龍雨蒼的陣地,龍雨蒼的注意力全在正面張力輝身上,全然沒有防備這從側翼殺進來的天降之兵,一時間頓時大亂,司徒非一下子就衝到他的指揮部村外,龍雨蒼的衛隊拼死反擊,才把他搶出來,但他也裡不住腳,倉皇后退,跑到村外,就聽見四下裡到處都是槍聲,山頭、田野、村莊、到處都在冒火,部隊徹底混亂了,龍雨蒼開始還下命令,尋找部隊阻擊、反擊,可出去的人誰都沒回來,而追來的護衛隊卻殺到他跟前了。龍雨蒼毫無辦法,衛隊擁着他向南逃跑,他掙扎了幾下,“旅座,全亂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龍雨蒼長嘆一聲,知道完了,也不再掙扎了,隨着部隊向金沙江邊跑。
龍雨蒼這邊的炮聲一響,張力輝和安恩溥全知道了,張立輝自然是大喜若狂,安恩溥心驚肉跳,待槍聲漸漸遠去,他頓時心若死灰,呆坐片刻後,他給孫渡去電,敵援軍已到,龍雨蒼敗走。
孫渡接到電報,立刻召開會議,決定放棄救援,立刻撤退,但他在這時犯了個錯誤,他一邊派人通知附近的部隊,一邊向龍雲去電請示;龍雲收到電報後,卻堅決不同意放棄安恩溥,嚴令孫渡救出安恩溥一同撤退,同時安慰她,他已經命令滇北滇西的保安團前來支援,同時也向蔣介石去電,要求停戰。
孫渡沒有辦法只好下令停止撤退,他在指揮部裡轉了幾圈,與參謀長商議,決定採取破釜沉舟之勢,可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硬物落地的聲響,孫渡皺起眉頭,不耐煩的叫道:“怎麼回事?安靜!”
屋外的聲音立刻消失了,門被推開了,燈光下幾個士兵簇擁着一個英武軍人衝進屋內,孫渡一看腦袋頓時大了。
“喲呵,還真是孫總指揮呀。”宋雲飛笑了,這一網下來還真抓了網大魚:“孫總指揮,我是護衛隊特種部隊指揮官宋雲飛少校,你被俘了。”
孫渡愣怔半響才喃喃道:“你們怎麼進來?”
“就你這小村子,說實話我們還真沒放在眼裡,”宋雲飛淡淡一笑:“看上去嚴密,實際上到處是漏洞,一處破,處處破,你的警衛連太平曰子過久。”
宋雲飛說着走到孫渡面前:“孫總,你輸了,龍雲也輸了,用不着再流血了吧。”
孫渡長嘆一聲,頹然坐在椅子上。
“你說什麼?他抓住了孫渡?”莊繼華的聲音充滿驚喜和不信,他剛上牀不久就被人叫起來,心裡一陣慌亂,趕到作戰室纔得到這麼一個好消息。
杜聿明彈彈電報紙笑道:“要不我們打個賭,你要輸了,就把你家丫丫輸給我大小子做老婆。”
“想什麼好事呢,”莊繼華眼珠一瞪:“天上能掉餡餅,你要敢,就當做小妹和小秀的面說去。”
杜聿明聞言一咧嘴,這兩個女人可惹不得,當做他們的面說,那梅悠蘭真敢扇他兩嘴巴,小秀一張嘴就能把他損到東海去。
“說來也怪呀,這小秀自己生了個娃,卻喜歡你家丫丫,該不想是想抱個媳婦吧。”
“哎,我說杜光亭,你什麼時候學得像個娘們,盡說些不着調的事,回頭我得問問慧清弟妹。”莊繼華一目十行的快速瀏覽了電報,他放下電報後就走到地圖前,仔細琢磨一陣後苦笑道:“這雲飛立了個大功,可也打亂了我們的計劃,孫渡一被俘,龍雲肯定命令他的那幾個旅往回撤,可我們的主力還有兩天的路程,藍阜伯就更指望不上。看來必須要調整作戰部署。”
“我看先吃掉安恩溥,然後一起壓向皎平渡。”杜聿明說。
“四平八穩,一點不刺激,”莊繼華搖頭的說:“我得想法是把滇軍主力殲滅在金沙江以北。”
“那,….”杜聿明仔細看看地圖,不可否認,宋雲飛端掉孫渡的指揮部,打掉了滇軍的戰場中樞,可滇軍各部都可以與龍雲聯繫,龍雲照樣可以指揮他們撤退。而增援部隊最多也就到了四千人,完全沒有戰場優勢。除非….
杜聿明還沒開口,莊繼華就指着地圖說:“從前段時間的交戰看,我軍戰鬥力遠超滇軍你看,讓司徒非帶隊進攻,皎平渡口,截斷敵人的退路,…,對了,雲飛這小子繳獲孫渡的電臺密碼沒有?”
杜聿明一激靈,立刻對旁邊的參謀吩咐道:“立刻給發電,問問他們電臺密碼是否完整。”
參謀轉身就跑出去了,他當然清楚這個的重要姓。
“你看,司徒非攻克皎平渡,截斷滇軍退路,金沙江以北的滇軍立刻就得慌,他們一慌戰鬥力下降不說,而且肯定去找孫渡,而他們根本不知道孫渡已經被俘,這樣我們就可以以孫渡的名義給他們下令。”
“不妥,渡口有兩個旅,可以把他們調出來部分。”杜聿明說:“只要司徒非拿下渡口,他們立刻就要大亂,至少亂上一天,剩下一天,司徒非怎麼也能頂上一天。”
“恐怕不止一天,”莊繼華搖搖頭:“後續部隊與他們脫節已經有兩天了。”
“那就更要先拿下渡口,把這道門關上。”杜聿明堅決的說,莊繼華想想後忽然笑了,自己當初敢用一個旅去賭,現在司徒非有一個加強旅難道還不敢賭了。
“好,就照你說的做。”莊繼華說,參謀進來報告,宋雲飛回電,電臺密碼完好無損。
莊繼華與杜聿明相視又一笑,那是狐狸偷盜成功後的得意笑容。
黎明以前,還在努力收攏部隊的龍雨蒼收到孫渡命令,令他北上繼續爲安恩溥解圍。
龍雨蒼氣得差點跳腳罵娘,護衛隊的援軍已經到了,居然還命令他北上,他決定抗命,他給孫渡回電,部隊正在收攏,現在無法北上。
可隨後孫渡給他的電報是就地收攏部隊,隨時準備北上。可在渡口的第七旅龔順碧接到孫渡的電報,命令他留下一個團守衛渡口,率領另兩個團北上,向指揮部靠攏,可龔順碧稱部隊有一個團在皎平渡到祿勸的路上保護交通,能調動的兵力只有一個團,孫渡隨即告訴他前線形勢危急,他立刻率領第十三團北上。
龔順碧沒辦法,立刻集合部隊,把渡[***]給十四團團長段燦魁,彷彿叮囑他要小心,特別注意浮橋的安全,逃走的那幾個護衛隊很可能會回來重新炸橋,段燦魁慎重的點頭答應。
龔順碧走後,段燦魁立刻調整部署,一個團不可能按照一個旅的架子設置陣地,他用一個營在渡口對面設置陣地,另外一個營在渡口這邊,第三營放在左右兩側的山上。
他的部屬調整完不久,從山上的營長就報告,遠處出現大隊人馬,正急速向渡口趕來,段燦魁心裡感到奇怪,這個時候有哪些人會來呢?難道是前面的部隊退下來了?就在這時,三營長報告,對面的部隊行動很快,從軍裝上看不像是我軍的藍綠色。
段燦魁的腦子頓時轟的一下炸了,護衛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前線的情況怎麼啦?龔旅長不是剛率兵上去嗎?就算敗也該有個人來報信呀。
段燦魁一邊胡思亂想一邊下命令準備戰鬥,渡口頓時警報大作,所有人都進入戰鬥崗位,嚴陣以待。
司徒非的先頭部隊察覺敵人已經有了準備,他們在距離段燦魁的防線還有一千多米的地方停下來,隨後一個連向山頭髮起試探姓攻擊,他們的進攻遭到山頭猛烈火力的打擊,這個連很快退下去了。
司徒非立刻組織第二次進攻,不過這次他不打算在試探什麼了,而是採取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戰術,以兩個營的兵力分別進攻兩座山頭,而以一個團的兵力從中間直接撲向渡口。
戰鬥一打響,各個口徑的迫擊炮向山頭猛烈轟擊,兩股灰色身影隨着炮火向山頭猛撲,很快就衝上山腰,炮聲一停,山頭潑下一遍彈雨,衝在前面的幾個灰影倒下了,可後面的灰影繼續向前衝,手中的衝鋒槍噴射出猛烈的火焰,後面支援分隊的神槍手幾個點射就將山上的機槍打掉,灰影涌進陣地。
司徒非一拍大腿,然後一揮手,號兵吹響了衝鋒號,一個團的部隊順着山間的縫隙,向渡口撲去。司徒非舉旗望遠鏡繼續向山頂觀察,山頭的敵人似乎已經支持不住了,紛紛向後撤退。另一座山頭的情況稍微要差點,炮火擊中掩護這邊了。不過司徒非也並不擔心,戰場形勢已經決定了,敵人的垮臺是遲早的事。
莊繼華在下午接到司徒非的電報,大門關上了。但這個消息金沙江以北的滇軍將領們還不知道,龔順碧走的時候沒有把電臺給段燦魁留下,而是按照習慣跟着旅部走了,段燦魁沒辦法向上司報告。
於是這段時間又成了了莊繼華與杜聿明的導演時間,他連續出現滇軍各部發電,要求他們堅守陣地,暫時不要向護衛隊發起進攻,這道命令顯然與當前態勢不合,首先感到奇怪的是安恩溥。
安恩溥來電詢問,莊繼華的回電是目前敵人態勢不明,各部暫時固守陣地,龍主席正在與南京方面交涉。
等到天黑以前,龔順碧到了大花橋,這才發現情況不對,大花橋裡只剩下被捆在在幾個房間的警衛營,孫渡已經被俘,龔順碧頭上冒汗,孫渡的電臺全部被毀,密碼丟失,他立刻向龍雲報告,龍雲在昆明大驚失色,他首次感到他的主力部隊恐怕要丟在金沙江以北。
龍雲這是表現出他的果斷,他立刻下令放棄安恩溥旅,命令魯道源、龔順碧、龍雨蒼等部隊分道突圍,在給魯道源等人的命令他明確告訴他們,皎平渡可能失守,不要再走皎平渡,應該向西南的洪門渡,這道命令龍雲對安恩溥隱瞞了。
“龍雲要跑了。”莊繼華和杜聿明收到龍雲給各部的電報幾乎同時說道。
“把電報轉給王國斌,命令他派出軍使,招降安恩溥,告訴他只要放下武器咱們既往不咎,保證所部官兵的生命安全。”
“命令範漢傑做好追擊的準備,命令司徒非,留下一個加強營固守皎平渡,其餘部隊向洪門渡截擊。”
安恩溥幾乎絕望的看着手中的電報,這是對面過來的軍官交給他的,他放下手中電報冷冷的看着這個年輕的軍官:“我怎麼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青年軍官淡淡的說:“真假安將軍肯定已經判斷出了答案,孫渡將軍已經被我們被俘,你們的所有密碼都被我們掌握了,你們也沒有時間更換密碼,所以龍雲與前線的所有電報我們都知道。”
安恩溥沉默了,如果魯道源他們遵照命令撤退,那就意味着他的五六千人已經被拋棄了,再打下去,已經毫無意義,安恩溥心中忍不住涌起對龍雲怨恨,跟隨你打了這麼多年,就算你爲了大局要拋棄我們,也該明確告訴我們,像這樣他怎麼給弟兄們交代。
“安將軍,不用再猶豫了,這次龍雲已經輸了,雲南,我們去定了,”軍官鄭重的說:“莊隊長已經從德昌啓程,正在趕往會理,他讓我轉告您,他很欣賞您的部隊和您的指揮能力,如果您放下武器,將來的國家和雲南都需要您。”
安恩溥苦笑一下:“敗軍之將,豈能言勇,哪敢奢望許多,”他擡頭看着青年軍官問道:“請問您貴姓。”
“上校分隊長,王國斌。”
安恩溥有點意外,他呆呆的看着王國斌,半響才說:“好膽量,有你這樣的部下,難怪莊繼華能勝。”
王國斌卻搖頭說:“您錯了,應該是我們能有莊長官這樣的上司使我們的福分,這樣說吧,當年我只是個渾渾噩噩的小兵,是莊長官讓我明白爲什麼要打仗,要怎麼去打仗,”說到這裡他轉身對照屋內的軍官和士兵大聲說道:“士兵爲什麼要打仗?士兵上戰場的唯一理由是爲了和平,爲了不打仗,現在我們國內爲何戰端不息,就是各個地方勢力都要求讀力,都想當山大王,所以我們才戰亂不息,這次戰爭就是這樣,劉文輝想要插手滇北,反過來龍云何嘗不想插手四川呢,所以他們打來打去,這本來不幹護衛隊什麼事,但你們卻縱容滇北彝人,擄走我們工作隊的人,殺害護衛隊的士兵,所以我們被捲進來的所有責任都應該由龍雲承擔。莊長官再三給你們龍主席電報,要求和解,要求他放出被擄走的人員和物質,但他就是不肯答應,反繼續進攻,我們不得不奮起自衛。”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安恩溥冷冷的說:“你們難道不也一樣想要雲南嗎?”
“我們想要雲南會只部署這麼點人在會理?”王國斌反問道,安恩溥頓時啞然,王國斌接着問:“我們的援軍是從渝城開過來,如果我們要雲南,恐怕你們早就敗了,能撐到現在?”
可安恩溥等一干軍官還是有些不平,王國斌接着說:“貴我兩軍戰鬥力的巨大差異,我想安將軍心裡是很明白的,實話說吧,這次會理之戰,我們護衛隊只投入了一萬一千多人,剩下的還沒到。其他的是劉元塘和楊應龍兩個旅總兵力不到兩萬人。我們還有大約兩萬人正在趕來的路上,最多還有半天時間就趕到會理戰場。”
安恩溥面沉似水,心中卻震驚不已,他們在會理地區有三萬多人,真正與他們交手的護衛隊實際兵力只有數千。周圍的士兵更是神色不安,前晚的槍炮聲就已經宣佈他們突圍的最後一扇大門被關上,如此絕望的仗誰都不願打。
“安將軍,你們突圍已經無望了,我誠心希望您能爲您的部下着想,不要再做無謂犧牲了。”王國斌誠懇的說。
安恩溥再度嘆口氣,他看看左右,他目光的似乎是在徵詢意見,又似乎是在告別,可所有人都在躲避他的目光。王國斌不在說什麼了,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何去何從只等安恩溥一句話了。
良久,安恩溥艱難的緩緩的說:“好,我同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