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嚴重在南京的行程大大縮短,很快就回到渝城,回來不久就砸、接到這個讓他來渝城飯店的電話。
但出現的這個人與他的想象差距太大,而且自己完全陌生,年輕人淡淡一笑說:“是的,嚴將軍,有人託我給你帶點東西,我拿給你。”
年青人讓嚴重進屋,自己轉身拿出幾件乾貨,放在茶几上:“將軍,您的朋友說您以前在廣州最喜歡吃這幾樣東西,所以特意讓我給您帶來。”
嚴重拿起那幾樣乾貨一看,是一包海蝦,海蝦裡面還有一隻個頭較小的龍蝦,一包海帶,海帶裡面還有幾絲海螺肉,還有就是一包老鼠魚。他淡淡的笑了:“我可不喜歡吃這個,看來那位朋友記錯了。”
年輕人的笑容更盛了:“我叫夏陽林,大廳裡有個穿白色西裝的,您下去後就跟他走。”
嚴重有些疑惑的看看夏陽林,不知道他在搞什麼玄虛,這個暗號是他離開香港時與鄧演達約定的最高級暗號,一旦對上這個暗號,說明來人可以絕對信任。
夏陽林含笑看着他,嚴重默默收好禮物,頭也不回的出了門,夏陽林在後淡淡的說:“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成爲同事。”
嚴重扭頭看了他一眼,夏陽林臉上露出幾分狡黠笑容:“莊文革曾經救過我的命,劉殷淑也曾是我的同學,哎,我曾追她好久,沒想到她居然看上莊文革,哎,莊文革雖然沒我英俊瀟灑,也沒我文采飛揚,不過人還不錯,算她沒看走眼。我現在去投靠他們應該很正常吧。”
嚴重沒有笑,他只是冷冷的哼了聲:“你要學莊文革,首先學他的心胸和眼光,不要僅僅停留在口頭上。”
夏陽林咧嘴一樂,嚴重拉開房門就走了,到了大廳,果然有個穿白色西裝的中年人在櫃檯前與服務小姐說什麼,他、見他下來,白色西裝很快結束交流,帶着一點失望的神色,離開了飯店。
出門之後,白色西裝沒有叫黃包車,而是順着街道向小什字方向去,嚴重在門口故意看看天色,做出想舒散一下,逛逛渝城的意思,也順着街道,夾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慢慢前行,眼角始終瞄着白色西裝。
白色西裝沒走多遠,閃身進了一家成衣鋪,嚴重到了成衣鋪外面也進去了,白西裝就在櫃檯前,遞給他一個眼神,嚴重還沒來得及反應,成衣鋪老闆就過來。
“長官,您要做點什麼?”成衣鋪老闆帶着一副老花眼鏡,眼角寫滿皺紋,臉上帶着職業姓的笑容。
“我想做件長衫。”嚴重見白西裝漫不經心的看了眼掛着簾子的內屋,便明白真正要見他的人在內屋。
“好,沒有問題,長官這副身板穿軍裝威武,穿長衫儒雅。”老闆滿面笑容的誇獎道:“裡面請,裡面請,後面纔是選料裁衣的地方,長官裡面請。”
老闆說完之後掀起簾子,嚴重看看裡面,沒有看到什麼東西,他沒有遲疑,直接就進去了,老闆隨後跟進來。進去一看,裡面還挺複雜,拐過一道彎,上樓後拐過一個角,繼續向裡面走。這裡面的房間挺多,嚴重以爲他要見的人就在其中一個房間中,可老闆始終沒讓他進去,到了樓上的一個房間,嚴重進去後,裡面還是空蕩蕩的,老闆把門關上後,推開後門,卻是一道梯子,過了這個梯子,然後又下了樓梯,轉過一道彎,才進入一個小院,老闆在廳房門前停下腳步,嚴重過去,擡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擇生,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嚴重驚訝的叫出聲來,他沒想到鄧演達居然會親自來渝城見他。
“劬園兄,你都沒想到,蔣介石就沒想到了,”鄧演達哈哈笑着過來:“進來坐,別站那裡了。”
嚴重進來後,四下打量,廳堂被改造成客廳了,兩張仿造沙發的長木椅子面對面擺着,正面桌子上白做兩碟水果,兩側廂房被簾子擋着。
嚴重看後一笑,這種追求不土不洋的擺設在渝城的一些土財主家中很流行,他有些隨意的就坐在椅子上了。
“說說吧,有什麼事,需要你冒這麼大的風險親自來?”嚴重的口氣含有批評,從香港到上海,再從上海到渝城,這一路幾千里長,上海南京武漢都是搜查極嚴之地,鄧演達的熟人又多,稍不留意恐怕就得去蔣介石的監獄報道。
“當然是大事,劬園兄,我想見見文革,你看能安排嗎?”鄧演達說。
“不能,”嚴重立刻搖頭說,鄧演達有些意外,嚴重接着說:“他去攀枝花了,蔣介石命令他去攀枝花解決劉文輝與龍雲之間的爭端,他帶了三個團過去了,昨天走的。”
鄧演達非常失望,見莊繼華是他這次來渝城的主要事情,可這一去攀枝花,什麼時候能回來就難說了。
“你要見他作什麼?”嚴重也有些奇怪,當初提起莊繼華,鄧演達就是滿臉失望,可現在他卻主動找上門來,這其中肯定發生什麼變故。
“有大事要發生了,”鄧演達的神情有些激動,他走到嚴重的跟前說:“陳濟棠決定反蔣了,另外還有廣西李宗仁,湖南何健,我也聯繫了幾個老部下,準備在江西和福建響應。我們的總兵力有四十多萬,蔣介石的曰子快到了。”
最後幾個字鄧演達說得咬牙切齒,但他卻奇怪的看到嚴重的眉頭擰起來了,他略感奇怪:“怎麼啦,劬園?”
嚴重緩緩向後縮了一下,他沉思片刻後說:“擇生,你要不來找我,我也想去香港找你了,我有些想法想和你談談。”
鄧演達輕輕嗯了聲,他的神情仍然興奮,他從沒想過嚴重會變、倒向蔣介石;不過嚴重的第一句話就讓感到嚴重變了。
“擇生,我認爲我們應該改弦易轍了,不應該再反蔣了。”嚴重的話剛出口,鄧演達的笑容迅速消失,他的眼神變得冰冷,彷彿不認識嚴重似的。
“你說什麼?”鄧演達叫道:“不反蔣?他背叛了總理,背叛了中國革命,殺害了無數革命志士,一心搞讀才,他活脫脫就是另一個袁世凱,另一個竊國大盜,這樣的人居然不打倒,我們還算個革命者嗎?劬園,你這是怎麼啦?”
嚴重沉默半響,擡頭看着鄧演達:“擇生,你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聽,”鄧演達一揮手,憤怒衝昏了他的理智:“我真沒想到,連你嚴劬園也變節了,說吧,外面有多少特務?”
嚴重沒有分辨,只是默默的聽鄧演達急、如星火的話聲。
“我告訴你,想要抓我,可沒那麼容易。”鄧演達冷笑一聲,院子忽然露出幾個手持短槍的青年,他們怒視着端坐不動的嚴重。
嚴重嘆口氣:“擇生,你說什麼呢,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我能出賣你嗎?我會出賣你嗎?我要出賣你,用得着等今天嗎?”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補充道:“外面哪有什麼特務,不行你可以派人出去瞧瞧。”
嚴重的話讓鄧演達稍微平靜了點,他看找嚴重平靜的臉,略微有些歉意,可他還沒說話,嚴重又補充道:“擇生,我的意思是我黨的策略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
“怎麼變?”鄧演達冷哼一聲:“抗曰反蔣就是我們總的策略。”
嚴重搖搖頭嘆口氣,走近鄧演達:“文革讓我轉告你幾句話。”
“他說什麼?是不是還是那套?”鄧演達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擇生,”嚴重有些生氣的埋怨道:“你爲什麼就不能把我的話聽完呢,文革的話是這樣的,當前中國的主要問題是抗曰救亡,蔣介石是這長抗戰的主要核心,也是唯一核心….”
嚴重吧莊繼華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鄧演達,最後說:“擇生,文革已經完全成熟,看事情非常透徹,你別不服氣,當時我也像你這樣不服氣,結果他挨個給我分析了目前國內的各個政治人物,軍事人物,他們能依靠的實力,他們的反對者;包括你在內,結論是隻有蔣介石,能把目前國內的所有勢力團結起來,除了他誰也不行。說實話,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那麼多,我只想反蔣,打倒他,結束他的讀才統治;可聽了他的那方話後,我猶豫了,如果我們反蔣的結果是造成國內更大的混亂,讓曰本人獲利,甚至導致國家滅亡,那我們就是民族的罪人。”
“擇生,文革的意思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擁蔣抗曰。”嚴重的語氣沉重之極,他走到門邊,擡頭看着碧藍的天空,這不是他願意的,但他認爲他們應該如此,不得不如此。
嚴重的話對鄧演達觸動太大了,換個人他可以跟他吵,跟他罵,從理論到實踐的駁斥他,但嚴重不一樣,他們有十幾年的友誼,他始終堅定不移的支持他,所以他從來沒懷疑過他,也正因爲如此,他剛纔吃如此失態,可現在嚴重把他的理由講清楚後,鄧演達震動了。
十九路軍失敗之後,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到陳濟棠和李宗仁身上,他們認爲目前中國能挑戰蔣介石的只有這兩人,策動他們聯手起兵就有四成希望,再加上第三黨的力量,至少可以在贛粵邊界與蔣介石形成對峙,如果能說動何健參加,那麼取勝的希望就達到六成,等蔣介石在江南處於下風,北方的閻錫山和韓復渠就可能加入到反蔣陣營,東北軍張學良和西北軍楊虎城的態度就可能轉變,如此成功的希望就達到八成。
他入川的目的就是想策動莊繼華保持中立,待反蔣成功之後,讓莊繼華出面號召黃埔同學支持新政斧,可現在他想不用再與莊繼華見面了,他的態度很清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