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北的事態越演越烈,龍雲本身就對劉文輝的插手非常憤怒,他的電報就更讓龍雲激動,你想打就打,打完了發個電報就想把祿勸收入囊中,把我龍雲看成什麼了。
“且慢,”龍雲暴怒之下就要下命令,這時一個聲音把他攔住了,龍雲擡頭一看是滇軍元老胡瑛。龍雲是彝人,彝人的姓子本就直率,加上長期的軍旅生涯,他的姓格就更加剛直,若是換別人阻攔,恐怕他早就一巴掌飛過去了,但胡瑛不同。
胡瑛乃滇軍元老,他龍雲還是唐繼堯身邊的衛士時,胡瑛就是護[***]的旅長在討袁護國的戰爭中立下殊勳,討袁護國之後胡瑛又變成黔軍的五個旅旅長之一,與他同爲旅長的還有後來的黃埔總教官,現在的軍政部長何應欽,後來胡瑛在孫中山與唐繼堯的爭執中爲谷正倫中傷,孫中山想要免去旅長職務,胡瑛聽說之後乾脆辭職,攜家眷返回雲南居住。
返回雲南的呼應受唐繼堯邀請出任雲南講武堂將校隊的總隊副,總隊長卻是唐繼堯兼任,所以他實際主持這個將校隊,現在滇軍的大批中底級將領都出自這個將校隊,因此胡瑛在滇軍中的威望很高。
除了在滇軍中威望高外,胡瑛對龍雲還有恩,他兩次幫助龍雲脫出困境,一次是龍雲與胡若愚之爭時,他在龍雲被扣的情況下,接替龍雲出任三十八軍軍長,指揮盧漢等龍雲部下反攻昆明,擊敗胡若愚,迫使胡若愚放回龍雲;第二次是龍云爲了加強對軍隊的控制提出改師爲旅,受到盧漢等四名師長的反對,龍雲一度辭職歸家,還是胡瑛出面調解才使龍雲黯然渡過危機。
所以胡瑛開口龍雲不得不聽,胡瑛攔下龍雲後慢慢吞吞的說:“志舟,你打算打到哪裡?”
龍雲楞了下,他明白鬍瑛的意思,是收復祿勸就行了呢,還是攻入四川佔領大涼山地區,這下他冷靜下來,收復祿勸自不待言,可攻入會理就意味着與劉文輝全面破裂,那會不會引起四川勢力同心相對呢?當年熊克武就是以川人治川爲號召,團結全體川軍,將兵力和裝備都好於他們的滇軍和黔軍趕出了四川,這可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事情。可是不攻入四川給劉文輝一個教訓,他咽不下這口氣,一個脫毛病貓居然敢在老虎頭上撒野。
“自然是攻入西康,先打到德昌,然後看情況是否進攻西昌。”鹽運使張衝脫口而出,他也是彝人,龍雲最核心的幾個心腹都是彝人,當初他就是在這幾個彝人兄弟支持下打敗胡若愚等人,成爲雲南王的,不過龍雲在登上雲南王寶座後,就杯酒釋兵權,把彝人兄弟封以高官,改爲用漢人領彝兵,當然除了他的表弟盧漢。
“我的意見是收復祿勸就行了,”胡瑛搖頭說:“能不能攻入會理要看情況,劉文輝爲什麼敢挑釁我們?我以爲原因有三,其一,會理地區現在是西南開發的重點,一旦在這裡燃起戰火,很可能把中央系的莊繼華捲進來;莊繼華在會理地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進行開發,他絕不會坐視這些都毀於戰火,於己於人他都要干涉,所以劉文輝有恃無恐;其二四川整軍,川軍從四十萬減少到三十萬,其中必然有很多波折,劉文輝恐怕是想挑起事端,免去整軍一節;其三才是意圖向南擴張;劉文輝在二劉之戰中敗北,侷促於西康一域,想向外發展,可四川的條件不許,才轉向雲南。綜合這三條,如果我們攻入會理,就必須考慮西南開發隊的反應,進而與中央發生矛盾,這就不值得了。”
龍雲沒開口,不過在心裡他卻承認胡瑛說的沒錯,西南開發的實情到底怎樣,除了報上的報道,他也不清楚,他在成都的代表傳回來的文字卻是推崇備至,許爲民國希望,這一度勾起他的興趣。
“蘊山將軍說得對,反擊祿勸我們有禮有節,可出省作戰,我們就會理虧。”說話的是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見到此老,龍雲不由在心裡苦笑下,這又是雲南的老人,叫周鍾嶽,此老在光緒年間中過解元,可他第二年就放棄科舉東渡曰本求學,辛亥之後回國,歷任雲南教育廳長、省長、民政廳長、內務廳長,是雲南政壇常青樹,目前也是龍雲幕僚中的重要人物。
龍雲深知自己在政治上很不成熟,所以他對胡瑛和周鍾嶽很是看重,這兩個主要幕僚反對,讓龍雲放棄了狠狠教訓一下劉文輝的想法。他下令安恩溥旅增援孫渡,同時電告劉文輝,要他撤回入滇軍隊,嚴懲自學初。
劉文輝拖了兩天才回電,稱撤軍可以,不過金家屢次劫掠川籍客商,應該予以嚴懲,在文中劉文輝還諷刺龍雲說彝人好劫掠,可國法不容,你龍云爲彝人不好出手製止,他可以代勞。
龍雲拿到這封電報氣得七竅生煙,這不是指着他鼻子罵他好劫掠,是他支持這些藝人劫掠客商嗎。龍雲撕碎電報就給孫渡下令,限三天之內奪回祿勸。
孫渡接到電報就下令展開進攻,劉元塘毫不客氣率軍迎戰,雙方在祿勸城外的轎子山展開激戰,孫渡仗着兵你雄厚,上來就展開猛攻,可他很快就丟下一大片屍體退下去了。
“他媽的,他們那來那麼多炮!”劉元塘肆無忌憚的開炮,彷彿炮彈用不完似的,而孫渡望遠鏡所到之處都是騰起的煙霧,遠處傳來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炮聲一停,藍綠色仿法軍軍裝又出現在山坡上,士兵們小心翼翼的往上爬,到了半山腰時,山上的機槍聲大作,藍綠色如退潮般往下退。
“這樣打不行,”孫渡放下望眼鏡說,這是第三次被打下來了,前兩次還衝上去了,不過劉元塘用炮火截斷了後續部隊的通道,致使衝上去的部隊後續無力,大部陣亡,少數退了下來。
“這樣下去,就算攻下對面的山地,部隊恐怕也要損失一半以上。”參謀長樑宜秋有些灰心的說:“這劉元塘還是名不虛傳,難怪能在數萬共匪的攻擊下堅守住會理。”
“我不管他怎麼的,他的部隊只有一個旅,我有三萬人,拿兩萬人跟他耗,”孫渡陰測測的說:“命令魯道源率領本部和保安十六團後退,從羽毛渡過河,繞道扁擔山,偷襲祿勸;電令從昭通南下的安恩溥,從旬尾渡過普渡河後,直接進攻撒營盤,截斷劉元塘的後路,我就要看看他怎麼打。”
“好,劉元塘這裡最少也有一個半旅,縣城頂破天還有兩個團,就算加上自家勢力,頂破天三千人,就算防住了魯道源也絕對防不住安老三。”參謀長點頭稱讚。
隨後孫渡把一線部隊撤下去休整,調集二線部隊上來,下午三點展開新一輪進攻。
劉元塘不在縣城而是在轎子山後的一座小廟中,自從被蔣介石火線提拔爲中將之後,劉元塘的信心爆棚,他居然率軍追擊紅軍到川西北,讓劉文輝實在擔心,連電相回,他才悻悻而回。
回來之後就被劉文輝大罵一通,劉文輝認爲他是翅膀硬了,連他的話都不聽了,更讓劉元塘感到委屈的是,整軍之時,他這個堂堂中將居然只擔任一個小小的旅長,而劉元璋這個被紅軍嚇得差點燒了西昌的笨蛋居然就能當上師長,還是他的頂頭上司,這讓他難以接受,可難以接受也得接受,他萬般不情願的率軍到了會理。
可能劉文輝對他的委屈有所察覺,在武器配備上就沒再委屈他了,而且把渝城回來的軍官大都編入他的部隊,這些青年軍官在渝城接受洗禮後,回來後完全不一樣了,銳氣十足,開口閉口就是什麼步炮協同,火力突擊,三組一隊,部隊訓練也搞得如火如荼,部隊戰鬥力在短時間內就上了一個臺階,這讓劉元塘大爲驚喜,從此凡是其他部隊不想要的渝城回來軍官,劉元塘就包了。
等到春天時,劉文輝到會理巡視時,劉元塘才知道劉文輝加強他的部隊裝備是打算向滇北發展,這讓他暗自心驚又有幾分驚喜,西康的確太偏僻也太貧瘠了,軍隊稍微多點就要餓飯。所以當劉文輝把打頭陣的任務交給他時,他是欣然接受,不過他也提出一個條件,增加兵力,他的一個旅肯定不夠。劉文輝很爽快的就調給他一個旅,歸他全權指揮。
“滇軍一向以戰鬥力強著稱,”劉元塘得意洋洋的瞄了眼地圖:“我看也不過如此。”
參謀長何超淡淡的說:“這是我們裝備強了,你看看一個團就有二十四門迫擊炮,其中八二迫擊炮就佔一半,當年我們要有這樣的火力,就算一半,恐怕也能把劉湘趕到貴州山去。”
“看來以後我們要抱緊渝城的大腿了。”劉元塘略微頓了下說。
“現在誰不想抱,別說我們老總了,劉甫澄、楊子惠、鄧猴子,那個不是想方設法的巴結渝城,”何超有些感慨的說:“就說我們要畢業時,莊老師遇刺那回事吧,我都以爲楊森、劉湘這些人恐怕要拉下臉來幹一場,可沒兩天,他們一個個公開聲明支持莊老師,每一個吭聲的,爲什麼?還不是想靠上渝城嗎。”
劉元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個莊文革去年來過會理,經過西昌時我們還聊過,當時沒覺得他有什麼特別的,可乾爹還特別重視他,哎,你說,他跟我乾爹比起來誰厲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