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農,你在幹什麼!拖拖拉拉的!怎麼還沒衝進去!”
陳鼎勳剛拿起電話,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怒吼,他忍不住將電話稍稍遠離自己的耳朵,待孫震怒吼過後,才解釋道:“司令,我們正組織第六次衝鋒,請司令放心,天黑前,一定撕開鬼子的防線!”
“少廢話,天黑前,你必須衝到曹務,清掃曹務外圍。”孫震的嗓門還是很大,震得話筒嗡嗡直響:“要檢討戰術,步炮協同,步坦合作,訓練了那麼久,爲什麼打不出來?”
“是!是!請司令放心!”
放下電話,陳鼎勳便撲到地圖上,攻擊受挫,讓他心裡也同樣窩火,幾次進攻下來,曰本人的防禦也基本清楚了,曰本的防線就如同聊城時一樣,土工作業非常好,堅固的反坦克壕,移動的八十八毫米高射炮。
“軍長,又退下來了!”參謀長湯有光叫道,湯有光原是四十一軍參謀長,莊繼華整軍的同時,孫震也對部隊進行了整編,將四十一和四十五軍部分旅團長進行了調換,湯有光便是那時調換過來的。
“X他媽的!老子就不信了,命令炮兵開炮!”陳鼎勳抓起電話要通126師師部:“楊曬軒,你他媽怎麼搞的,平時牛B得不行,怎麼現在拉稀擺帶了!我告訴你,你要不行,就給老子滾!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陳鼎勳罵完將話筒丟下,象只困獸一樣在作戰室內快速走動,湯有光微微搖頭,軍指揮部設在距離戰場五公里的西王家園子,從這裡很難看到前沿陣地,只能通過下面的報告來了解情況。
“我去前面看看,這裡歸你指揮。”陳鼎勳站住腳步,抓起武裝帶便要出門,湯有光一把拉住他:“軍座,先不忙,你來看。”
湯有光將陳鼎勳拉到地圖前:“你看這,”湯有光點了點曹家務東南的大蘆莊地區,這一段地勢比較平坦,127師已經突破了一道防線,正在強攻第二道防線。
陳鼎勳佈置的兵力是126和127師,125師爲預備隊,126師正面主攻,127師側翼突擊。當然這個正面和側翼都是相對的,整個二十二集團軍實際都在進行正面攻擊。這次作戰由於兵力的巨大優勢,每個軍的進攻正面都不寬,每個軍都留下充足的預備隊。
“鬼子主要注意力集中在曹家務正面,我看,我們正好將計就計,加強127師,從側翼突進去!”
陳鼎勳望着地圖思索會點頭說:“好,就這樣辦。從125師調375旅加強到127師。告訴王瀓熙,一定要衝進去,打開缺口。”
陳鼎勳沒能去前沿,126師師長楊曬軒卻可以,他丟下電話便將師指揮部留給副師長黃鰲,自己直接跑到376旅的指揮部,進門便罵,376旅旅長孫邦安是從四十一軍122師輪換過來的,這次作戰是他首次指揮376旅作戰。
“師長,我們正在組織進攻。”孫邦安急忙解釋。楊曬軒一揮手打斷他的解釋:“我不聽解釋,我就在這,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告訴潘旦均,再拉稀,老子撤了他。”
楊曬軒抓起望遠鏡望向對面,對面的曰軍陣地被炮火掩蓋,騰起的煙霧將整個陣地遮蓋,完全看不清裡面的情況。現在在火力方面完全顛倒過來,曰軍炮火在中[***]隊的打擊下,只堅持了四十分鐘便放棄抵抗,剩下的便是中國炮兵的表演。
各種火炮,150榴彈炮,105榴彈炮,75山炮,120迫擊炮,特別是火箭炮,它那整齊有韻律的聲音,成爲一線士兵最喜歡聽的樂曲,此刻這些炮火正在曰軍陣地上譜寫新樂章。
“命令炮兵團停止射擊。”楊曬軒聽了一會後下達第一道命令,集團軍的炮兵火力得到增強,集團軍和軍屬炮兵編制沒變,師屬炮兵營卻擴編爲團,增加了十二門75山炮,旅屬炮兵增加了一個連。
孫邦安一愣,楊曬軒解釋說:“小鬼子肯定研究過我們的戰術,在炮擊時撤到二線陣地,炮擊一完又上來,這次老子給他來個輪流射擊。命令部隊在炮擊結束時,不準出擊,大聲吶喊。”
炮擊漸漸停下來,前沿發出震耳欲聾的吶喊聲,楊曬軒看看手錶,五分鐘時間,估計曰軍應該到了,下令炮兵開火。
炮彈呼嘯而至,煙霧和火光再度將對面的陣地覆蓋,隨即師屬炮兵和團屬炮兵加入,炮彈密集的在曰軍陣地爆炸,根本聽不清炸點,只看見一團團煙霧反覆升起,偶爾有一兩點火光衝破煙霧的阻撓,旋即被更大的煙霧淹沒。
炮擊持續了陣陣一個小時,炮聲剛剛消失,一股灰色洪流在五百米外涌起,當最後一聲爆炸消失,這股人流就已經殺進那股濃煙,槍聲如暴豆般響起,手榴彈的爆炸隨即響起。
北方的風很快將硝煙吹散,戰場上的情況隨即真實的展現在望遠鏡內。
曰軍陣地已經完全被摧毀,戰壕被徹底砸爛。穿着灰色軍裝的中國士兵在廢墟間搜索殘敵,時不時從角落中冒出幾個被炸暈的曰軍士兵,舉着手榴彈衝向中國士兵。
每一聲爆炸都代表着一次絕望的反擊,升起一堆紅色的煙霧,和破爛的碎肉。
天空中,六架戰機盤旋俯衝,曰軍指揮官不斷從縱深調集部隊反攻,一羣曰軍士兵在指揮官的帶領下,小心翼翼的從陣地的左側摸上來,一架戰機發現了他們的企圖,迅速俯衝,機槍噴出一串串子彈,曰軍頓時人仰馬翻,剩下的人一見行藏暴露,乾脆高呼萬歲,端着雪亮的刺刀衝向中[***]隊。
灰色人流中分出一股迎向曰軍,大部分主力依舊向曰軍縱深推進,兩個士兵拖着輪式馬克芯重機槍,一個士兵扛着彈藥箱,緊跟在隊伍後面。從廢墟中噴出一道火舌,最前面的幾個士兵一下栽倒,洪流頓時被阻擋住。
兩道火舌從廢墟中飛出,火力點頓時啞了,灰色洪流繼續向前,兩發炮彈在人流中爆炸,給人流中造成一個缺口,後面涌上來的人流很快將這個缺口填滿,遠處兩個曰本士兵架起擲彈筒向這邊開炮,很快兩枚炮彈在他們身邊爆炸,擲彈筒頓時啞火。
沈格生喘着粗氣,端着中正式步槍,緊跟在班長後面,手上全是汗。他川西人,是去年八月入伍的,在四川的新兵營接受了三個月訓練,原以爲是去四十九集團軍,可最後卻分到四十五軍。
從入伍那天,他和同學們便興奮異常,他們早就盼望上前線,雖然知道打仗很危險,早先入伍的學長便有收到陣亡通知書的,從抗戰開始到現在,村裡已經收到七八封陣亡通知書,可村裡的年青人依舊願意入伍,每次徵兵時,村裡的年青人都主動到鎮上去報名。
去年徵兵,他的年紀到了,他家還從未有人當兵,所以他很順利的就進入了軍營,可軍營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浪漫,新兵營的教官很嚴厲,不,簡直可以說不是人,走正步,挖戰壕,十公里跑,一關接一關的過,稍有不對,便會受到怒罵,禁食,嚴重的還會被關禁閉。他們每個新兵都在心裡咒罵。
原以爲到了部隊會好點,可部隊裡也一樣,只是管得稍微鬆點,訓練也更加嚴格,老兵們將新兵營的戰術訓練斥之爲垃圾,又對他們進行了更爲嚴格和實際的戰術訓練。
對這些訓練,他一直有些牴觸,可現在,他卻非常感謝教官和老兵,真實戰場的殘酷是根本無法想象的,任何沒親身參加過戰鬥的人,都不可能想象出來。今天他們團對這個陣地便衝了六次,兩個連損失殆盡,那些退下去的兄弟,幾乎全部帶傷班長也是四川人,很早便當兵了,據說參加過武漢保衛戰,還得過勳章。跟他一樣念過初級中學,可他身上一點看不出讀過書的模樣,張嘴便是髒話,據說還當過排長,不知道爲什麼被免了,老兵們也不提。
“趴下!”沈格生本能的趴在地上,一串火舌從頭頂上飛過,班長一個側翻,滾進旁邊的彈坑,他也跟着側翻進彈坑中,就聽見班長也同樣喘着粗氣,班長將三九式半自動步槍抱在懷中,罵了句媽賣X的,爬起來便衝側面掃射。
他伸頭出去,這纔看見對面的幾個鬼子將一個原本被炸塌的暗堡恢復起來,三挺機槍正瘋狂掃射,幾個衝鋒的兄弟倒在他們的火舌下。
“嚇傻了!開槍!”
沒等他想明白,耳邊便傳來班長的罵聲,他擡起槍瞄準對面開了一槍,也不知道子彈打那去了,鬼子似乎沒受影響。他不服氣的拉動槍栓,瞄準鬼子,又開了一槍,這次在鬼子身邊的石塊上冒起幾點灰塵,鬼子似乎感覺到威脅,調轉槍口向他們這邊射來。
“噗噗噗”一連串子彈鑽進了前面的泥土中,他一驚,隨即便滑到坑底,班長卻只是低了下頭,然後繼續射擊,鬼子的子彈就在他身邊嗖嗖的飛。
“轟!轟!”兩聲爆炸從對面傳來,班長大吼一聲:“跟着我!上!”
王格生擡頭便見班長已經躍出彈坑,他連忙爬出彈坑,等他站起來時,班長已經衝出老遠,一羣兄弟從他身邊衝過,他連忙端起槍跟在他們中,衝向鬼子的縱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