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精衛看着他鄭重的說:“當初東征在即,而總理又不在廣州,爲了避免廣州政局出現動盪,總理才那樣說的;其實總理對你的提議很欣賞,當時他就說這是個很有遠見的提議,而且在他老人家去世前還對我說趕跑陳炯明後,就可以成立國民政斧了。”
莊繼華心中恍然大悟汪精衛此來是爲什麼了,以楊希閔的作爲,廣州的大元帥府肯定明白叛亂就在眼前,汪精衛的思慮要遠點,他想的是平叛之後成立國民政斧的事,他立刻又想起汪精衛和陳壁君剛纔奇怪的笑容了,他心裡感到一陣好笑,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原來是給自己拉選票來了,還讓自己手忙腳亂一番,真是不值得。
找到答案後莊繼華的眼中露出一絲興奮,不過他又很快掩藏起來,但卻沒有逃過一直注意他的白斯同,白斯同對這件事有些瞭解,他還不清楚黨內對這篇文章的看法,因此他現在還沒有多少顧忌。
“汪先生,您是不是打算向中央建議成立國民政斧?”白斯同問道。
“這個問題恐怕不是建議了,革命的發展已經到了需要我們成立國民政斧的時候了。怎麼,慎之,你不贊成?”陳壁君平靜的問,汪精衛這次瞞得很死,除了陳壁君外,連他的秘書都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
“不,夫人,我不反對成立新政斧,只是感到我們的力量小了點,要是能把廣西和福建拿下來就好了。鮑顧問會支持嗎?”白斯同解釋道,作爲汪精衛的秘書,在燕京他經常與鮑羅廷見面,沒有聽到他關於成立國民政斧的話。而鮑羅廷作爲大元帥府的政治總顧問,這種事情不可能不徵求他的意見。
這時江上刮過一陣風,陳壁君不由縮縮身子,感到有些冷,汪精衛見狀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陳壁君搖搖頭說:“你穿上,你身子還不如我,別再病着了。”然後轉頭對一旁的衛士說:“你去房間,我的箱子裡有件暗紅色的外套,給我拿來,還有左邊那口箱子裡有件黑色斜紋大衣,也拿來。”
衛士答應一聲就離開了,然後她才說:“先別管鮑顧問,我們自己要先有主意才行。我們的地盤雖然小,可我們的力量不小,已經有大半個廣東了,當初總理擔任非常大總統時,還沒有這麼大的地盤。”
“文革,你是怎麼看的?”汪精衛見莊繼華沒有說話,便想聽聽他的意見。
“我當然主張成立成立政斧。”
其實汪精衛問的是力量大小的問題,而不是該不該成立的問題;莊繼華偷換慨唸了。他在想通了汪精衛此行的目的後,對這場談話的興趣已經大爲降低,不過汪精衛找上門來,他也只好應付一句。
“我是問慎之所說的,是不是應當拿下廣西和福建後再建立政斧?”汪精衛略微皺眉的,顯然他對莊繼華的話有些不滿。陳壁君卻揚眉說道:
“文革,不要一朝被蛇咬,就當縮頭烏龜了;那可不是男子漢的行爲。”
莊繼華聞言心中不由苦笑一下,這個陳壁君說話也太直爽了,整個一男人做派,難怪汪精衛有妻管嚴呢。
“夫人說的是,不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這也是沒辦法。”
陳壁君不屑的哼了聲:“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讒言嗎,連這都怕,還革什麼命,趁早回家,老死牀上。”
“汪夫人真是女中英傑,豪氣不讓鬚眉,佩服。”
聽到莊繼華的話,看着陳壁君的樣子,汪精衛輕輕一笑,心中一陣溫暖,彷彿又看到那個當衆把護照撕得稀爛的姑娘。
“嗯,以我們目前的力量成立政斧綽綽有餘,廣西其實可以算已經拿下來了,李宗仁、黃紹弘已經表示服從大元帥府的指揮,有了李黃的協助,廣西平定指曰可待;至於福建,現在機會沒到,暫時還是不要碰它,因爲福建是孫傳芳的地盤,孫傳芳據有福建浙江兩省,打福建必然引發孫傳芳的全力應戰,反而化解了他與奉系的矛盾,對我們而言這得不償失。”
這時衛士把衣服拿來了,莊繼華停下來,衛士說:“夫人,您看是這兩件嗎?”陳壁君點點頭,然後站起來,從衛士手上先拿起大衣給汪精衛披上,然後纔拿起外套,也不穿上,只是披在身上。
“成立政斧主要是在政治上的需要,全國各階層人民對北洋政斧失望之極,他們早想推翻這個政斧了,渴望有一個新的,能挽救中國於危險之中的政斧,我們成立政斧就是告訴人民,我們將承擔起這個責任。然後我們再在廣東實行社會改革,革新廣東社會,如此在人心的競爭中我們自然會取勝,而後就是把這種政治勝利轉化爲軍事勝利。”
“其次成立政斧可以在經濟和外交上給北洋政斧施加壓力,比如,我們可以通告各國大使,自本政斧成立之後,凡北洋政斧所借外債,本政斧皆不承認;如此列強要想借錢給北洋政斧就要考慮能不能收回了,北洋政斧要想借錢就沒那麼容易了。”
“最後就是成立政斧可以解決很多目前體制下不能解決的問題,因爲大元帥府是不能制定法律的,而政斧卻是必須要制定法律的,所以我們可以用法律來解決目前的一些問題。”
這些話並不出奇,有些觀點他在文章已經闡述過了,此時不過重複一下,有些卻不是,最後雖然莊繼華沒有明確說明目前的問題是些什麼問題,不過汪精衛是明白的,陳壁君也是明白的,但白斯同卻不明白。
“目前存在的問題?莊少校認爲目前有哪些問題需要用法律來解決?”
莊繼華有些爲難了,考慮到白斯同的身份,這個問題不好直接回答。他不由看看汪精衛和陳壁君,卻見兩人也饒有興趣的在看着他,他心中不由一動,如果汪精衛能聽進去一些,如果以後他在政斧中地位夠高,那麼可不可以由他出面去制定法律呢?有沒有這種可能呢?莊繼華決定試試。
“白兄是跨黨黨員吧?”莊繼華不打算迴避了。
白斯同心中一愣,隨即明白,莊繼華所說的問題必然與兩黨關係有關,他的神情變得凝重了。他沒有否認,這事汪精衛夫婦都知道。
聽到莊繼華的問話,汪精衛和陳壁君交換一下眼色,兩人會意的一笑,陳壁君的眼中閃過些許讚賞。
“現在國民黨和[***]存在一些矛盾,主要體現在如何對待工農運動上;具體的說就是城市裡是工人待遇,農村裡是土地問題;依照蘇俄的經驗,農村中應該沒收地主富農的土地,然後再分給失地少地的農民;城市裡呢,則應該將工廠收歸國有。這與國民黨的主張就產生了矛盾。”
“可是[***]方面並沒有堅持要實行這種策略。”白斯同辯解道,隨後又有些激動的說:“蘇俄採取這種方式不是很快由弱國轉變成強國了嗎?難道這不是事實,總理說過以俄爲師,我們當然可以實行俄法。”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莊繼華示意他別激動:“我不能說那種方式更好,現在的問題是國共之間有分歧,而且隨着革命的發展,這種分歧會越來越大,這必然會給兩黨的合作帶來不好的影響,如果我們現在不想辦法解決這個矛盾,那麼矛盾會越集越多,最終我擔心會使國共合作徹底破裂。”
“不會,對那些右派分子,我們可以與他們進行鬥爭,把他們徹底趕出革命陣營,我相信大多數國民黨是贊同的。”白斯同顯然不認同莊繼華描繪的前景。
“白兄,這種分歧的根源是兩黨理論的不同,不是人的問題,你想完全消滅這種分歧,除非把三明煮義理論和[***]理論合二爲一,你能做到嗎?”莊繼華反問道。
“總理說過,三明煮義與[***]不矛盾。”白斯同沒有輕易認輸,但汪精衛和陳壁君卻知道他這是在強辯,因爲不矛盾不等沒有差異。
果然,莊繼華平靜的說“相似與一樣畢竟有差別,白兄,我不是與你討論那種主義好,我沒那能耐,我說的只是事實,事實上是存在差異,而且正是這種差異導致了很多矛盾。”
莊繼華咽口口水,又說道:“比如,工人罷工,農民抗租抗稅;對這種事情兩黨的認識就不一樣,白兄,不用我再說他們認識上的差別了吧。”
“既然如此,那麼怎麼解決呢?我以爲用法律解決,比如,[***]可以推動政斧制定一個法律,保護工人,也可以推動制定法律保護農民;有人反對罷工,認爲罷工多了會影響財政收入,那麼好吧,可以制定一個罷工管理條例,比如批准你罷工你才能罷工,否則罷工就違法。”
聽到這話,三人象看個怪物一樣看着莊繼華,批准罷工才能罷工,誰會批准罷工?白斯同嘲弄的說:
“莊兄,這未免有點匪夷所思了,批准罷工,我要是一直都不批准呢?是不是就一直不罷工了。”
“我只是舉這樣一個例子,其實只要制度設計得好,不批准是不可能的。”莊繼華沒有理會白斯同的嘲笑:“比如,政斧不批准罷工,那麼政斧就必須派人進行調節,如果在規定時間裡調節失敗,罷工就自動獲得批准,不再另外申請;如此工人照樣可以進行罷工。你說是不是呢?”
此言一出,三人的笑容同時凝固了,但莊繼華假裝沒看見,繼續說道:
“作爲政斧有責任保護每個國民的財產,你不能說他是地主就可以隨意沒收他的財產,因爲今天你可以隨意沒收地主的財產,那麼將來你也可以隨意沒收農民的財產;這讓所有人都不會有安全感。那麼如何幫助農村的農民呢?我以爲用法律規定一個最高地租是可行的,其實這個方法貴黨領袖彭湃在海陸豐就曾經推行過。高利貸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對付。”
“最高地租?高到什麼程度合適呢?”汪精衛問道,他出身書香門第,對農民不是很瞭解。
“我估計四成到五成比較合適,具體多少需要調查。”
汪精衛聽後若有所思,他長期在黨的中樞工作對目前國民黨與[***]之間的分歧有清醒的認識,國民黨需要蘇俄的資金和武器裝備,因此雖然對廣州頻繁爆發的罷工很反感,不過由於知道這是[***]在後面推動的,他們也不得不容忍,象廖仲愷就曾經很無奈的告訴他,省政斧門前幾乎每天都有罷工工人來示威。但這種容忍在國民黨內引起的爭論越來越大,胡漢民就是明顯的例子,原來他是贊成三大政策的,支持總理對國民黨進行改組的,可現在他的立場也已經轉變了,黨內還有很多人與他相同,象戴季陶、吳稚琿等等,這未嘗不是這個原因。莊繼華所說之法不知有沒有效果,如果自己能順利當選,也許可以試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