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戰員,這塊夠嗎?”踩着白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楊開身邊,石頭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問道。
“嗯,足夠了,不錯,呵呵。”楊開點了點頭,隨即歪過頭,瞥了九筒一眼:“你小子還能走路嗎?”
“差不多!”九筒拄着散彈槍,想起半個小時前,自己還是生龍活虎的模樣,半個小時後就成了二等殘廢,當即啞然失笑。
“那就回去吧,我想大家也等得急了。”楊開揮了揮手,抱着昏迷不醒的趙勇德,走在了前面。而石頭則扛着蛇肉,扶着一瘸一拐的九筒,慢吞吞的跟在後面。
“我說你輕點,輕點,別夾着我胳膊,快斷了知道嗎?”
可能是石頭下手太重,剛剛扶出幾步,九筒就罵出聲來。
“哦,那我輕點。”石頭說完,鬆了鬆手。
他這一鬆手,九筒原本被擡起來的腋窩,頓時落了下來,再一次砸在了石頭的手臂上。
“哎呦……”九筒那臉,立馬就綠了,緊接着一會兒青,一會兒紫,一會兒白,就跟變魔術似的。
“嘶……”他直抽冷氣,顯然這一撞,牽動了傷口。
“我說,你他孃的能用心點不?鬆開,鬆開……再被你扶着,我就得去給那條大蛇陪葬當小丫鬟去了。”九筒怒道。
“哦,那我鬆開。”聽了九筒的話,石頭直接抽出了手。九筒本來就是一瘸一拐的,剛纔有人扶着,自然把重心往這邊壓。這下一失去平衡,直接就栽在了雪地上,一陣陣痛徹心扉的慘嚎。
“你……你他媽純心叫你九爺死,是不是!”九筒這回算是徹底沒脾氣了。
“不是你叫我鬆開的嗎?”石頭大惑不解,每一個動作,他都是按着對方的要求照做的,但每次照做了,得來的結果,卻都被罵的狗血噴頭。他招誰惹誰了?
“我……”九筒一隻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呀?我叫你把尿撒褲襠裡,你撒不?”
“好了。”前面的楊開終於看不下去了,一句話,生硬的打斷了九筒的言語:“你又不是不知道石頭是個老實人,人家樂意扶你就不錯了。還真把自己當縣太爺了,挑三揀四的。要是我,就把你丟荒郊野外,自生自滅去。”楊開說道。
“指戰員,你這話說的……”九筒傻了眼:“你一文化人,要……”
“趕緊走吧,就是屁事兒多,屁話也多。”楊開說完,將趙勇德遞給了石頭:“石頭,你抱着老趙吧,能抱的動嗎?”
“能,再來兩個都能!”石頭笑道。
“嗯,幸苦了,我去扶九筒,剛纔的事,別放在心上。都是兄弟,他這人就那樣。”楊開勸了句,就踩着白雪,將九筒拽了起來,奪下他的散彈槍,連通自己背上的兩把槍一併掛在了對方的背上,然後彎下腰,將九筒背了起來。
“大爺,這下滿意了吧?”
“滿意滿意,還是指戰員好。”九筒眉毛都彎了:“對了,那槍怎麼不讓我拿着,掛在身上,難受的很。”
“我揹着你,再重都是我承擔,你埋怨什麼?”楊開轉過頭,瞪了他一眼。
“再說,讓你掛着,是爲你好。就你這毛手毛腳的樣子,萬一走了火,還不變成個麻子臉。”
“哈哈,好,好。”九筒哼着小調,啥也不說了。
雪花,翩翩聯聯,輕輕悠悠,像潔白的鶴羽,裝點着水瘦山寒的世界。
不一會兒,四人終於回到了喇叭口。
看到搜索小隊安全歸來,華伯濤那蹙起的眉頭頓時舒展了開來,朝着楊開微微一笑。
似乎感受到了對方的關切,楊開擡起頭,先是愣了下,隨即心領神會的翹起了嘴角,同樣報以一個微笑。
兩個有默契的人,在交流的時候,往往不需要說太多話,也不需要做太多的肢體動作,只需要簡單地一個微笑,就能領悟出對方的所思所想。
很顯然,楊開和華伯濤,就是這種朋友,神交之友。
衆人解下帳篷裡的內膽,將那塊厚實的帆布平平整整的鋪在了雪地上。隨後在張鶴生的幫忙下,把趙勇德和九筒,這兩個病人安置了上去。
趙勇德依舊處於昏迷的狀態,四肢一動不動,若不是胸口處時起時伏,倒真和個死人沒甚區別。
九筒則唉聲嘆氣的坐在了帆布上,老實了許多。他的嘴已經不再流血了,這種零下的溫度,只要哪裡出了血,血液很快就會凝成血痂。而血痂,則會以更快的速度,凝結成冰。
“他怎麼回事?”看到趙勇德這般模樣,劉雨薇第一時間拿起了急救箱,走到了他的身邊,蹲下,打開箱子,慌亂的去找聽診器。
“暈倒了,老趙似乎很怕蛇。”楊開沉吟片刻,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因爲過度驚嚇,所導致的昏厥?”劉雨薇頭也不擡的問道,她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但此刻,卻並不會有人去注意這些粗枝末節。
“差不多吧!”楊開答道。
“什麼差不多,我需要的是最準確的信息,而不是含糊其辭!”劉雨薇和楊開頂上了。
“這……”
“我是醫生,我需要對自己的病人負責,你懂嗎?”劉雨薇的聲音,再次加重了一分。
看到這一幕,九筒立馬吃吃笑了起來。
沒有誰比他更瞭解,這一男一女的微妙關係了。小兩口慪氣,公報私仇。
不過楊開並沒有想到這麼多,只是皺了皺眉,將目光瞥向了石頭:“當時我正在和那條白蚺斡旋,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石頭,你和趙勇德在一起的,你詳細說明下吧!”
“當時……當時指戰員你把蛇給炸了,然後那蛇頭就飛了,不偏不倚,飛到了趙勇德的懷裡,然後他兩眼一翻,就抽了。”石頭說道。
一路上趕得太緊,楊開沒時間問。現在才知道,原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難怪先前自己給趙勇德掐人中的時候,他的懷裡抱了個蛇頭。那時候,楊開還以爲這廝要燉一道蛇頭火鍋,補補身子呢。
“哦,那就是昏厥了。”劉雨薇說完,解開了趙勇德衣服,鬆開了他腰上的皮帶。
這個動作,又讓九筒抓耳撈腮了。這醫生當的,怎麼什麼病都要脫男人衣服呀?楊開是的,輪到趙勇德了,更絕,連他媽褲帶都解了。
待會該不會人工呼吸吧?
想到這,他嚥了口唾沫,開始後悔爲啥當時自己沒跟趙勇德一塊暈倒。
“昏厥後,病人血壓過低,所以需要適當的放鬆身體,增加血液循環。”似乎感覺到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劉雨薇趕忙解釋道。
說完,她翻了下趙勇德的眼白,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沉默了半晌,這纔在急救箱的底層掏出了一個鉛筆大小的長頭藥瓶,用磨砂輪割開玻璃封口。再取出注射器,將藥瓶裡的棕褐色液體抽了出來,拍了拍趙勇德的胳膊,用消毒棉擦擦,慢慢注射了進去。
“這是什麼藥?”楊開好奇的問道。
“阿托品,可以讓他加快甦醒。”劉雨薇麻利的抽出了針頭,用消毒棉按住。
“多久才能醒?”華伯濤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有可能幾分鐘後,有可能半小時,也有可能幾個小時。”劉雨薇如實答道。
“那我們……”楊開欲言又止。
劉雨薇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搖了搖頭:“以他現在的情況,不可能再經得起顛簸,否則會加重病情。所以,我們只能呆在原地,等他醒來再說了。”
“好吧!”楊開看了看天色,凝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