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壓越來越重,山林間布起雪幔。周圍的尖峰,像冰山一樣,在黑色的天空底版邊上,劃刻成鋸齒形。過膝的雪層,填滿了溝谷,鋪遮了嶺顛,換來了一幅幽靜悅目的圖畫。
可這圖畫立馬被從山口刮來的大風撕毀了,它衝鋒似的怒吼着,雪團像冰坨子一樣兜頭砸下來,把人砸得踉踉蹌蹌。
幾棵高大的落葉松,淒厲地搖擺着它們模模糊糊的枝幹,彷彿在風雪的淫威下膽怯地訴說着自己的不幸。
在距離山魈們大概有幾百米遠的地方,楊開揮了揮手,他決定停一停,先緩上一口氣再說。
從包裹裡取出美製望遠鏡,調節了一下焦距,喇叭口已經可以的收入視野。
的確如陳天頂所言,這個地方的地理條件很是怪異,就像是楊開家鄉的沖積平原,不過是縮放版的那種。上山的路很窄,粗略估計,只能容納三個人並肩,而路的盡頭,卻是空曠異常,仿若幾個拼接在一起的籃球場,便真如一個旋轉過來的喇叭一般。
這讓楊開想起了一首詩: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在山口處,他定格住了動作,然後飛快的撥動旋鈕,希望可以看清上面的情況。但遺憾的是,山上的瘴氣太大,模模糊糊。楊開雖奮力捕捉,卻並未發現有任何活着,或者走動的東西,哪怕是一隻鳥。
難道那羣猛獸此刻正縮在角落裡,躲避着這場突如其來的山風?
沉吟片刻,楊開決定不去再計較這個問題,而是將重心放在吩咐大家搭建帳篷上。
雖說原本計劃是殺過喇叭口後,走出獵人墳,然後再宿營。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和山魈的戰鬥,已經讓衆人陣腳大亂,後勤物資損失的一塌糊塗,有幾位成員身上還掛了彩。如果再不休整,喇叭口這一趟孰勝孰負,就真的很難說了。
不一會兒,幾個建議帳篷就支好了。楊開大方的每個帳篷派發了一塊固體燃料,有了帳篷抵禦寒風,再加上火種的烘烤,精疲力竭的衆人頓時感到了濃濃的暖意。
而此刻,劉雨薇的單人帳篷,儼然成了一個私人診所。趙勇德,九筒,張鶴生,楊開,華伯濤五個大男人擠在裡面,一會兒望望這,一會兒看看那,不住的用咳嗽掩飾着自己的尷尬。
傷勢最重的莫過於趙勇德了,那個跟頭,直接把他胳膊弄斷了,一張本來就不太好看的鬍子臉,更是青一塊紫一塊。
輕輕撣一下身子,就不住的咻咻抽着冷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往外冒。
看到他這幅窘態,劉雨薇笑了笑,取出了自己的急救箱,箱子裡的東西可謂五花八門,針頭,注射器,還有許許多多排成一列的小玻璃瓶。
“胳膊脫臼了?”劉雨薇瞥了他一眼,拿出一瓶藥膏,在手心擠了點,揉了揉。
“折了。”趙勇德悶悶不樂的說道。
“沒事兒,我現在就給你接上。”劉雨薇說着就要捋起趙勇德袖子,但趙勇德卻後怕的縮了縮。
“疼不?”他悄悄地問了句。
“不疼。”劉雨薇搖搖頭,聽到這句話,趙勇德這才摘下護目鏡,麻利的解開防寒裝,然後將袖子捲了起來。
脫臼的地方已經發黑了,而且腫的跟饅頭似的。
劉雨薇皺了皺秀眉,一隻小手按住了趙勇德的肩膀,另一隻手捏在了那個臃腫的地方。
趙勇德全神貫注的盯着這個醫生,嚥了口唾沫。
就在這時,劉雨薇突然說了句:“咦,帳篷外誰來了。”
她的這句話,頓時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大家紛紛轉過頭來,盯着劉雨薇指的地方,可這一看才發現,帳篷的門簾緊緊的掩着,跟本就沒人進來。
“丫頭你怎麼說胡話呢,人,哪裡有人來着?”趙勇德瞪着銅鈴大得眼睛,腦袋還沒轉過彎來。
咔嚓,與此同時,他的肩膀處傳來一陣骨骼的脆響,等趙勇德剛感覺到一絲不對的時候,劉雨薇已經收回了手。
“抱歉,知道你怕疼,所以剛纔那一嗓子,是爲了轉移你的注意力。所幸,現在給你接好了。”
“啊,這就接好了?”趙勇德滿臉的不信,在他的記憶裡,接骨是非常疼痛的,那種感覺記憶猶新。
但現在,他還沒感覺出個啥來,人家就告訴自己解決了。這就像鬧洞房的時候,新娘剛感覺到快感,新郎忽然從她身上爬起來,老婆,完事兒。
“不信,你活動下試試。”劉雨薇翹了翹嘴角:“別活動的太厲害,剛接上去,還沒恢復好,防止再次脫臼。”
趙勇德依言轉了下肩窩,果然那條毫無知覺的胳膊,能動了。就連腫起的地方也消了許多,而且還有些冰冰涼涼的感覺,那是劉雨薇事先塗抹在手心的藥膏。
“丫頭,你他孃的太神了。”趙勇德翹起了大拇指,他覺得,自己算是長見識了。
“怎麼說話的,沒禮貌。”劉雨薇白了他一眼:“下一個!”
“嘿嘿,咱鄉下人,沒文化,動不動就說漏了嘴。不像華教授他們文縐縐的,綁個大紅花,都能充狀元了。”趙勇德不好意思的在那喋喋不休。
張鶴生的傷說輕不輕,說重不重。在對付三隻山魈合圍的時候,胸口被結結實實的撞了一下,要是在平時,就算不死,肋骨也要斷幾根。不過當時他的八門遁甲開到了第二道門,身體的防禦力自然非同日而語,所以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只是胸口淤青了一大塊,吐了幾口血而已。
“道長,你是內傷?”劉雨薇看了看張鶴生的臉色,猜測道。
“是的,內傷,這幾天我呼吸調理下就行了。”張鶴生毫不在意的說道。
“嗯,那你吃點三七片吧,你會氣功,這個配合氣功,會更好的化開淤血。”劉雨薇說着,也不管張鶴生要不要,就從一個玻璃瓶裡倒出幾粒鮮紅色的藥丸,放在了他的手裡。
“分兩次吃完。”劉雨薇叮囑道。
“好!”張鶴生點點頭,將藥塞進懷裡,自顧自的出帳篷,盤膝打坐去了。八門遁甲雖然厲害非凡,但所消耗的體力,也是相當驚人的,他現在迫切需要休息一會兒。
帳篷外風聲呼嘯,張鶴生打了個寒噤,快步走向屬於自己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