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已經不再反胃,只是越來越震驚,身上雞皮疙瘩又開始多起來。他沒敢吭聲,急忙走開。
趙勇德忍不住開口罵道:“我草,這些小鬼子真他孃的變態。剛出生的小孩子就被泡在了罐子裡,還泡這麼多,難道是當糖罐頭吃的不成?”
他說話可謂是口無遮攔,凡事不經過大腦考慮,居然把如此噁心的場面和水果罐頭聯繫到了一起,讓扶着牆角剛剛吐完的九筒再次犯嘔起來。
“華教授,你看過日本人的冊子,你覺得小鬼子這樣做的目的何在?”楊開轉過頭來問道。
“人體標本。”華伯濤淡淡的說道:“你沒聞到滿屋子濃厚的福爾馬林味道嗎?”
“福爾馬林?”楊開聞言一愣,抽了抽鼻子。他現在,房間裡的確有一種刺鼻的異味,只不過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些裝嬰兒的玻璃罐所吸引,沒察覺到罷了。
“還真有點。”片刻,楊開蹙了蹙眉。
“那華教授,人體標本是做什麼的?”
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看了看四周,發現好幾個人都疑惑的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說道:“好,那我就班門弄斧,給你們稍微解釋下。所謂的人體標本,就是由整個人體或者局部器官,肌肉組織,經過一系列化學處理後,所製成的標本展物。通常是用於醫學院的實物展覽,還有生物學的研究。”
“我相信,劉小姐在醫科大學的那段時間,應該見過不少類似的標本吧?”說到這,華伯濤將目光轉向了劉雨薇。
“嗯,是的。”劉雨薇點了點頭,說道:“我還親手製作過一個肺部標本,死者生前是一名菸民,兩片肺葉可謂是滿目瘡痍,那次課後,我兩天都沒進過食堂。一般來說,處理人體標本都是用10(百分號)的福爾馬林溶液,因爲其中含有甲醛,對大量微生物都具有破壞能力,而屍體的**是因爲微生物的繁殖造成的,所以用福爾馬林溶液泡製屍體,可以保存十年,甚至二十年。但包含有福爾馬林的標本必須裝在隔絕空氣的密封罐子裡,因爲甲醛具有揮發性,接觸空氣久了,就會蒸發掉,這樣便不能保存標本了。”
“二位,按照你們的說法,人體標本都是死的嘍?”楊開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很是幼稚。
“當然都是死的。”華伯濤和劉雨薇異口同聲的說道。看到楊開的窘態,華伯濤忍俊不禁,劉雨薇亦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但是……我剛纔看見一個人頭,好像,好像……”楊開目光閃爍。
看見楊開吞吞吐吐,華伯濤猛地回頭:“好像什麼?”
楊開鼓足勇氣,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勉強地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裡有個罐子裡的嬰兒,好像是活的!”
華伯濤本來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那堆醫療器械上,聽到這話,就好像踩在電門上,猛地蹦起來,回過頭來,急促地問:“你說什麼?”
楊開苦笑一下:“我看見有個罐子裡的嬰兒好像是活着的。”
他的話,彷彿一曲哀怨的鬼哭,給這間原本就陰氣逼人的標本室,籠罩上了一層恐怖的氣氛。
“活的,怎麼可能,你在哪裡看到的?”劉雨薇帶着哭腔說道。
“楊開,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陳天頂面色一板。
楊開並不理會衆人的質疑,只是用手一指後面的櫥櫃,將衆人領到自己剛纔看到的那個奇怪嬰兒面前。突然,他心一沉,那個嬰兒的眼睛居然合上了,和周圍的嬰兒一樣,也是閉着眼睛。
楊開咦了一聲,難道剛纔看花了眼。他急忙用力揉了揉眼睛。沒錯,那嬰兒的確是閉着眼睛的。楊開甚至懷疑是不是找錯了櫃子,但他明明記得就是這個櫃子,就是中間這個罐子裡的嬰兒,當時的確是睜開眼的。
大家都沒說話,楊開能聽見華伯濤,劉雨薇等人正在暗暗長舒一口氣。
看到這一幕,楊開不由得有些尷尬:“華教授,我,我剛纔的確……”
華伯濤笑着搖搖頭,大度地揮揮手:“算了算了,這不怪你。這地方陰森森的,很不正常,神經過敏也沒什麼。其實,我的感覺都快不正常了。”
可楊開知道剛纔的自己並非神經過敏,的的確確是看見這個嬰兒睜着眼睛的,他媽的,一轉眼的功夫,這小兔崽子居然又閉上了。
此刻,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了害怕,相反還有些氣憤。恨不得一下子把罐子裡嬰兒拉出來,狠狠給他一巴掌,問問他爲什麼當衆讓自己難堪。
房間裡的氣氛已經緩和了下來,楊開的心情卻很糟。
華伯濤和陳天頂閒聊了幾句,便準備繼續搜索房間裡的其他東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楊開也沒精打采地扭過身子,準備去外面喘口新鮮氣。可就在這個時候,還在玻璃罐前的劉雨薇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啊……,他,他,他居然真的是活,活的!”
大家急忙回身,眼睛都落在剛纔那個玻璃罐上,不由得全驚呆了,因爲楊開口中的那個奇怪嬰兒,居然再次睜開了眼睛!他的面色蒼白,不過這次不但睜開了眼睛,連嘴角也開始有輕微地蠕動,居然衝着在場諸人做了個微笑的表情。
天吶,一個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裡的標本,居然衝大家笑了!
他是笑了,但房間裡的人卻笑不出來了。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降到冰點了,在獵人墳裡看到那些被青眼妖狐操縱的屍體時,就有這樣的感覺。不過這一次更邪門,因爲屍體都是冰冷僵硬的,即使站起來攻擊大家,也不過是青眼妖狐的一個傀儡道具。而這個嬰兒卻是活的,不但活着,它居然還在微笑,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情嗎?
楊開只覺得不但全身的血液在冰冷,連頭皮都有些發炸,頭髮根都開始冒涼氣,嘴裡有些發苦,一時間連自己的身體在哪裡都找不到感覺。
華伯濤,陳天頂,張鶴生,劉雨薇連同正站在門口的獨眼龍等人都愣住了,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怪異,大家全沒有說話。
氣氛凝滯了。
玻璃罐裡的嬰兒不但睜開眼睛,而且衝大家微笑,不但如此,他居然連着眨巴了幾下眼睛,這讓衆人確信無疑,這絕不是花眼,這就是一個活着的嬰兒標本。
世上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普通人無法相信這些事情的存在,只是因爲我們無緣見到這種不可思議,就一廂情願地認爲那是絕不可能的,其實不然,沒看見不等於沒有,不可思議不等於絕不存在。
比如,很多人從沒見過山魈,就認爲山魈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但楊開卻有幸目睹了山魈攻擊人類的全過程。這件事以後,楊開改變了很多,他開始相信許多的奇奇怪怪,即使這些奇奇怪怪聽起來是那樣荒誕和不可思議。楊開知道,既然有這種說法流傳,即使不全正確,也未必盡是鬼話。對人生和自然,聰明而理智的人應該懂得敬畏。因爲,我們實在很渺小。
扯遠了,都是些後話。
衆人費了好大勁才從震驚和錯愕中勉強鎮定下來,看着這顆不停衝自己做鬼臉扮表情的嬰兒,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說什麼纔好。
突然,嬰兒不再做表情,他恢復了平靜,蒼白而有些浮腫的嘴巴卻開始微微一張一合,但看到沒有人想要同他玩耍,便賭氣般的轉過了身子,隨着他身體的轉動,玻璃罐裡浮出了許多小氣泡,氣泡破裂,在液麪上抖出了諸多漣漪。
“華教授,你看這嬰兒的背後寫的是什麼?”楊開陡然色變,顫抖的舉起了手,滿是不可思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