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使用的中國話,不過爲了取信於人,特別加了一些日本腔在裡面。
華伯濤和楊開的雙簧,讓酒席上的章得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眼前的兩個高官,可就是他的前程呀,再怎麼樣,自己都得忍下去的。
“是的,是的,我從小也喜歡儒家學問,跟我的私塾先生學的。”章得才應道。
章得才這句話一出口,正在喝酒的鎮長一口噴了出來。作爲祥瑞鎮的老一輩,他是親眼看着章得才長大的,這廝只是練了幾年的字而已,每天不是打架就是禍害鄉里,日本人來了之後,更是搖身一變成了便衣隊隊長,助紂爲虐。又哪裡喜歡什麼儒家學問,還私塾先生……可真會編。
不過他也是個老狐狸,片刻就反應過來,既然這位大佐喜歡儒家文化,自己也得跟儒家文化沾點邊,套套近乎,當下說道:“不瞞各位太君,我也鍾愛儒家典籍,祖上還有幾位狀元郎呢,只是到了我父親這一代,家道中落了。”
“哦,原來如此。”華伯濤點點頭,表示瞭解:“以後有時間,我肯定要和兩位閣下請教一番。”
“太君謙虛了,太君謙虛了,看太君的舉止,已經學到了儒家文化的精髓,斯文,斯文呀!”章得才乘勢翹起大拇指說道。
“就衝這個,我就得敬太君你一杯!”說完章得才就端起酒杯和華伯濤碰了一下。
聽着席上人虛與委蛇的客套話,楊開只是冷笑。好一個鐘愛儒家文化,如果真的鐘愛儒家文化,就不會變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了。
一個個還真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怕是半夜三更的自言自語,隔壁的鬼都不信。
“對了,太君,那個奸細招供了嗎?”酒過三巡,章得才醉醺醺的看着楊開說道,兩隻眼睛都快擠到一塊去了:“如果不招供,就把他交給我,保證什麼話都給您吐出來。”
“謝謝章隊長的好意,不過我想沒這個必要了。”楊開搖了搖頭:“犯人已經全部招供了,而且還給了我們一份可觀的情報,這份情報非常重要,我們決定今晚休息一晚,明天就動身,越早到達目的地越好。”
“是我多嘴了。”章得才迷迷糊糊的說了幾句,便忽的一下栽倒在了桌子上,杯盤狼藉。筆`¥`癡`¥`中`¥`文
看到這一幕,楊開皺了皺眉,釋然的說道:“既然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這場午飯就到此爲止吧!我們旅途勞頓,待會還要去泡個澡,這是我們日本人的習慣,先前已經吩咐店老闆準備熱水了。”
“要不要我幫太君們準備幾位姿色上佳的侍女,服侍各位洗浴?”鎮長擠眉弄眼的說道。
他想日本人應該都好這口,好幾次日本軍人來這裡,張口閉口都是花姑娘花姑娘,好色成性。眼下這位橫山大佐和少佐應該也不會例外。
怎料鎮長這句話剛說完,楊開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搖擺不定的碗碟頓時咕嚕嚕的摔在了地上,打的粉碎。
深吸一口氣,楊開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但作爲一箇中國人,這樣用民族的恥辱來逢迎侵略者,是楊開無法忍受的。
楊開的這一動作,將鎮長嚇得夠嗆,差點犯了心臟病:“太……太……太君,你怎麼了,息怒,息怒……”
說完,他轉着眼珠子,心道莫非是我說錯話了?但鎮長思來想去,卻始終沒找到自己到底是哪句話刺傷了這位少佐,以至於讓他發出如此雷霆巨火。
“八嘎!”楊開瞪了鎮長一眼。
“你難道不知道,我和橫山大佐,都是儒家文化的愛慕者嗎?我們是非常潔身自好的。你這樣做就是在羞辱我們,大大的可氣!”
“太君,我絕對沒有羞辱你們的意思呀!”鎮長的酒這會全醒了,他實在未料到自己拍馬屁的一番好意竟錯拍在了馬腳上。
“少佐,算了吧!我想鎮長也是一番好意,對吧?”陳天頂可不想雙方因爲這個事情而鬧僵,畢竟小組還在人家的地盤上呢,強龍難壓地頭蛇。
再說,他們這身鬼子皮,披的了一時,可批不了一世。
“對,對,這位皇軍說的對,我真的只是一番好意。”鎮長向陳天頂投來了無比感激的目光,誠惶誠恐的說道。
“是我失控了。”楊開搖搖頭:“大佐,我們上樓回房間吧,待會還要洗澡,繼續拷問奸細。”
“嗯!”華伯濤點點頭,他早就不想看見章得才這等醜惡的嘴臉了,楊開的話正中他的下懷。
不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便開口說道:“鎮長,我們進入黑龍江腹地之前,需要一批足夠我們食用的罐頭,以及取暖的燃料。我們對這個鎮子人生地不熟,希望你能費費心,幫我們採集到這些必需品。”
“堅決完成太君交代的任務!”鎮長先前被楊開嚇住了,這會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採購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他這個老胖子親手去辦,召來幾個下屬,一番吩咐即可。
祥瑞鎮的鎮長,雖說是芝麻粒大的官兒,但這點小事,還是能做到的。
各自寒暄了一句,一桌酒席就此不歡而散。鎮長,幾個頭目,還有被漢奸攙扶着的章得才一個個的狼狽而去,當黑壓壓的僞軍撤走後,整個客棧外,再次恢復了往常的空蕩和平靜。
客棧裡並沒有專用的洗浴設施,也沒有浴池,不過店老闆表示,按照東北的習慣,特地從附近的鄰居那借來了九個大木桶,給衆人洗澡。
木桶已經放在了四個房間裡,由於劉雨薇是女性,有諸多的不方便,楊開讓店老闆重新安排了一下,將最後一個屋子裡多餘的木桶分攤給了其他屋子,單獨留給了劉雨薇。
碩大的木桶裡,已經被倒入了慢慢的一桶熱水,楊開試了試水溫,正好。便舒展了一下肩膀,脫掉衣服,鑽了進去。
相比吃飯,舒舒服服的洗一次熱水澡,纔是衆人最想要的。
靠在木桶裡,看着絲絲白色的水蒸氣瀰漫在整個屋子裡,恍若仙境。楊開索性閉上眼睛靠在桶壁上假寐起來。而華伯濤,陳天頂等人則一邊褪掉身上的污漬,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閒話兒。
“楊開,說實話,對於之後的路,你有心理準備嗎?”半晌,華伯濤洗乾淨了身子,整個人都泡在了熱水裡,只剩下了個腦袋。
“沒有。”楊開閉着眼說道。
“不過……”說到這,他的聲音頓了頓:“不管有沒有心理準備,真看見了,也就踏實了。”
“未知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就像在大興安嶺一樣,那隻青眼妖狐可差點要了咱的命!”
“呵呵,你說得對,後面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呢?”華伯濤笑了笑,用清水抹了把臉,蒸騰的熱氣,讓他產生了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但華教授,我總覺得,這件事中途可能發生了某種不可預料的變故。”楊開沉吟片刻,道出了心中的疑慮。
“變故……”華伯濤從木桶裡坐了起來:“你指着是邱老實口中的那兩支裝甲兵團?”
“嗯,具體的我也想不明白。”楊開搖了搖頭,重新整理了一下散亂的思緒:“等我們明天出發,到達黑龍江腹地,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上天保佑,不要遇到紀錄片裡那個恐怖的傢伙。”
“放心,我們不會遇到。”華伯濤說道:“既然七三一部隊已經經營了基地一年之久,想必他們早就和龍交上手了。而第一支裝甲兵團,以及第二批增援部隊,肯定和龍息息相關。看來,日本人在北緯三十七度區,可吃了不小的苦頭呦!”
“唉!”楊開嘆了口氣:“最令我擔心的,莫過於日本人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損失,爲何還會鍥而不捨,甚至於防禦蘇聯人的老本,都拼上了。”
“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在北緯三十七度區所得到的,遠比他們損失的,要大得多!”華伯濤斬釘截鐵的接口道。
“大的多……”楊開喃喃:“華教授,你還記得戴處長展示給我們的那份美國夏威夷海軍電報嗎?”
“電報的具體內容,我是記不清了。”華伯濤說道:“但裡面的一句話,卻是讓我至今仍舊觸目驚心:這是一個可以扭轉日升帝國命運的舉措,而其中的關鍵點,便是中國的北緯三十七度區。”
“華教授,看來我們肩膀上的擔子,又重了一分呀!”楊開唏噓。
“反正已經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再重上一分,又有何妨?”華伯濤說完,再次將身體泡進了木桶裡,木桶裡漂浮着一些乾癟的中草藥,散發出濃濃的苦味,但在疲憊的人鼻中,卻是那麼的沁人心脾。
沒錯,這些深山裡的草木精華,的確有解疲的作用。
“洗澡,莫談國事,莫談國事呦!”老教授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