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闆,看起來你很熟練。”華伯濤戴上手套,摘下了一顆紅色的癲癇果,捻在五指間細細查看。
片刻,他搖了搖頭:“這種漿果,我華伯濤平生,還是一次遇見。”
紅色的果子一經用力擠壓,立刻就從中破裂開來,流出一種牛奶色的濃漿,華伯濤抽了抽鼻子,發現這濃漿的味道,還不是一般的鮮甜,讓他差點忍不住想放進嘴裡嚐嚐,不過,因爲先前劉雨薇的前車之鑑,還有陳天頂的提醒,華伯濤還是中斷了這個念頭。
他雖然有神農嘗百草的勇氣,卻不想在這荒郊野外突發癲癇。
“漿果的汁液甜美,不過,夾雜了一種塑料味的氣息。”華伯濤丟掉了癲癇果,然後摘下手套放進了兜裡:“我猜測,這股塑料味就是致人瘋癲的罪魁禍首,其中可能包含了某種神經性毒素。”
“管他什麼毒素,只要記住不能吃,就行了。”陳天頂笑吟吟的撥開了一叢野草:“還有,糾正一點,我這不叫熟練,而是警惕。”
“警惕?”華伯濤微微一愣。
“對,警惕。”陳天頂得意洋洋。
“又是你們盜墓賊的優良傳統吧?”聽了兩人的談話,楊開樂了。他覺得,陳天頂不但是一個福星,還是一個妙人。
“不,不。”陳天頂搖了搖頭:“只是針對我個人而言的,這附近的野草,植物,果類,我幾乎都能叫出名字,分出藥性。其中一半來源於《神農本草》,另一半則是來源於父親的師傅,那位老摸金生前留下來的筆記。大家都知道,我陳天頂沒啥能耐,就是好吃,天上飛的,地下走的,土裡長的,我都想嘗一口。所以對於這些東西的研究,我是格外細心。畢竟,我可不想死在吃上。”
“原來你的警惕之心,是這麼來的。”楊開啞然失笑。
“是啊!”陳天頂點頭道。
“陳老闆……”
“等等!”楊開剛想說話,卻被陳天頂揮手打斷。只見他眯着眼,緩緩地蹲下身子,然後把手伸進了剛纔撥開的那叢野草。
陳天頂的手越探越深。
就彷彿這晃眼的綠色中,潛藏着某種未知的危險。而楊開的心,也隨着陳天頂的那隻胳膊,一下揪了起來。
他到底發現了什麼?
一聲輕微的響動,陳天頂的手停止了,緊接着慢慢回縮,等那隻手完全出來的時候,楊開發現陳天頂的手裡多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塊鏽跡斑斑的廢鐵,半月牙形,看樣子很是沉重。
“捕獸夾!”楊開脫口而出,因爲他看到這塊廢鐵上佈滿了人工打磨的鋸齒,上面還留有點點血跡。
“貨真價實的捕獸夾。”陳天頂雙手一使勁,將夾子分了開來:“不出意外的話,這捕獸夾是守林人擺的陷阱,看大小,是爲了抓狍子之類的小動物的。不過中途似乎遇到點情況,這隻狍子掙脫開捕獸夾,自己跑了。”
陳天頂用手沾了點血跡,在指尖捻了捻,說道。
“大家看着點路走,注意茂密的草叢,既然出現了一個捕獸夾,肯定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他一邊說,一邊丟掉手裡的東西,轉而撇下根樹枝,撥打着身前的路。
“嗯,注意點不是壞事。”楊開對於陳天頂的話,深以爲然。
不過既然有捕獸夾的出現,楊開感覺這座林場裡的守林人應該沒有逃走。或許小日本在東北鬧翻了天,這地兒與世隔絕,他還矇在鼓裡,在那裡優哉遊哉的烤火呢。念頭至此,楊開便迫不及待的將他的想法告訴了華伯濤,華伯濤聽完後,也表示極有可能。
很快,眼前出現的場景就印證了兩人的談話。繞過密林,來到中間的場地時,衆人赫然發現,場地的四周,多出了四條用木頭和鐵絲網圍成的柵欄。
柵欄的四個角緊密銜接,將裡面的屋子包裹了起來。
在柵欄和屋子之間的中空地帶,但凡土地,都被精心開墾了一番,全部加起來,估摸着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田地裡,種着蘿蔔,蒜和大包菜等等,雖然有的還沒發芽,有的已經枯萎,但覆蓋在冰霜下的半截蘿蔔,還是讓楊開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鄉村氣息。
這一切,讓楊開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守林人,好感倍增。
他的反應還算波瀾不驚,小組的其他人早已沸騰了起來,華伯濤喜形於色,陳天頂四處找門,急着進去和屋子的主人溝通溝通。九筒則將鋼盔拋到半空,然後狠狠的抱住了獨眼龍,要不是考慮這廝有傷在身,獨眼龍真想給他來個背摔。
“大家今晚的住宿,有着落了。”華伯濤拍了拍柵欄上的木樁,笑道:“有蘿蔔,包菜,大蒜,不錯,都是耐寒的蔬菜,種它們的人有點眼力價。咦,還有小麥呢,哈哈,我想待會咱們不但能吃飽,還能吃好,除去野獸不提,說不定每個人還能喝上一碗可口的蔬菜湯。”
“從上飛機到現在,吃的不是黃油麪包就是罐頭,華教授,您這一說蔬菜湯,我的口水就情不自禁的流下來了。”看着滿園的蔬菜,楊開由衷的說道。
“蔬菜好,我待會把這些玩意全給拔了,一鍋燉。”趙勇德大大咧咧的剛湊過來,就遭了楊開一記白眼。
“東西是別人的,人家不開口,你就給拔了,成何體統?”
“那不是餓嘛!”趙勇德嘀咕了起來。
“餓也不能這樣。”楊開斥責道:“你要端正好態度,現在人家是主,我們是客,想吃,可以用錢買,用東西換,但卻決不能用搶這個字,知道嗎?紀律,不是光掛在嘴邊的,你要是搶了,那和日本鬼子,和汪精衛的僞軍有什麼區別?”
楊開的這番話很是義正言辭,說的趙勇德餓意頓消,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終,還是陳天頂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打起了圓場:“好了,好了,都自家兄弟,說幾句就成了,說多了傷感情。”
“再者,老趙也就是個空炮筒子,雖然魯莽了些,但還是曉得輕重的。楊開你也不必擔憂,大興安嶺的居民,樸素,性格還豁達。好不容易來一趟投宿,對方就算不收錢,也會高高興興,用最好的食物款待我們的。”
“陳老闆,並非款待不款待的問題,我指的是趙勇德這思想……”楊開剛想說,當瞧見趙勇德那委屈的模樣時,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算了,乾脆不說了吧。
看到這一幕,陳天頂笑着拍了拍楊開的肩膀:“都到了人家屋子前了,還傻站着幹什麼,叫門呀?難不成咱一大幫子大老爺們,外帶個姑娘家窩在柵欄外,站個一天一夜就能酒足飯飽,精神煥發?”
“對,還是陳老闆聰明。”楊開恍然大悟:“大家激動來激動去,卻把最關鍵的事給忘記了。”
“呵呵,我哪裡是聰明,只是肚子餓了而已,一般肚子非常餓的時候,頭腦就比平時靈光許多。”說到這,陳天頂摸了摸小腹,他的手一觸下去,腹部頓時傳來了一陣咕咕的腸鳴聲。
“陳老闆,咱先分頭找找,這個柵欄的門在哪,等進了柵欄,就去敲門。”楊開說道。
“不用找了,剛纔你們被菜地勾去魂兒的時候,我就前後看了一通。柵欄是死的,只有一道門,但上面有鎖。”陳天頂說道。
“那就直接喊,我嗓門大。”趙勇德不容分說的叉起腰,走到柵欄旁,扯着嗓子大喊起來。
“有人嗎?開門!”
“有人嗎?開門!”
他連續喊了十幾次,把旁邊人的耳朵都震聾了,屋子裡都沒有絲毫反應。 щшш● ⓣⓣⓚⓐⓝ● ℃o
“這……這怎麼回事?”趙勇德茫然失措的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