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文在門口等了好一會, 不過她一點也不急, 就算是葉嘉柔不出來,她也同樣有應對的方案。
“來了, 來了!”校門口的人羣騷動了起來。
李思文忙着擡頭,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後跟着一大羣人的女生。原來,她就是葉嘉柔。
葉嘉柔穿着校服,烏黑的長髮披肩, 遮住巴掌大的小臉, 清純可人。
果然和提點自己的那個人說的一樣, 葉嘉柔就愛裝模作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怪不得陳息遠會被她迷得團團轉。
一對渣男賤女, 她一定會讓葉嘉柔瞧瞧,什麼纔是真正的做樣子。
要是單單從長相上來算,李思文認爲自己並沒有比葉嘉柔差在哪。裝溫柔,她也會, 裝可憐,她比葉嘉柔更委屈。
葉嘉柔唯一一點比她強的就是, 她是一個女學生。陳息遠下意識就覺得葉嘉柔是個天真,不諳世事的性子。
在陳息遠心中,她根本比不過葉嘉柔。李思文倒是想看看, 陳息遠的心肝寶貝看到自己懷孕,會是個什麼反應。
是會繼續和陳息遠藕斷絲連,還是會斷得乾乾淨淨。
雖說李思文的心思百轉千回, 但是她面上依舊維持了着可憐的神色,一張慘白的小臉,看上去比葉嘉柔委屈上好幾倍。
來到校門口,葉嘉柔四周環顧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一個扎人眼的孕婦,根本就沒有陳息遠的身影。
正當葉嘉柔覺得自己被耍的時候,那個孕婦上了前,捧着她的肚子,徑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就是葉嘉柔嗎?”李思文縮着肩,柔弱應憐。
即使葉嘉柔在腦海中篩選了好多遍,也始終沒有認出自己和這位孕婦有什麼交集。
“你認識我嗎?我們好像沒見過面。”
葉嘉柔話都還未說完,李思文就哭了出來。她落淚的速度極快,即便是葉嘉柔也不得不誇上一句。
“求你放我和孩子一條出路吧,我……我……我只想給孩子一個家,一個有父有母,一個完整的家。”
李思文哭得泣不成聲,她的眼淚一直往下掉,像是怎麼也流不盡。
葉嘉柔一下子懵了,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惹到這個女人的。
葉嘉柔也想哭,可是正當她準備一起落淚時,被李思文打斷了。
“我知道你們是真愛,但我認識他在前,更何況我還有了身孕。”
“只要你讓我嫁給他,我就算是做個姨太太,不不不,就算是沒名沒份,我也認了。”
“……”
這都是些什麼事,葉嘉柔這次是真的想哭了,這女人話裡話外說的都是自己勾引了她的愛人,但是她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
“這位小姐,你是不是誤會我了?我向來都會和男人保持距離,我最是清白不過了,你問問我的同學就知道了。”
葉嘉柔好不容易說上話,此時她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控訴着李思文。
不過旁邊圍觀的同學倒是笑了,要不是上次親眼目睹了她和陳息遠在學校門口曖昧,還真要被她現在的說辭被騙了。
“葉嘉柔,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要是你真的勾引了人家男人,可得認錯,這事推卸不得。”
同學們的幫腔讓葉嘉柔身形一晃,她淚水漣漣地看着說話的同學。
“同學,你總不能讓我把從沒做過的事給認下吧,就算我脾氣好,也不能這麼受欺負。”
人羣中的另一個女學生也開了口:“可是人家爲什麼非要找你呢?還指明是葉嘉柔,大家可都聽到了。”
同學裡爆出一陣笑聲,讓葉嘉柔原本蒼白的臉紅了紅。
她轉頭望向李思文,抹了一把眼淚,帶着哭腔指責李思文。
“你口口聲聲說我勾搭你的男人,可是你到現在都不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我非常有理由懷疑你想要污衊我,你在這等着,我現在就要叫警察抓你!”
葉嘉柔認爲自己切中了事情的要害,她挺直了腰板,想要將這個可以抹黑她的孕婦抓進巡捕房。
看着葉嘉柔急着要找警察的樣子,李思文一點也不怕,她不慌不忙地捂着臉哭了起來。
李思文:“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的心怎麼這麼狠?大家都知道巡捕房是什麼人呆的,我一個孕婦進去還不被折磨死,難道你就是這麼哄騙陳息遠的嗎?”
當陳息遠這三個字進入葉嘉柔的耳朵時,她就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
陳息遠這個名字好像變成了一條粗繩子,緊緊地勒住她的脖子,喘不過氣。
葉嘉柔嚇得小臉一變,下意識就擺了擺手:“我沒有……我不知道這件事。”
李思文才不管葉嘉柔知不知曉內情,只要葉嘉柔阻撓她嫁給陳息遠,那麼她就認準了葉嘉柔。
“你還說不曉得,你的心是黑的嗎?要不是你和陳息遠勾搭來勾搭去,他又怎麼會和我分手,連我肚子裡的孩子都要打掉。”
李思文趁着葉嘉柔呆愣的時候,轉而對着門口那些同學說着,還時不時摸一下自己的肚子。
“大家也來評評理,原本陳息遠和我處的好好的,我們就是衝着結婚去的,不然這孩子怎麼來的,現在葉嘉柔哄着他甩了我,還要打掉我可憐的孩子。”
大部分同學都站在李思文這邊,終究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只能是葉嘉柔逼得急了,才讓她有如此之舉。
畢竟前段時間陳息遠高調告白葉嘉柔,大家對那一幕還記憶猶新。
李思文哭着:“我只求給我孩子一個父親,但是葉小姐,你連這點都不能容忍嗎?”
葉嘉柔眼淚嗶哩啪啦地往下掉,她真的不明白好好的一個陳息遠怎麼又是被葉楚拒絕,又是當了另外一個女人的孩子父親。
關鍵是她到現在都不曉得眼前這個罵了自己半晌的孕婦叫個什麼名字。
葉嘉柔咬着嘴脣:“這事不是陳息遠搞出來的嗎?你找我幹嘛,有本事你去找陳息遠啊,況且我和陳息遠半點關係也沒有。”
葉嘉柔只能放下一句自欺欺人的狠話,給自己一個逃離這個尷尬場面的理由。
說完這句話,葉嘉柔腳步不穩地離開了,她只恨自己沒有多長兩條腿,可以跑得更快一些。
可是葉嘉柔的美好心願始終沒有實現,她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女同學攔住了:“葉嘉柔,你還不能離開。”
葉嘉柔的視線早已被她的淚水模糊,她忍不住撕破自己的僞裝,向那個攔住她的人大吼。
“爲什麼不讓我走,難道你的男人也被我勾搭了!”
這是什麼話,那個女同學臉色變了變,她也毫不留情地叉起腰,指着葉嘉柔的鼻子罵。
“你自己看看你身後,那個孕婦暈倒了,要不是你搶走人家丈夫,她哪會這麼做,你還想着溜走,是不是太沒責任心了。”
葉嘉柔慌着回頭,剛剛還中氣十足揪着她不放的孕婦,這時卻臉色蒼白地暈倒在地上,幾個女學生在一旁照看着。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今天一整天的事情都這麼背,還有完沒完。
葉嘉柔原地跺了跺腳,無奈地被同學指使着做這做那地照顧李思文。
雖說在大家看不見的地方,李思文故意朝她挑釁地瞥了她一眼。葉嘉柔把真相是說了,可是誰還會相信她呢。
一個是被搶了男人的李思文,一個是搶人男人的葉嘉柔。
大家總是會同情弱者,更何況葉嘉柔的信用在全校同學那應該都是約等於零了。
雖然李思文只是“昏迷”了一小會,但是能夠折磨到葉嘉柔,她也覺得心情愉悅。
憋了一肚子氣的葉嘉柔,也只能打碎牙齒,砸吧砸吧往肚子嚥了。
達成自己目的的李思文心滿意足地回家了,過幾天她還要去陳息遠工作的地方鬧上一鬧。
正如那個好心人說的,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待到葉楚回了教室,便瞧見付恬恬興致勃勃地等着她。
付恬恬將當時的場景好好演繹了一番,手舞足蹈,活靈活現。葉楚表示,恬恬的演技這般好,完全可以做女演員了。
表演結束後,付恬恬哈哈大笑:“阿楚,你沒看見,當時葉嘉柔的臉色有多難堪。”
葉楚笑了。
瞧,葉嘉柔現在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她並沒有遇見那個有力的靠山,也沒有後來的本事。
只要一個級別稍高一些的李思文,便能將她輕鬆鬥倒。
這件事現在鬧得這樣大,信禮中學的人都知道了。
至於後續會如何,葉楚可是期待得很呢。
***
上次曹安去信禮中學請葉楚,被她拒絕後,一直沒敢同沈九講。
他拖拖拉拉,磨磨唧唧,過了一天,才決定告訴沈九這個悲傷的事實。
曹安惴惴不安地去找沈九,一臉視死如歸地進去了。
沈九半躺在軟塌上,看見曹安進來,他邊吐瓜子皮,邊悠閒地說:“跟葉楚說過了吧,她是不是答應一定會去茶社?”
雖這般問,但沈九卻篤定地想着,他的面子,葉楚怎麼會不給?沈九又剝了一顆瓜子扔進嘴裡。
曹安不敢回答,支支吾吾:“九爺……葉楚姑娘她……”
沈九不耐:“有話快說。”不就一句話嗎,藏着掖着做什麼。
曹安閉上眼,心一橫:“九爺,葉楚姑娘她拒絕了您。”
沈九一愣,他懷疑自己耳朵出錯了,向曹安招招手:“你走近點,再說一遍。”
曹安苦笑了一下,然後他的聲音洪亮了許多:“九爺,葉楚姑娘說了,她不願與您喝茶!”
沈九的瓜子碟“咣噹”一聲摔在了地上,瓜子撒了一地。他一臉震驚,什麼?葉楚拒絕了自己?
沈九細長的眼眯了眯,這丫頭片子是真能耐啊,居然敢拒絕自己。他沈九是青會的頭目,上海灘誰不給他幾分薄面?
他沈九請人喝茶,別人只有點頭哈腰的份,葉楚這臭丫頭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轉念一想,沈九突然笑了,誰叫葉楚是陸淮看上的姑娘呢?陸淮性子冷,沒想到他居然喜歡脾氣犟的姑娘。
想想陸淮這冷心冷肺的人,和葉楚這丫頭片子見面的場景,沈九就覺得有趣。
他沈九偏偏和葉楚槓上了,她不和自己喝茶,他就再去請,直到葉楚來爲止。
曹安在一邊膽戰心驚地看着沈九,只見沈九一會皺眉,一會又笑,他十分擔憂。
九爺被喜歡的姑娘拒絕了,他不會是魔怔了吧。
曹安就知道葉楚姑娘不會看上九爺,好好的陸三少放在眼前,她憑什麼來同九爺喝茶?
不過,曹安對九爺可是忠心得很,哪怕有一線希望,也要替九爺爭取一下。
突然,沈九上下打量着曹安:“曹安,葉楚不來喝茶,不會是被你的模樣嚇到了吧。”
曹安一臉兇相,膀大腰圓,這麼一個大漢去找姑娘家,說請她喝茶,能不把人家姑娘嚇壞嗎?
葉楚拒絕和自己喝茶,一定是曹安的錯,沈九看着曹安的目光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在沈九心裡,葉楚頂多只是一個嘴硬、脾氣倔的丫頭片子,看到大漢來找自己,說不定就害怕了。
葉楚如果知道沈九的想法,一定會說:九爺,你真的想多了。
曹安蒙了,心裡默默流淚,九爺,長得兇狠也不是我的錯啊,嗚嗚嗚。
沈九說:“你過幾天再去找葉楚,對了,別忘了微笑。”別嚇壞了人家姑娘。
“現在笑給我看看。”
曹安極力擠出一個微笑,沈九在他腦門上重重地敲了一個爆慄:“你還不如不笑呢。”
“不笑還好,一笑更嚇人。”
曹安摸了摸腦袋,他跟在九爺身邊久了,只有讓別人哭的份,哪有逗別人笑的時候,對別人笑實在是太難了。
沈九瞥了曹安一眼:“這樣吧,下次找葉楚的時候,你去找幾個眉清目秀的過去。”
曹安應了聲是。
沈九冷聲:“這次再沒請到葉楚,你知道後果。”
曹安心神一凜,嚥了咽口水:“是,九爺。”
***
另一頭,陸淮在酒樓談完事,被衆人簇擁着離開。他一走到汽車旁邊,就立即有人幫他開了車門,陸淮微微彎腰,坐了進去。
夜色漸沉,車內光線昏暗,陸淮靠在車座上,似乎有些疲憊,略皺着眉。
車子駛得越發平穩。
陸淮突然出聲,打破了車裡的平靜:“沈九去請葉二小姐這事,現在情況如何?”
陸淮的眼睛向着窗外,彷彿剛剛開口說話的人並不是他。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周副官背挺直,微微側頭。
“說是葉二小姐拒絕了沈九爺的邀約,九爺準備找一批眉清目秀的人的手下再去請一次葉二小姐。”
周副官回完話後,陸淮沒有應聲,好像方纔的問題並不是他問出口的。周副官收回身子,兩眼直視前方。
周副官見過葉楚一回,落落大方,儀態從容。少帥上次派人跟了葉小姐,這次又主動問起關於她的事。
這些都是少帥先前從未做過的事情。
可週副官不敢揣測少帥的想法,也絕不會插手少帥的任何事,他只要做好分內的事情便夠了。
陸淮微眯着眼,嘴角抿成直線。他修長的手放在車門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神色寡淡,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自從上次書店偶遇後,陸淮就再也沒和葉楚見過面,他派去跟蹤葉楚的人也被他收回,沒有刻意找人盯着葉楚。
這次沈九去信禮中學請葉楚喝茶這事,陸淮肯定是知道的,沈九將此事鬧得很大,陣仗也不小。
陸淮明白了,難怪先前,沈九非要問他宋允見面的事情。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一五一十,問得這樣仔細。
原來是想安排他和葉楚見一面。
沈九在葉楚那吃癟,陸淮也料到了。葉楚爲人謹慎,做事小心,按照她的性子,沈九被拒絕是意料之中的事。
陸淮對沈九那點小把戲可是拿捏得準,因爲那時他讓沈九去懷特路上找葉楚,沈九就以爲自己對葉楚對了心思。
沈九自作主張,硬想把他和葉楚湊成一對,陸淮就等着看看沈九被葉楚拒絕兩次的狼狽樣子。
根據陸淮對葉楚的瞭解,葉楚可不是那種會看重別人皮囊的女人,沈九這次打的算盤又是落空了。
思及此,陸淮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她分明膽子這樣大,卻在他面前一直閃躲,真是有趣得緊。
不過,他似乎有點想見那個有趣的女孩了。
那就去看一眼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其實是存稿,以後能保證日萬,有時會加更的。
評論隨機掉紅包,昨天沒發的今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