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的吻細密地落下來, 彷彿他的脣在撫摸着她身體的角落, 極爲溫柔。
墨黑色的長髮散落在牀上,葉楚不自覺抿緊了脣。
她的睡衣已經凌亂得不成樣子,春夜有些冷的空氣襲了上來,她想去抓住睡衣, 蓋上身體。
葉楚剛伸出手, 尚未有所動作, 卻被陸淮的手一按。
他微微用力,便將她的手扣在了牀上。
她再也無法動作,他的手指鑽入她的指縫, 手指合攏,兩人十指相扣。
陸淮另一隻手探向旁邊, 將他們身側的被子拽了過來。
疊得極爲齊整的被子被他一拉, 立即散開。
一條被子, 蓋住了他們兩人,隔絕了春夜的寒氣。
相較於之前的黑夜, 這裡的黑暗更是重重壓下。
而被子裡面,溫度愈發高了,陸淮在封閉的黑暗中, 吻回她的脖子,又吻到她的脣上。
他輕而易舉地撬開脣瓣,長驅直入。
她的呼吸急促凌亂,緩慢地迎合着他的吻。
陸淮的手撫上葉楚的臉頰,手指摩挲着下滑, 輕挑起她的下巴。
她微微擡起頭,反倒把自己整個人都送了上去。
正好與他的身體相貼,也不由得靠上那份灼熱。
陸淮伏在葉楚身上,伸手覆上她身前柔軟,動作輕柔。
房外的人尚未開口,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已經加深了這個吻。
這時,寂靜的走廊響起了蘇明哲的聲音。
“那日我在煙館看見了一個人,覺得有些眼熟。”
聽到這裡,葉楚的身體猛地一僵。
察覺到她的異樣,陸淮很快就停下了動作。
他的脣離開,她得了喘息的機會。
葉楚睜開眼睛,視線漸漸清楚。
她平復聲線:“怎麼了?”
那日罌粟跟蹤了蘇明哲,她們兩人已經打了起來,認出對方纔收手。
蘇明哲開了口:“那個人好像是蘇言。”
蘇明哲似乎對蘇言這個人很敏感,葉楚知道原因,很久之前,他們曾經相處過。
但聽他的語氣,並不確定。
葉楚的聲音異常平靜:“表哥,你應該是看錯了,我並沒有看見蘇小姐。”
蘇明哲心生疑慮,但卻沒有提出疑問。
“阿楚,你繼續睡,我不打擾了。”
蘇明哲一邊說,一邊轉身離開。
不知怎的,他覺得公董局的蘇處長有幾分熟悉。日後他會自己想辦法,找出真相。
鎖死的門外面,腳步聲漸漸遠去,蘇明哲離開了這裡。
房間裡沉默了半晌,方纔旖旎的氛圍已經淡去。
葉楚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淮把她的睡衣釦子扣了回去,一顆又一顆。
他灼熱的指尖撫過她柔軟的身體,卻只是繫着鈕釦,沒有再動半分。
陸淮在葉楚身旁躺了下來,將她摟進懷中。
他的手緊了幾分,溫柔地擁着她的身體,安撫她。
罌粟的事情,葉楚已經同他講過。
陸淮曉得葉楚的怪異舉動定是和罌粟有關,但他不會主動提起她的傷心事。
他們會一同想辦法處理後面的事情。
他輕輕開口:“時間不早了,早些睡罷。”
葉楚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彷彿決定不去再想日後的事。
沒過多久,她的呼吸聲平緩均勻,似乎已經睡熟了。
陸淮卻一直沒有睡。
他沉默地望着葉楚,她一直閉着眼睛。
陸淮起身,替她蓋好了被子,他的視線掠過她的五官,似是察覺到了什麼,輕微嘆息聲落在寂靜中。
待到他離開了,房間裡一片沉寂,窗外月光清冷寂靜。
躺在牀上的那個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目光清明,毫無睏意。
她睜着眼睛,發直地看着深黑色的夜。
晨光悄然亮了起來。
一夜無眠。
……
自從溫聿生與戴衡第一次見面後,陸淮就派人一直監視着戴衡。
戴衡的一舉一動都在陸淮的掌控之中。
只有戴衡稍有異動,暗衛就會將其稟告給陸淮。
他們發現戴衡第二次與溫聿生見面前,去了一趟南國酒家。
陸淮約葉楚在外面見面,想同她討論一下蘇明哲的事情。
他們約在了一家茶館。
茶館清淨,兩人在二樓的包廂中。
手下守在外面,不讓其他人打擾。
當葉楚進入房間的時候,發現陸淮已經到了。
他計算着葉楚到的時間,替她提前點好了一壺茶。
等到葉楚坐在位置上後,陸淮立即開口:“在戴衡約溫聿生去煙館前,去過南國酒家。”
葉楚皺了皺眉,瞬間明白了陸淮的意思。
葉楚:“你懷疑他同背後主謀見了面。”
陸淮點頭:“可能性極大。”
“煙館的事情應該就是由那人指使的。”
葉楚:“戴衡還將溫聿生也拖下了水,讓他染上了煙癮。”
溫聿生爲戴衡辦事,但戴衡爲了讓蘇明哲能夠更快地染上煙癮,他讓溫聿生也抽了大煙。
戴衡只是想盡快完成目的。
沒想到,溫聿生越陷越深,沉迷於此,有了煙癮。
陸淮面色如常:“爲了能完成任務,溫聿生日後如何,應該不在戴衡的考慮之內。”
葉楚又道:“不過,此事是我們的猜測,無法確定背後那人的身份。”
陸淮笑了笑:“我相信,戴衡很快就會有新的行動。”
葉楚會意,她曉得陸淮已經有了對策。
沒過幾天,陸淮就接到了暗衛的彙報。
他們一直監視着戴衡,又一次發現了戴衡有所異動。
前幾天,戴衡都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這天下午,他同往常一樣出了門。
不過,戴衡今天卻有些古怪。
他一出門,就往四下看去,彷彿是在查看有沒有人跟蹤他。
戴衡神情緊繃,腳步不穩,似乎在擔心着什麼事。
戴衡並沒有讓司機跟來,他自己開車,急着去什麼地方。
車子開往南國酒家的方向。
暗衛心中警惕,他們立即將此事向陸淮稟告。
陸淮名下有不少產業,有的地方其實是秘密據點,暗衛很快找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裡面環境安靜,這裡的人是陸淮的手下,他們的身份極爲隱秘。
他進了密室。
若是他要同陸淮彙報事情,也不會被人聽到。
暗衛很快就撥通了督軍府的電話。
沒過多久,陸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暗衛立即開口:“戴衡出了門,似乎有些不對勁。”
陸淮聲音一沉:“他去了哪裡?”
暗衛:“戴衡開着車,去了南國酒家的方向。”
陸淮:“你們先找人拖延時間,要是他真的有事,無論如何也會過去。”
“我很快就到。”
暗衛接到陸淮的吩咐後,立即通知了其他人。
他們刻意攔住戴衡的去路,給他製造了一些小麻煩。
三少果真沒說錯,即便他們浪費了戴衡不少時間,他仍舊要趕往南國酒家。
戴衡抵達南國酒家的時候,陸淮他們已經準確好了一切。
南國酒家是尚家的產業,陸淮不能做得太明顯。
若是他將此地包圍起來,就會事情鬧得更大。
陸淮不會同尚家起衝突,只讓部分手下僞裝成了客人,進了酒店。
而陸淮和葉楚則混在人羣之中,做了僞裝,也進入了南國酒家。
兩人並肩走着,到了大堂的一側坐下。
他們同普通的客人一樣,叫了侍應生,點了幾樣菜,再尋常不過了。
陸淮的手下分佈在酒店的各個地方。
看似無意,其實整個南國酒家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因爲事情發生得突然,時間緊急,這是最適合的選擇了。
陸淮和葉楚面對面坐着,兩人手中握着刀叉,慢條斯理地切着牛排。
旁人認不出他們,不會知道他們的身份。
葉楚偶爾會擡眼看一下陸淮,陸淮也會說幾句話。
就像一對普通的情侶。
陸淮一面切着牛排,一面輕聲說着:“在你左後方,有兩個男人很可疑。”
陸淮的聲音不重,只有葉楚能夠聽見。
葉楚朝他笑了笑,不動聲色地開口:“在你後面三點鐘方向,有一個男人在四處查看。”
當葉楚和陸淮進入酒店時,發現了一些舉止奇怪的人。
大堂中有好幾個身份可疑的男人,他們神色警惕,觀察着四周。
陸淮給手下打了暗號,讓他們先按兵不動,不要打草驚蛇。
陸淮和葉楚在假裝用餐,說話談天,絲毫沒有流露出其他神色。
這時,大堂忽的有了異動。
那個人的手下察覺出氣氛不對,他們發現樓上的那個房間似乎在被人盯着。
他們不確定,那些人做的舉動,目的是否在主子身上。
爲了謹慎起見,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種可能性。
有一個人決定製造混亂。
他拔出槍,朝大堂的天花板上開了一槍。
槍聲驟然響起,原本有些喧鬧的大堂瞬間靜了片刻。
大堂的客人很快意識到,方纔那是槍聲。
現場開始變得騷亂起來,大家神色慌張,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葉楚和陸淮目光一沉,迅速對視了一眼。
那些人忠心耿耿,過於謹慎,一有可疑,就立即製造了混亂,讓他們保護的人有機會逃脫。
槍聲突兀,忽的響起,必定有可疑。
被保護的人察覺到不對後,肯定會立即離開這裡。
看來那人的身份必定不一般,他們拼死也要護那人周全。
既然現在有人開了槍,那羣人知道此事可能被人察覺,自然會愈發警惕。
已經有人出手,陸淮的手下立即有了動作。
他們制服那個開槍的人,並護住那些客人往外走。
……
戴衡在家中等了幾日後,接到了紀小姐的電話。
紀小姐昨日來了上海,要同他見上一面。
雖然電話只有短短几句,但是戴衡曉得紀小姐定是要問蘇明哲那件事的後續。
戴衡接到電話後,就出了門。
雖然一路上,戴衡碰到了一些小麻煩,但是他並未放在心上。
戴衡徑直上樓,來到了紀小姐的房門外。
戴衡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門。
敲門聲清晰地傳入房中,過了幾秒後,裡面有人開口。
是先前那個聲音:“進來。”
戴衡推門而入,他沒有擡頭看,先將房門合上。
房門吱呀一聲關了,戴衡轉過了身子。
原先他同紀姓女子見面時,房中擺放着一面屏風。
如今屏風撤下,後面的女人顯露了身形。
戴衡忍不住擡眼看去,那個女人坐在桌前,身上穿着修身的旗袍。
她的手覆在茶壺邊,正伸手將其拿起。
茶壺微傾,茶水從壺嘴流出,準確地落入杯中。
白汽直往上飄去,模糊了那人的面容。
戴衡第一次看清了那人的臉,看上去有些平凡。
不過,戴衡不會曉得眼前的人做了易容。
戴衡只是個棋子,紀姓女子不可能讓戴衡看到她真正的模樣。
紀姓女子放下了茶壺,茶壺底部輕觸桌面,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她的一雙手保養得當,修長白皙。
手指握住茶杯,她將茶杯遞到嘴邊。
茶杯僅僅只是碰觸了她的嘴脣,她的視線就落了過來。
紀姓女子不經意地瞥了戴衡一眼。
只一眼,戴衡就迅速低下了頭,背脊瞬間有了涼意。
紀姓女子的眼神波瀾不驚,平靜萬分。
但戴衡仍舊躲避了她的眼神。
戴衡平息心情後,趕緊說起了正題:“紀小姐。”
戴衡並未擡頭,他只是將目光放在不遠處。
耳畔有輕微的聲響,他只聽見茶杯擱在桌上的聲音。
過了一會,紀姓女子開了口:“戴衡先生。”
“不知蘇明哲的事情有什麼進展嗎?”
戴衡立即說:“上次我按照紀小姐的吩咐,給溫聿生下了命令。”
她哦了一聲,示意戴衡繼續講下去。
戴衡:“我先誘騙溫聿生抽了大煙,之後他去找到蘇明哲。”
“現在,溫聿生已經帶蘇明哲去了好幾次煙館了。”
溫聿生先前欠下這麼多的賭債,就知道他不是一個有所覺悟的人。
戴衡只需要讓他沾染到大煙,他就離不開了。
他不需要反覆地敲打溫聿生,溫聿生也會替他辦事。
根據溫聿生的彙報,蘇明哲當着溫聿生的面,抽了好幾次大煙。
並且,蘇明哲對此越發沉迷。
只要時間一久,他必定會有極重的煙癮。
紀姓女子笑了:“這次的任務,你完成得不錯。”
戴衡心中一喜,接着說道:“之後,溫聿生會找到機會,給蘇明哲加大劑量。”
“讓他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現在根本不需要他的提點,溫聿生什麼事都會去做。
紀姓女子看向戴衡,聲音明顯帶着讚許:“很好。”
紀姓女子彷彿極爲滿意,房間裡的氣氛也緩和了幾分。
但這時,房外忽的響起了槍聲,沉凝的寂靜被打破。
殺機乍現!
紀姓女子神色一凜。
那是她手下對她的警示,有人闖進來了。
她倏地站起身,從腰間拿出一把冷硬的槍,對準了戴衡的額頭。
紀姓女子的聲音冰冷至極:“你帶了別人過來?”
南國酒家中有她的人,如果發覺有可疑的人進來,他們就會開槍,現在說不定外面已經亂了。
她的眼底寒意森森,她沒料到戴衡會背叛自己。
烏黑的槍口泛着冰冷的光澤,危險的氣息重重壓來。
戴衡的額頭覆上了冷汗,他立即否認:“紀小姐,我和你見面的事情,並沒有告訴他人。”
紀姓女子交代過他,與她見面一事,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則他就拿不到酬金。
他來南國酒家的時候,也極爲小心,不知爲何有人知道了他的行蹤。
紀姓女子冷笑了一聲。
她沒有全信戴衡的話,手裡的槍沒有移開半分。
“那是有人在跟蹤你?”
若是戴衡沒有背叛她,那就是這蠢貨不夠謹慎,背後跟了人,還不清楚。
跟蹤戴衡的人定是懷疑他背後有人,想要抓住自己。
戴衡不說話,空氣寂靜。
事實如此,他無法反駁。
紀姓女子眼底浮起諷刺之色:“我告訴過你,見面一事極爲隱秘,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你太讓我失望了。”
當初她就不該讓這蠢貨爲她辦事。如今,還連累了自己。
紀姓女子本想殺了戴衡,但此時她若開了槍,就會暴露她的位置。
她立即往窗外走去。
她的視線落在戴衡身上,手裡的槍仍指着戴衡,腳步迅速往窗口的方向移動。
行至窗邊,紀姓女子往窗下看去。
黯沉的夜色壓了過來,四下皆是沉沉的黑暗。
若是她跳窗而去,手下會掩護她離開。
外頭槍聲愈加響了,濃烈的殺意漸漸逼近。
紀姓女子收起了槍,往窗下跳去。
她的動作沒有半分遲疑。
待到戴衡反應過來,窗戶微微晃動,只剩下寂靜的空氣。
戴衡心中冷了幾分。
方纔槍限制了他的行動,他不敢有任何動作。
現在行動自由,他立即站起來,想要逃離。
這時,門倏地被打開,沉悶的聲響傳來,脅迫之意漸濃。
戴衡腳步一滯,看了過去。
門口站着一羣執槍的人,他們個個面無表情。
冰冷的氣息壓了過來。
一排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戴衡,他心一涼。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份的糖已發。
評論隨機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