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眯起眼睛:“戴家的聚會……莫非戴士南會參加?”
陸淮一笑:“你答對了,我想帶你見他。”
葉楚認真思索:“既然你已經記起前世,有沒有想到戴士南可疑的地方?”
陸淮伸手摸她的長髮,他溫熱的手指穿過她柔軟的頭髮,細細摩挲着。
他說:“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倒是全部記得清楚。”
“經過那日,想必你也十分清楚了。”
葉楚:“……”
收回手的時候,陸淮的手指微微一偏,狀似不經意地撫過葉楚的臉。
雖然她面色不改,但是臉頰早已發燙了。
陸淮一邊看她一邊談着事情:“至於戴士南……”
“前世,他在臨死前,沒有露出一絲馬腳。”
“這件事你也知道,他被莫清寒親手殺了。”
陸淮的手下滑,沿着她的手臂,灼熱指腹貼着冰冷衣服,抵達葉楚的手掌。
他十指合攏,輕握着她的手,他用手指把玩着她的白皙小手,愈發覺得精緻可愛。
幾日不見,確實有些想念了。
葉楚皺眉:“你說,他是隱藏得太好,卻因爲被莫清寒所殺,沒來得及暴露。”
她繼續說:“還是……戴士南或許不是莫清寒背後那人。”
陸淮深有所感:“兩種情況都有可能。”
他們兩人想到了一處,戴士南此人嫌疑雖重,但在懷疑他的同時,也要將多種情形考慮清楚。
陸淮收回了手,轉回身子,正視前方:“不如現在我們就去看一看。”
陸淮發動了汽車,驅車前行。
黑色的汽車緩緩駛進了上海繁華的街道里,向着那個未知的秘密。
……
戴家聚會前一天。
南京督軍府。
一輛汽車駛進了督軍府,車子停下,車上走下來了一個人,那人正是戴士南。
戴士南今日是來與陸宗霆談論事情的,他徑直往書房走去。
陸宗霆坐在書房裡,一個手下站在那裡,正在彙報事情。
待手下離開,戴士南走了進去。
陸宗霆看向戴士南,直接進入正題:“北平的反動分子一事調查得如何了?”
先前,德中飯店發生槍戰,此事是北平反動分子所爲。
近日反動分子蠢蠢欲動,又在北平鬧事。
陸宗霆認爲,這些反動分子擾亂了北平的秩序,定是居心不良。
而北平政府全面封鎖了消息,他便讓戴士南去調查此事。
戴士南:“我讓手下去調查,打探到尚副總理在私下提過,北平政府有內鬼。”
先前他派罌粟去調查此事,罌粟告訴他,是北平政府內亂引起的。
陸宗霆眉皺得極緊:“有內鬼?”
他沒料到此事竟與北平政府有關。
這些反動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擾亂秩序,究竟有什麼目的?
陸宗霆沉聲道:“你繼續說。”
戴士南搖頭:“那次私人聚會上,守衛嚴密,其餘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爲了調查此事,罌粟險些暴露。戴士南還因此把罌粟調到了上海,避避風頭。
陸宗霆瞭然,此時事關重大,尚副總理封鎖了一切消息,自然不會讓外頭知曉具體情況。
陸宗霆:“這幾次北平反動分子事件,尚副總理對外稱這只是意外。”
話音剛落,戴士南和陸宗霆對視了一眼。
兩人心裡都清楚,這絕不可能是一場意外,背後定是有人在操縱。
這只是尚副總理對外的託辭罷了。尚副總理這樣做,是爲了不讓北平的百姓擔憂。
陸宗霆看向戴士南:“你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反動分子一事竟牽扯到了政府官員,看來背後那人勢力不小。
戴士南沉吟了一會。
此事的幕後黑手意圖擾亂北平,心思不純。而且那人行事野心勃勃,這不由得讓戴士南想起了一個人。
戴士南開口:“我倒有一個人選,那人是董鴻昌。”
空氣靜了幾分,似乎凝滯了起來。
董鴻昌是三省督軍,掌管湖北、安徽和江西一帶。
當年,政府在決定上海歸誰管時,他同陸宗霆競爭過。
只不過,董鴻昌在這場爭鬥中敗下陣來。因爲陸宗霆掌管華東地區,對上海極爲了解,成功拿下了監管權。
儘管這些年,董鴻昌沒有做什麼,但他一直是陸宗霆眼中的隱患。
陸宗霆冷着臉:“他竟將手伸到了北平?”
董鴻昌雖表面安分,但陸宗霆瞭解他。他蟄伏許久,不會輕言放棄。
戴士南:“幕後黑手是董鴻昌的可能性很大,但這也只是一個猜測。”
陸宗霆點頭:“董鴻昌爲政府做事,如果北平政府出事,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好處。”
“更何況這些年,他已經安靜了太久。”
不能直接斷定這人就是董鴻昌。
陸宗霆:“你繼續調查此事。”
戴士南點頭。
……
一列從南京開往上海的火車,即將到達。
戴士南同陸督軍會見後,就坐上了火車。
近日意外事件頻發,他需要親自來上海處理一些事情。
漆黑的鐵軌朝遠處延伸而去,沒過多久,一列火車出現在了鐵軌盡頭。
戴士南靠在窗邊,合着雙眼。
車廂忽的微微搖晃,戴士南睜開了眼睛。
伴隨着一聲長鳴,火車緩緩地停了下來,靠了站。
人潮涌出,戴士南和他的手下走出了火車。
來接戴士南的車子,早已停在了火車站外面。
車中的人一見到戴士南出來,就立即下了車。
他接過行李,叫了一聲:“戴司令。”
戴士南點了點頭,坐進了車裡。
車門一合,車子很快就往戴公館駛去。
前段時間,罌粟接下戴士南派給她的任務。
在探聽尚副總理同其他人的談話時,罌粟險些暴露了身份。
因爲此事,戴士南讓罌粟離開北平,去避避風頭。
罌粟現在人在上海,戴士南自然要見她一面。
罌粟一到上海,安定下來後,就將公寓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戴士南。
戴士南迴到家後,就打通了罌粟的電話,與她約定好了時間。
第二天,戴士南沒有按着約定的時間來到餐廳,而是稍微提早了一些。
戴士南與罌粟許久未見,全部任務皆是通過電話委派。
戴士南清楚,罌粟在任何場合都極爲謹慎。
當然,這是作爲一個特工的基本原則。
所以,罌粟不可能會用真實面容與戴士南見面,她肯定做了僞裝。
那麼,戴士南就不能確定罌粟的身份。
更何況,若是戴士南在外面和一個陌生女子見面,必定會讓人產生懷疑。
那些有心人會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他不想暴露任何事情。
戴士南要想同罌粟碰面,定要加倍小心。
戴士南坐在餐廳的一側,他先點了一份牛排。
刀叉輕輕劃過牛排。
戴士南的動作不急不慢,他安靜地用着餐。
他坐的位置明顯,罌粟只要一進餐廳,就會見到他。
若是罌粟要與他見面,定會想辦法表明自己的身份。
懷錶放在桌旁,戴士南放下刀叉,拿起了懷錶。
他打開了表蓋,時針剛好指向約定好的時間。
這時,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女子走進了餐廳。
正是罌粟。
罌粟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餐廳大堂。
她當然注意到了餐廳裡的戴士南,但是她的視線並沒有在戴士南的身上多加停留。
很快,罌粟就轉開了頭。
罌粟走到餐廳的另外一側,坐了下來。
罌粟叫來了服務生,似乎交代了些什麼。
服務生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戴士南同樣看到了罌粟。
雖然戴士南懷疑此人就是罌粟,但是罌粟做了僞裝,戴士南不可能直接確認她的身份。
如今情勢緊張,戴士南不會掉以輕心。
戴士南收回了視線,繼續用着餐。
他知道,若那人是罌粟,她會有所動作。
沒過多久,服務生就走到了戴士南的桌旁。
服務生的手中拿着一瓶紅酒,他先是和戴士南點頭示意後,然後將紅酒放在了桌上。
服務生開口:“這是3號桌的客人送給您的紅酒。”
戴士南看向3號桌,那裡坐着的是方纔走進餐廳的女子。
服務生放下紅酒後,就走開了。
戴士南的目光落在紅酒的瓶身上。
這瓶紅酒是1900年的瑪歌莊園。
每一個特工都有編號,罌粟正是190號。
戴士南打開紅酒,將紅酒倒入杯中。
戴士南的手指覆在酒杯底座,指尖夾住杯身,在桌面上輕輕搖晃了幾下。
隨後,戴士南拿起了酒杯,朝罌粟遙遙舉杯。
罌粟看到戴士南的舉動後,站起了身,離開了餐廳。
戴士南放下酒杯,跟了過去。
兩人一面走着,一面留意着四周。
他們確認沒有人跟蹤他們的時候,一起走了房間。
房門關上,走廊重新恢復了寂靜。
罌粟鎖上門,轉過了身子,語氣恭敬地叫了一聲。
“戴長官。”
戴士南點了點頭。
他不會在這裡逗留太久,講完話後,便會立即離開。
戴士南先是詢問了罌粟在上海的近況。
因爲罌粟從未透露過自己的身世,所以戴士南不知道她是在上海被人拐走的。
戴士南發現罌粟的時候,罌粟已經到了北平。
那時,暗閣還未易主,首領是魏崢和紀遷,總部在北平。
戴士南開口:“你現在到了上海,應該沒有碰到任何知道你身份的人吧?”
罌粟嗯了一聲:“是的。”
戴士南又接着問道:“你在上海的這段時間,做了些什麼事情?”
罌粟說:“沒有接到上頭的命令,所以自行安排了時間。”
罌粟爲人警惕,做事謹慎。
戴士南對罌粟極爲放心,但是他仍舊叮囑了一句。
戴士南說道:“你不要輕舉妄動,如今你剛到上海,先熟悉一下環境。”
“若是上面下達了任務,我會通知你的。”
戴士南讓罌粟繼續待命。
罌粟立即應下。
交代完所有事情後,戴士南就離開了房間。
罌粟等到戴士南走了一段時間後,她纔出了房門。
罌粟避開了其他人,重新回到了餐廳大堂,從門口離開。
……
戴公館。
司令戴士南剛從南京回來。
他到上海後,會在這裡停留一段時日。
爲了儘快熟悉上海的近況,戴司令在家中舉辦了一場宴會。
不少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和名媛千金,以及政要人員都受到了邀請。
在邀請函發出前,已經有人開始佈置起了戴公館。
如今到了宴會當天,自然全部事情都已安排妥當。
陸淮去學校接了葉楚,將她提前帶離了學校。
沒過多久,陸淮的車子就停在了戴公館的門口。
陸淮先行下了車,然後爲葉楚開了車門。
葉楚下車後,很自然地挽上陸淮的手臂。
戴公館的外面停滿了車子,有些受到邀請的人剛到門口,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都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葉楚和陸淮剛到的時候,不少客人就將視線放在了兩人身上。
他們對三少追求葉二小姐一事僅僅是有所耳聞,如今算是親眼見到。
三少性子這般冷,卻對葉二小姐呵護有加,看來的確是對她上了心。
雖說大家不會當面議論,但是他們仍舊會不自覺地注意起這邊的情況。
葉二小姐動作優雅,舉止得體。
她站在三少身邊,始終保持着微笑,兩人極爲相配。
陸淮和葉楚一同走向了宴會廳。
先前,他們對戴士南有所懷疑,不知道他是否有不軌之心。
今晚,他們會好好觀察一番。
宴會廳裡已經來了不少客人。
大廳兩側放置了一些長桌,上面盡是裝了酒的酒杯。
頂頭的燈光落下,各個品種的酒盛在玻璃杯中,閃着細碎的光。
陸淮和葉楚進入宴會廳的時候,現場似乎安靜了一會,立即又恢復了正常。
雖說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談着天,喝着酒,但是他們還是偶爾會將視線落在陸淮和葉楚身上。
儘管周圍的目光投向她,葉楚仍舊鎮定自若。
今晚,陸淮第一次帶葉楚出現在正式的宴會中。
葉楚先掃了一眼大廳,隨即將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戴士南身上。
葉楚收緊了環住陸淮的手臂,說道:“戴司令在那裡。”
陸淮嗯了一聲,微微俯身:“我們現在過去。”
戴士南自然也注意到了葉楚和陸淮,他今日本就要同陸淮講一些事情。
“戴司令。”
陸淮帶着葉楚走近,兩人穿過人羣,在戴士南的面前停下。
雖然陸淮和葉楚已經對戴士南產生了懷疑,但是,他們面上絲毫沒有表露一分。
戴士南手上拿着酒杯,轉過了身子,看向陸淮。
酒杯碰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少帥。”戴士南笑了笑。
陸淮側頭看了一眼葉楚,隨即向戴士南介紹:“這是葉楚。”
戴士南看向葉楚,對她露出溫和的笑容。
葉楚開口:“戴司令。”
戴長官點了點頭:“我同督軍見面時,他曾向我提起過你。”
陸淮聽戴士南提起他父親,於是,接着他的話講。
“前幾日,父親曾和我通過電話,說您來上海前,和他談過話。”
戴士南轉頭看向陸淮:“我們討論了一些事情,但是不便在電話中告知。”
“所以等會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陸淮點頭:“自然可以。”
在和戴士南說話的時候,葉楚和陸淮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並未發現異常。
葉楚對陸淮說:“我去那邊等你。”
她曉得陸淮和戴士南有事要說。
戴士南直接聽命於陸督軍,所以他對陸淮極爲信任。
雖說陸淮和自己一同前來,但這不代表戴士南就會對她放下警惕。
葉楚對戴士南笑了笑:“失陪了。”
葉楚說完後,轉身走開。
陸淮則和戴士南一起離開了大廳。
兩人來到了一處隱秘的房間,門外守着戴士南的親信。
房門關上後,戴士南立即開口。
“我同你父親說起了北平反動分子一事。”
陸淮皺了皺眉,問道:“是否有了眉目?”
戴士南搖了搖頭:“尚副總理對此事守口如瓶,我只能派人去跟蹤他,意外得知了一個消息。”
“此次事件是內鬼所爲。”
陸淮接着問:“你們是不是已經有了想法?”
戴士南點頭:“我們懷疑這件事有董鴻昌的參與。”
“不過,我們決定靜觀其變,先看看再說。”
陸淮語氣鄭重:“我明白。”
兩人的對話不長,很快就結束了。
陸淮重新回到了宴會廳,他的視線掠過人羣,落在葉楚身上。
下一秒,陸淮徑直向葉楚走了過去。
陸淮朝葉楚伸出了手:“能請你跳支舞嗎?”
葉楚將手放在了陸淮手心。
陸淮手掌一合,將葉楚的手握在手中。
兩人走進了舞池。
悠揚的音樂聲始終迴盪在大廳,浮浮沉沉,輕柔極了。
陸淮微微俯身,湊近葉楚的耳邊,同葉楚說起方纔在房中的談話。
在旁人眼中看來,兩人動作有些親密。
但他們只會覺得,陸淮僅僅只是在同葉楚聊天罷了。
陸淮聲音不重:“他們懷疑董鴻昌。”
葉楚皺了皺眉,前世陸宗霆的死亡正是董鴻昌所爲。
而現在,董鴻昌是三省督軍,表面上安分守己,誰也不知他的真實想法。
陸淮已經記起前世,想必他也會猜到那裡。
葉楚問:“戴士南呢?”
陸淮又接着說道:“我們的對話沒有任何異常。”
“我們繼續觀察便是了。”
戴士南和董鴻昌,這兩個人,都有嫌疑。
他們中間是否有着真正的幕後黑手?
作者有話要說: 董鴻昌在63章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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