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好,但在葉楚和陸淮的打鬥中,已經砸碎了一個花瓶,弄倒了一對桌椅……
此人住在隔壁房間,他們發出的聲響過大,正好落進了他的耳中。
他本想是來查看這裡的動靜,但看到陸淮他們時,他也是已婚人士,怎會不明白方纔發生了什麼。
他就順便提醒了他們一聲。
葉楚正想辯解,她的肩膀卻被陸淮摟住。他整個身子靠了上來,她試圖離開他的懷抱,卻失了講話的先機。
陸淮已經開了口,他的聲音略帶歉意。
“若是打擾到你了,我替夫人說一聲抱歉。”
葉楚的身體一僵,但門外那人的眼神已經變了,她似乎再也無法解釋清楚。
那人不便在這裡留太久:“沒事,注意就好。”
陸淮一笑,隨即關上了門。
葉楚眼睛一眯。
陸淮忽視了她不悅的神情,溫柔地喚了一聲:“夫人。”
“如果你方纔沒有玩得盡興,那我們就繼續吧。”
“陸淮。”葉楚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
陸淮知道,這次葉楚是真的動怒了。
不過,他還是沒有歇了逗弄她的心思。
葉楚前世是自己的夫人,想必更親密的事,他們也做過不少吧。
只是她以爲他沒有想起來,現下才害羞了。
陸淮聲音沉沉,嘴角卻帶着笑意:“那人說的沒錯。”
“我們的確打擾到別人了。”
葉楚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近日裡,她也不曉得,陸淮爲何變得無恥了。
方纔被兩人撞倒的椅子還倒在一側,葉楚瞧了一眼。
下一秒,她伸出腳,將椅子用力一踢,砸向陸淮的方向。
陸淮看到葉楚的眼神,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當椅子滑向他的時候,陸淮已經站在旁邊,輕鬆避開。
陸淮看着椅子滑向了身後,撞到了桌角。
桌角上的茶杯已經搖搖欲墜,他立即伸手接住,將其放回了桌上。
陸淮微笑:“這次動靜不能太大了。”
他的解釋充分:“不要仗着自己年輕,就爲所欲爲。”
葉楚眼睛一眯,她自然知道不能發出太大聲響。
“不必提醒了。”
葉楚的笑意有些冷,她朝陸淮走了過去。
陸淮眼眸一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他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而是等着葉楚走近。
等到葉楚快走到陸淮的面前時,陸淮忽的伸出了手。
陸淮的手往前襲去,方向恰好是葉楚的胸前。
雖說他也想嘗試一下她柔軟的觸感,但現在似乎不是適當的時機。
所以陸淮已經控制好了力道,確保自己不會真正碰觸到。
不過,陸淮清楚,葉楚不會想到這一點,她絕對會往後躲避。
這樣她就落進了他的陷阱中。
果然,葉楚瞧見陸淮的動作,立即有些慌了。
她立即向後退了一步,步子不穩。
葉楚的反應在陸淮的意料之中,正好順了他的意。
葉楚的身體往後仰去,陸淮伸手接住,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腰間。
陸淮只覺腰肢纖細,柔軟異常。
葉楚的視線恰好和陸淮對上。
下一秒,陸淮沒有給葉楚多餘的時間準備,他環住葉楚腰部的手臂用力。
陸淮趁機往前一帶,葉楚整個身子撞進他的懷中。
熟悉的體溫從身後源源不斷地傳來。
葉楚側着頭,陸淮看不清她的神色。
葉楚的手忽然覆上陸淮的腰間,陸淮動作一滯。
清脆聲音響起,他的皮帶扣被她解開了。
陸淮沒想到葉楚竟這樣心急。
他怔了一怔。
懷中的葉楚趁機脫離,陸淮手上的溫熱立即消失。
她的手微微用力,順便抽走了陸淮的皮帶。
冰涼的皮帶被葉楚握在手心,她擡眼看向陸淮。
她擡了擡眉:“三少,現在滋味如何?”
話音剛落,葉楚手上的皮帶立即朝陸淮抽去。
陸淮側身閃開,葉楚絲毫不手軟。
當然,她並不會傷害陸淮,現下這般做只是嚇唬他。
雖說一開始有些驚訝,但是陸淮很快就緩過了神。
葉楚用皮帶攻擊陸淮的時候,難免會碰到房內的東西。
陸淮一面順手扶住那些即將落地的物件,避免發出聲響,一面還抽出時間同葉楚說話。
整個過程遊刃有餘,閒然自得。
反倒是葉楚一直在消耗體力,動作變得緩慢下來。
等到葉楚意識到,這招對陸淮無效,她才住了手。
葉楚停下了動作,她順手拿走了桌上的鑰匙。
先前把鑰匙放在他那裡,是她鬆懈了。
葉楚走向門口,打開了房門。
走廊上的燈光落下,照亮葉楚的臉。
“晚餐時間過去太久了,三少自己在房間用吧。”
葉楚說完後,就關上了門。
陸淮立即跟去,他走到餐廳的時候,葉楚已經不在了。
……
陽光安靜地落在地上,屋內明晃晃地亮。
一個男人坐在屋內,桌上放着兩疊資料。男人低着頭,他的視線落在資料上,久久未移開。
那男人拿起左邊的資料,細細看了起來。
素白的紙張上,落着深黑的字,極爲清晰。
左邊資料上是沈九和清會的內容。
沈九,清會頭目,名下有大都會、賭場……
過了一會兒,男人放下手裡的資料,紙張被擱在桌上。
然後,男人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了右邊。
那裡是喬六和鴻門的資料。
男人看得極仔細,越看下去,他的目光越加沉了下來。
想到鴻門,男人的眼底掠過深深的恨意,手也握緊了幾分,指尖發白。
看完鴻門的全部資料後,男人冷笑一聲,把資料放在一旁。
這時,他看向身旁的一個人,開口:“我們要入駐上海灘,不能惹到和平飯店的陸三少。”
“我們要做的是,向陸三少示好。”
當年鴻門、清會、哥佬會三足鼎立,哥佬會覆滅後,陸督軍成立了和平飯店來牽制清會和鴻門。
兩個幫派,只要一家獨大,都會引起上海灘的紛爭。
所以,他們初來上海灘,要先隱藏鋒芒,不然就會惹怒陸三少。
屬下開口:“閔爺,你說的是。”
閔爺看向屬下:“那下一步你覺得該怎麼做?”
屬下沉思了一會,說:“上海灘人人皆知,在上海灘法租界能說得上話的人物,除了法國人、陸三少,還有鴻門的喬六爺,清會的沈九爺。”
“若是我們想在法租界佔有一席之地,必須要在鴻門和清會手伸不到的地方。”
先拿到清會和鴻門勢力範圍外的地方,日後再慢慢謀劃其他事情。
閔爺點頭:“說得不錯。”
在法租界清會和鴻門的勢力極大,清會的沈九和法租界巡捕房關係好。而鴻門的喬六背後有法國人撐腰。
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好惹的貨色。
屬下的視線落在桌上,桌上放着法租界的地圖。
他仔細掃了地圖一眼,發覺清會和鴻門勢力薄弱的地方,只剩下一塊區域。
屬下擡頭看向閔爺,他敲了敲地圖:“爺,你可曾聽說過,那塊街區上有一個武館。”
閔爺輕笑了一聲:“那個武館的主子可是一個重要人物,秦驍。”
閔爺自然聽過秦驍這個人,他是黑市比武的冠軍,拿到第一名後,非但沒有進入鴻門做事,還同陸三少一起取締了黑市比武。
原本一間武館不足爲懼,若是那是秦驍的武館……他們就必須要將其放在眼裡了。
閔爺又說:“之前我派人去試過他,秦驍似乎有着一個弱點,他爲人太過正直,不願傷人性命。”
前段時間,閔爺授意手下去秦驍的武館踢館,手下並沒有暴露閔爺的身份。
那一次,秦驍沒有傷害閔爺的手下性命,只是打傷了他們的手。
屬下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在道上混的人,若是不想傷人性命,怎麼能在上海灘混出頭?”
在他看來,秦驍的正直是最無用的東西。不過,這一點恰好可以被他們利用。
閔爺瞥了屬下一眼:“如果想要拿到這片地域的勢力,我會再派人試試他的深淺。”
他只試探了秦驍一次,並不能直接下定論。再試探幾次,若是秦驍仍是不願傷人性命,他纔會繼續謀算接下來的事情。
閔爺又問:“之前讓你找到的人,有眉目了嗎?”
上次閔爺派人砸秦驍的武館,只是隨意一試,那些人的身手極爲普通。
如今,閔爺讓屬下找了一個高手來對付秦驍。
屬下:“人已經到了,我立即就把他叫進來。”
屬下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屬下帶着一個人走了進來。
閔爺擡頭看去。
那人拄着柺杖進來,柺杖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閔爺看向他:“你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罷。”
那人說:“我自然清楚。”
閔爺已經讓屬下和他講過,此次找秦驍,一是爲了試探秦驍的身手,二是試探秦驍的態度。
閔爺:“你與秦驍打鬥,有幾分勝算?”
那人沉吟一會:“並不好說,但我會盡力而爲。”
話雖這麼說,那人其實並沒有把秦驍放在眼裡,他認爲自己不會輸給秦驍。
閔爺看了屬下一眼,屬下把幾張銀票遞給那人:“這是一半定金。事成之後,再給你另一半。”
那人點頭,拿起銀票離開了。
閔爺讓這人去試一試秦驍的身手,是想試出秦驍對一個身手極好,且來意不明的江湖人士的態度。
由此,他們可以分析,之後要對秦驍採取什麼措施。
……
春節過後,大都會很快就恢復了營業。
此時,丁月璇並不在大都會,沈九給丁月璇放了一個長假,她暫時不用登臺。
如今秦驍和丁月璇都在蘇州。
上次秦驍送丁月璇回家,秦驍剛要離開,丁月璇便叫住了他,讓他留在自己家裡,同他們一起過年。
秦驍在丁月璇家中住了幾日,丁月璇的家人待他極好。
丁月璇的母親見秦驍相貌俊朗又行爲正直,屢次問她,她對秦驍是什麼看法。
丁月璇卻只講,他們兩人現在還是朋友。其他的事情丁月璇並不多說。
丁月璇的母親覺得既然兩人都尚未婚配,又同在上海,繼續相互照料也好。
同家人告別後,秦驍和丁月璇回到了上海。
久未回大都會,丁月璇決定先去看看大都會的情況。
秦驍開車送丁月璇過去,雖然他們依舊話少,但是車內的氣氛極好。
車子停下,丁月璇下了車,往大都會裡走去。
此時大都會還未營業,門口比較冷清。
秦驍和丁月璇一路走着,這時,迎面走來了一羣歌女。
一見到丁月璇,有個歌女便拉住了她。
秦驍站在身後默然看着,一羣歌女拉着她嘰嘰喳喳地講。
“月璇,你總算回來了。”
“春節期間,米高梅爲了吸引觀衆,請來了百代唱片公司的歌星。”
“可不是嗎,這幾日大都會的生意都被搶過去了。”
丁月璇不在這裡,大都會的生意都冷清了很多,很多人跑去米高梅,就是爲了看一眼那個新來的歌星。
丁月璇皺眉:“九爺有什麼想法?”
歌女尚且未答。
曹安站在一旁,他的聲音響起:“咱們九爺說了,歌星還是自家的好。”
“夜來香回來了,誰還管百代唱片公司的人。”
沈九可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他確定丁月璇回來唱歌后,這些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丁月璇和秦驍看向曹安。
曹安:“秦驍先生,丁小姐。”
他順便交待一句:“近日勝利唱片公司要同你商議發新歌的事情,九爺讓你自己做決定。”
丁月璇立即開口:“好,我今晚就能回來登臺。”
她也擔心大都會的生意。雖說大都會、米高梅和仙樂宮並稱上海灘三大歌舞廳,但沈九的態度卻太過自在了。
丁月璇並不曉得,沈九近日成天往督軍府跑,顧不得大都會的事情。
曹安:“有丁小姐這句話,九爺就放心了。”
他會替九爺看好大都會。
歌女們漸漸散了,周圍慢慢安靜了下來。
秦驍看向丁月璇:“我先陪你回去,換身衣服。”
她剛回上海,就來了這裡。現在知曉了這段時間大都會的事情,也該放下心來。
丁月璇並不拒絕:“好。”
曹安看着他們兩人,心想,九爺說得對,秦驍對夜來香果真上了心。而丁月璇似乎也並不排斥。
看來,不久後他們要考慮一下,如何公佈歌星夜來香戀愛的消息了。
秦驍送丁月璇回了家,他幫丁月璇把行李提上去,然後在外面等着。
丁月璇在家收拾好了,秦驍又送她回到大都會。
已是傍晚,暮色沉沉,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汽車行駛在寬闊的街道上,景物彷彿都染上了夕陽的餘暉,安靜極了。
車子停在了大都會的後門,秦驍扭頭看丁月璇。
車裡的光線並不明亮,在秦驍的眼底,丁月璇的臉卻愈加清晰。
丁月璇垂着眼,側臉輪廓美好,氣質極爲乾淨。
秦驍頓了一會兒,纔開口:“我要去武館一趟,還沒見過兄弟們。”
如同丁月璇擔心大都會一樣,他自然也會擔心武館的情況。
丁月璇曉得秦驍對兄弟的重視:“你放心去,我就在大都會待着。”
兩人經過蘇州幾日,關係已經近了很多,說起話來也並不像往常那樣拘束。
秦驍又說:“時間到了,我會來接你。”
丁月璇看着秦驍:“我等你。”
丁月璇下車,秦驍望着她。
四下是昏暗的光線,黯沉一片。丁月璇的肌膚在暗色中愈加白皙,身形看起來纖瘦極了。
看到丁月璇走進了大都會,秦驍這才收回了視線。
汽車緩緩發動,駛向武館。不知怎的,秦驍有些不好的預感。
到了武館,天色愈加暗淡,夜幕降臨。
秦驍剛走到門口,一個兄弟過來,他看見秦驍,快步走了上來。
“驍哥,有人找你。”
秦驍有些不解,這麼遲了,不知是何人找他。
秦驍問:“是誰?”
兄弟皺眉:“那人說是你的朋友,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你不在武館,但那人堅持要等你。”
兄弟停頓了一會,又說:“驍哥,我家裡有急事,我先回去了。”
今日武館由他看着,其他人都回去了,但是,家裡情況緊急,他必須馬上趕回去。
秦驍點頭。
秦驍緩步來到大堂,越往裡走,裡頭光線越是暗淡。
上海灘的夜晚那樣冷冽,月光裹挾着冬夜的嚴寒,落在地面上,那光亮卻是冰冷的。
行至大堂,秦驍止了腳步。大堂只亮着一盞燈,四下有些看不分明。
秦驍掃了一眼,大堂裡並沒有人,寂靜得很。
但秦驍極爲敏銳,他能察覺到那人隱在暗處,那人的氣息沉在空氣裡。
那人分明知曉自己來了,卻不現身。
秦驍開口:“你是誰?”
周圍安靜無聲,清淺的月光照亮了地面,寂寥萬分。
幽幽的黑暗中倏地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來找你,是想和你切磋。”
沉沉的暗色中,這個聲音彷彿極爲遙遠,落進耳中,卻又清晰極了。
秦驍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裡黑暗寂寂,極爲黯沉,看不清人的身形。
過了一會兒,那人緩緩上前,空氣中似響起了什麼聲音。
秦驍凝神聽去,彷彿是物體敲擊在地面上的聲響,極輕,但是極穩。
秦驍皺眉看了過去。
那人慢慢從黑暗中抽離,走進了光影之中,身形愈加鮮明瞭起來。
燈光照了下來,映亮了他的面容。
他面容平凡,手裡還拿着柺杖。
秦驍並未說話,繼續看着那人。
四下安靜異常,隨着那人上前,空氣卻彷彿緊繃了起來,透着一絲危險的氣息。
那人拄着柺杖,往前走着。前面是一張桌子,他的柺杖狀似不經意地觸到了桌腳。
桌邊放着一個茶杯,茶杯微微搖晃,朝地面落下。
眼看茶杯就要摔碎。
那人彎下腰,伸出手,無聲無息地接住了茶杯。
然後,他直起身子,把茶杯輕輕地放到桌上。
夜色深冷,大堂靜謐無聲。
那人神色平靜,看向秦驍。他分明看着秦驍,目光卻像落不到實處。
他的視線掠過其他地方,光線彷彿也都斂了下來,不在他眼底停留。
秦驍細細瞧去,那人的眼睛沒有焦距,彷彿一潭死水,不會起一絲波瀾。
秦驍怔了一怔。
這人竟是個瞎子。
作者有話要說: 陸淮:解我皮帶?
葉楚:襲我胸?
這就是以後陸氏夫婦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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