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會。
過年前幾日,沈九給清會的人放了假。此時,大都會裡空蕩蕩的。
沈九找不到樂子,覺得有些無聊。他把玩着自己的古董,姿態極爲隨意。
這時,曹安進來,出聲:“九爺,我得到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保準讓九爺吃驚。
沈九神情慵懶,未擡頭:“有事?”
他的視線仍落在古董上面,對曹安的話並不在意。
曹安:“九爺,十二爺回來了。”
沈九動作一滯。
隨即沈九眸色一暗:“呵,他捨得回來了?”
兩人同是清會頭目,但近一年來,十二爺行蹤不定,清會的事情全壓在了沈九身上。
沈九忙着處理清會的事情,而十二爺在外頭悠哉地過自己的日子。
現在十二終於回來了,沈九可要去好好說他一番。
沈九緩緩放下手裡的古董:“走,我們去看看他。”
沈九和曹安去了十二爺名下的一家餐廳。
此時餐廳裡沒什麼人,極爲安靜。
沈九對這裡很熟,他穿過一條走道,來到了一個房間。
房門打開,一個男人背對着他,站在那裡。
沈九似笑非笑:“小十二。”
聲音清晰地落入那男人的耳中。
十二爺認出了沈九的聲音。
十二爺曉得,自己很久沒回清會了,沈九自然會關注他的行蹤。
只要他回上海,沈九必定會清楚。
上海灘人人皆知,沈九的性子極不正經。
但要是提起能壓制他性子的人,除了陸淮,還有一個。
那就是比沈九更加厚顏無恥的十二爺。
十二爺轉身,笑了:“沈九。”
對沈九叫他的稱呼恍若未聞。
沈九糾正:“我的輩分比你大,你應該叫我九爺。”
他年齡比十二大,也比十二早進清會,十二本就該叫他九爺。
十二爺面不改色:“沈九,好久不見。”
十二爺的臉皮極厚,自然不會鬆口。
沈九放棄了,不欲繼續在稱呼問題上糾結。
沈九:“小十二,過年纔想起回上海?”
十二爺:“許久不在這裡,自然要回來看看。”
“對了,清會這一年有沒有出什麼事?”十二爺問。
沈九揚眉:“有我在,誰敢惹清會。”
十二爺放下心來。
沈九看向十二爺:“你在哪裡過年?”
十二無父無母,親人也都不在了。他孤身一人,沈九本來想和他一同過年。
沈九:“若是你無處可去,那我……”
十二爺笑而不答:“我不會留在上海。”
他要去找她,自然不會在上海過年。
沈九瞭然:“小十二,你又要去找那個女人?”
近一年,十二丟下清會的事情,到全國各地去找一個女子。
沈九並不清楚那女子是誰,他只曉得十二對那女子極爲在意。
十二爺似是想到了那個女子,他的臉色柔和了些。
十二爺輕聲道:“她一個人過年,我想陪陪她。”
她很孤單,他自然要去陪她。
十二爺不再說話,轉身走了。
沈九清楚十二爺的心思,沒有阻攔。
沈九忽的想起了什麼,在背後喊:“年後回上海,你來管清會。”
十二爺的聲音遙遠地傳來:“知道了。”
寒風吹來,聲響很快就散在了風裡。
……
除夕夜。
北平的一家小酒館仍舊開着。
沿着小巷往裡走,地上早已覆滿了雪,踩上去隱有聲響。
深巷盡頭,一家酒館亮着燈,昏黃的燈光透出玻璃,照在雪地上。
巷子外喧鬧極了,這裡卻一片安靜。
酒館裡的座位不多,這個時間,館內並無多少人。
店門忽的開了,與地面輕輕摩擦,清脆的聲響落進寂靜黑夜。
有人走了進來。
酒館老闆擡眼望去,朝那人一笑:“蘇小姐。”
來人正是罌粟。
罌粟向老闆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
罌粟走了進來,一直走到酒館的角落中,才停了腳步。
她落座後,對老闆說:“老闆,我要喝酒。”
老闆手下動作不停:“還是和往常一樣?”
罌粟嗯了一聲。
罌粟是這兒的常客,老闆自然認得她。
每逢除夕夜,家家團聚,罌粟無人作伴,就會來這家酒館。
一直喝酒喝到十二點,她便會離開。
老闆也沒有家人,他寧願守在酒館中,也不想待在無人的家中。
酒很快就送了上來,老闆轉身走回吧檯。
罌粟點的酒都是烈酒。
酒倒入杯中,快滿到杯口時,罌粟才放下酒瓶。
她拿起酒杯,烈酒入口,冰涼萬分。
罌粟纔剛喝完一杯酒,店裡又來了人。
開門的聲音一響,那人走進店中。
罌粟不曾擡頭,她對其他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蘇小姐!”
熟悉的聲音忽然而至,落進罌粟的耳中。
罌粟立即皺起了眉,那人又來了。
即使那人喚了罌粟一聲,但是她始終不理會。
腳步聲由遠及近,那人很快就走到了罌粟面前。
那人極爲自然地坐在了罌粟的對面,像是個多年的老朋友。
罌粟放下酒杯,擡頭看向他。
那人目光澄澈,面容乾淨。
他雖已經二十多歲了,但卻仍像一個少年。
他是清會的十二爺,已經追求她兩三年了。
最近這段時間,他甚至變本加厲,跟着她到處走。
無論罌粟身處何地,十二都能找到她。
罌粟警惕他另有目的,立即就對他做了調查,不過沒有發現異常。
十二驚喜地開口:“蘇小姐,真是巧啊。”
罌粟語氣平靜,眼前這人情緒激動,帶着一絲按捺不住的欣喜,但是她完全不受影響。
“十二爺,有什麼事嗎?”
十二沒有回答,而是避開了這個話題:“這些天,北平都下着大雪,着實有些冷。”
罌粟看了一眼,十二已經凍紅了耳朵,又皺了皺眉。
她最不喜此人的一點,就是他只會自說自話,根本就不會看人眼色。
十二關心道:“蘇小姐記得多穿幾件衣服,彆着涼了。”
罌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神情漠然:“我的事不勞煩你費心。”
罌粟語氣帶着明顯的疏遠,但是十二卻恍若未覺,根本將其沒放在心上。
十二又對罌粟笑了笑:“蘇小姐說笑了,作爲你的朋友,關心一句很正常。”
罌粟語氣淡淡:“我從沒說過我們是朋友。”
十二面不改色,繼續自己的話題:“今年我也是獨自一人,不知道是否能和蘇小姐一起過年?”
罌粟剛想拒絕,她忽的換了句話。
“那我們先來打個賭。”罌粟提議。
十二面露驚喜,罌粟頭一回同他主動說話。
十二立即點頭:“蘇小姐想賭什麼?”
罌粟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緩緩開口。
“我們來比喝酒。”
頓了頓,罌粟又道:“若是你贏了,我便不趕你離開。”
十二一直望着罌粟,認真聽着。
聞言,他的眼睛一亮,彷彿四處是寂靜黑夜,卻隱隱有光閃爍。
燈光落下,十二的笑意愈發濃了,眼神乾淨。
罌粟接着說:“若是你輸了,以後就再也不要糾纏我了。”
十二神色一暗,似乎在猶豫。
他又想和罌粟一起過年,又想繼續跟着罌粟。
十二艱難地開了口:“若是我輸了,明年我不會再跟着你。”
十二在心裡補了一句,要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自然還會繼續跟着她。
罌粟原本不想答應,剛想拒絕,卻又止了聲。
在她眼中,十二的性格像個孩子,他不過是求一時新鮮。
罌粟應下:“好。”
罌粟問老闆再要了一個酒杯,放在十二的面前。
十二的酒量不小,但是罌粟受到專業的訓練,自然又是不同。
一杯接着一杯的酒入喉,空着的酒瓶放在桌旁。
時間久了,十二的眼睛已經通紅,但他仍舊帶着不甘心。
他強撐着,不願就這麼放棄。
罌粟卻越喝越清醒,爲了訓練自己的酒量,她曾經在無數個深夜裡喝醉,無人知道。
而今,罌粟不曾在任何人的面前喝醉過。
罌粟眼神清明,她放下了酒杯,不再繼續喝。
她知道十二爺快堅持不住了。
下一秒,十二徹底喝醉,靠在了桌子上。
罌粟停了片刻,就站起了身。
她隨手將一旁的衣服蓋在了十二身上。
罌粟走到吧檯前,和老闆說了聲抱歉。
老闆看向十二的方向,問罌粟:“你真的不管他了嗎?”
蘇小姐性子極冷,但那個男子卻堅持不懈。
老闆頭一次看到有人對她這樣好,這對蘇小姐來說,應該是件好事吧。
罌粟清楚老闆的意思:“他只是個孩子。”
老闆有些遺憾。
罌粟最後看了一眼十二:“他應該很快就醒了,在那之前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
老闆應下後,罌粟轉身離開了酒館。
待十二醒來,發現罌粟早就不在了。
……
年後的某一日,陸淮很快就到葉公館來了。
陸淮接葉楚去了督軍府,陸世賢和陸宗霆都已經回上海。
陸宗霆並不多言,他不會干涉陸淮的感情生活。
陸世賢倒是極爲滿意,沒想到他才離開上海一段時間,陸淮竟然就把葉楚帶回家了。
爲了怕葉楚獨自一人過來尷尬,這頓晚餐,陸淮還請了沈九。
沈九來陸家用餐,自是高興,當然,他並不知道陸淮請他的原因。
葉楚到督軍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晚餐尚且沒有開始,陸淮將葉楚介紹給陸家衆人以後,便帶她離開了。
陸淮的藉口充分,他說葉楚對督軍府不熟悉,要帶她四處看看。
葉楚隨陸淮離開了這幢房子,他們沿着道路走。日落時分,暮色沉沉,他在前面走,她在後面緩緩跟着。
陸淮聲線淡淡:“你還是同我待在一起罷。”
“他們會多問,想來你並不想應付這些。”
今生,葉楚還是頭一回和陸家人一起用晚餐。
葉楚雖清楚陸宗霆和陸世賢的性子,但並不清楚他們現在對她的想法。
她一邊走一邊思索,陸淮已經停下了步子。
葉楚沒有注意,撞上了他的背,她的動作一凝。
陸淮輕笑了一聲:“怎麼這般不小心。”
陸淮轉過身來,輕輕撫摸了一下葉楚的臉,發現並無大礙後,他抓緊她的手。溫熱的感覺覆了上來,他領着她往裡走。
這是督軍府的一座小樓,裡面有室內.射擊場。
冬季寒風吹過,葉楚的臉卻一熱。她的手指環上,悄悄回握住陸淮的手。
葉楚並未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直到她同陸淮踏進射擊場,身後的門忽然關上。
屋內空間密閉,只留他們兩個人。
陸淮開了口:“你的槍法是否退步了?”
陸淮仍沒有鬆開抓緊葉楚的那隻手,他用另一隻手拔出了腰間的槍,遞給她。
他聲線低沉:“你試試看?”
葉楚望着陸淮手中的槍,她的視線慢慢移開,落在了她的右手上。那隻手現下正被陸淮握緊,要怎麼拿槍?
陸淮凝視着葉楚,他的手指分明在微微摩挲着她的手心,又裝作沒有看到葉楚的目光。
他恍若未覺:“這裡沒有旁人,不必拘束。”
葉楚無奈:“我的左手不會用槍。”
葉楚雖沒有做什麼,在陸淮看來,她的每一個表情動作,都像是邀請。
陸淮忽的笑了:“我幫你?”
葉楚怔了一怔,他的聲線同前世那時重疊。
陸淮自顧自地說:“不講話就是默認了。”
他先鬆開了葉楚的手,那把柯爾特被放在了她的掌心。
陸淮伸出手,沿着葉楚手指嚴密貼合,兩個人的手貼在了一起。
陸淮緩慢地彎曲着自己的手指,將她的手指一一扣在了這把槍上。
他擡起頭來,瞥向葉楚泛紅的臉頰:“很簡單,不是嗎?”
葉楚還沒有回答,陸淮的身體就靠了上來,像前世那樣的動作。
不同的是,這一回,兩個人更加親密無間。
似是察覺到了葉楚的身體緊繃,陸淮漸漸靠近她白皙的耳垂。
陸淮在她耳邊問:“緊張什麼?”
葉楚聲音剋制:“我沒有緊張。”
陸淮的言語暗藏深意:“那就再好不過了。”
陸淮帶起葉楚的手,朝着固定靶子的方向,扣動了扳機。
這裡氣氛曖昧,子彈卻冰冷地飛了出去。
十環。
他們在射擊場裡待了一段時間。
陸淮藉由擊槍的名義,倒是做了許多事情。
陸淮不時把玩着葉楚的長髮,時而又講她的姿勢不準確,逼近她的身體,雙手襲上來。
過了一會,葉楚開了口。
她的聲音沉了幾分:“陸淮,該用晚餐了。”
陸淮似是沒有覺察到她話中的惱意:“那我們回去吧。”
葉楚立即轉身打開門,快步離開了。
陸淮的目光沉沉,隱約帶着笑意。他很快跟了上去。
……
回了房子後,晚餐還沒有做好,他們問起來,女管家只說,時間到了會告訴他們。
這當然在陸淮的意料之中,他本就是刻意早些接她過來。
葉楚絲毫不知她已經落進了他的陷阱。
陸淮又起了別的心思:“不如去書房坐坐?”
葉楚扭頭看陸淮,督軍府的大廳裡,他的神情誠摯又真切。
彷彿他並不會做些什麼。
葉楚還沒有開口,陸淮很快伸出手,想要牽上她的手。
這裡人多眼雜。
葉楚立即回答:“好。”
陸淮的手停住了,他的嘴角浮起笑意,他總能找準制住她的法子。
兩人進了書房,陸淮關上門,輕笑一聲。
“我記得你講過。”陸淮說,“你學我的字跡,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
葉楚怔了幾秒,移開了視線。
這裡無人,陸淮的手伸過來,又一次抓緊葉楚的手,領着她朝書桌走去。
陸淮一邊走一邊講:“不如當面寫給我看一下。”
書桌旁只有一張椅子,他已經坐了下來。
陸淮的理由依舊充分:“那我也好指導,看看哪裡有問題。”
葉楚竟無言以對。
她毫無防備,陸淮長臂一伸,她已經被他抱了起來,扣在懷中。
葉楚身體僵住,她剛反應過來的時候,陸淮已將她放在他的腿上。
陸淮微微皺眉:“這裡位子小,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葉楚立即起身,想要逃離他的掌控。
陸淮看似不經意地伸手,實則圈住了葉楚的身體,她被迫繼續坐在他懷中。
陸淮把筆遞了過來:“寫完才能走。”
葉楚握住筆,下意識地彎了一點腰,陸淮趁機靠上她的肩膀。
他聲音貼着她白嫩的耳朵,嘴脣眼看着就要觸上她的耳垂。
“好了,現在你可以開始引起我的注意了。”
陸淮的聲線勾在耳畔,葉楚的手抖了一下,筆一劃,紙上立即出現了一道口子。
陸淮的語氣無奈:“你寫得不對。”
葉楚心下一緊,她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又聽見了他的笑聲:“我來教你。”
陸淮的手覆上來,葉楚的手一凝,任由他握緊。
短時間內,葉楚還沒有來得及反抗,陸淮就已經徹底抱住了她。
從頭到腳,嚴密貼合。
他同她的身體完全貼在了一起。
葉楚眼睛一眯,她曲起另一隻手臂,掙脫他的束縛。
卻沒料到某個人厚顏無恥,大手覆上。
陸淮抓緊葉楚的手,兩隻手交疊,他牽引着她的手下滑,一同按在了……
她的腰上。
他的手指鑽進她的指間,強迫她與他十指緊扣。
葉楚的臉漲紅,身體的溫度愈發燙了。
他竟用她自己的手扣緊她的腰?
陸淮的力道恰到好處,他用一隻手箍緊她的腰,頭靠住她的頭部。他同她的臉毫無距離,兩人肌膚相貼。
他的另一隻手則微微用力,限制了她拿筆的手,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皮膚細滑的小手。
陸淮的聲音聽似漫不經心,卻暗藏警告。
“別亂動,不然我不能保證……”
我不能保證會對你做什麼。
葉楚動作一停,收起了掙扎的心思。
上海早已入夜,窗外夜幕沉沉,月光落進了房間。
陸淮貼緊葉楚的耳側,他只要稍稍開口,嘴脣就能撫上去。
陸淮用一根手指輕釦她的手腕,按在脈搏處,他察覺到她的心跳加快。
他開了口,語氣卻又一本正經,彷彿他們做的只是尋常事。
他的聲線和嘴脣同時貼在她的耳垂,像一道最爲溫柔的撫摸。
“我們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要做什麼?
劇透一下,在某方面,葉楚被開發後,她不會處於弱勢,她不服輸會反攻。因此,他們會在這方面互相征服對方。
這章三少都這麼流氓了,希望炸出一波評論!
評論隨機掉落紅包,爲流氓三少求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