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月走在溼漉漉的路上,感覺有股潮氣從腳底直逼身體,上海剛剛下過雨,把以往凡塵宵饒的上海灘洗刷的乾淨了些,習月倒是挺喜歡下雨的感覺。
現在已是午後。天空中不知覺的飄起了絲絲揚揚的雨,習月在養病時只是穿了一件舒適的棉布上衣,微微有些冷。
想來自己身上還有許多的傷,不便走得太遠,就只好在海毅附近轉悠,要是有人來綁她,也可以求救於他,但是救不救就另當別論了。
不知不覺,習月繞到了青銅路上,涼絲絲的感覺直撲面頰,分外舒服,習月就這樣走啊走,就走到了‘海中花’門口。
“算了,看看殷棄在不在。”習月正準備走進海中花,卻看見蘇漸走了進來,習月趕忙退到路的另一邊,坐在臺階上,觀察蘇漸的行動。
蘇漸早已不像牢裡那時的樣子,收拾得乾乾淨淨,筆挺英俊。
可是,他進的是‘海中花’,這就不正常了。
這還是那個蘇漸嗎?他會出入這種煙花場合嗎?
蘇漸被門口的女人迎了進去,蘇漸竟一點也不拘泥,像是經常來的樣子。
蘇漸早已走進去,習月便也尾隨進去。
“是習月小姐啊!你怎麼來了?”門口的女人熱乎的勁讓習月很不適應,也許在她們心裡,習月的身份還是申郅琛的未婚妻吧!雖然他們羨慕有加,但也不會少了嫉妒的成分,如此諂媚,習月真想讓他們笑也笑不出來!
“我來尋人,麻煩讓我過一下。”習月眼見着蘇漸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拐彎處,着急的很。
“是赫老闆還是誰?”
見這兩個女人頗有一副刁難不讓進的樣子,習月也不再保留什麼了。
“你們給我滾開!”習月這聲很壓抑,害怕說大聲了引來保鏢,要是引起蘇漸的注意就完了。
“呦呦呦,習小姐,你怎麼這麼出口狂言啊?”說完還不忘扭扭粗腰。
習月忍無可忍,上去一推,幾個女人不敵一人之力,竟一個推一個全部跌倒在地,也真是滑稽的很。
我告訴你們,沒扇你們是你們的幸運,我就是害怕傷害你們的自尊,別不識好歹!
習月立刻跑向剛剛看見蘇漸消失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長廊,習月頭痛了,雖說是來過這裡,可這麼多的房間難不成一個一個聽?要是被發現……
“習月,你做什麼呢?”溫柔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習月高興的轉身,殷棄着一身鵝黃旗袍,清麗的面容不施粉黛,卻顯得格外妖嬈。
“夢!你來得正好,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什麼?”
“你知道蘇漸的對吧?他剛剛進來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幫我找找好不好?”
“蘇漸?我看見他了,就在前面左手邊寫着岳陽樓的房間,而且,他不是一個人進去的。”殷棄玉手一指,岳陽樓三個字的房間就印在習月眼中。
“謝謝你,夢,你今天真美!”說完,習月一個甜美的笑結束了對話,忙走向岳陽樓房間。
殷棄站在原地看着習月悄悄走進那個房間,不知覺的兩個嘴角牽起好看的弧度。在微黃的燈光下,殷棄的身態更顯魅力,那麼溫潤的笑,絕爲海中花的一線風景。
慢慢走進房間,就聽到裡面有一男一女的說話聲。
男的就是蘇漸,而女的,就不從得知。
“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請小姐幫我一個忙?”蘇漸貌似謙遜有禮的語氣,卻在習月聽來很彆扭。習月往前挪了挪,爲了聽得更清楚。
那裡傳來一聲女聲,習月覺得很是熟悉。
“哪裡?蘇少爺的忙當然得幫。”嫵媚的聲音,讓習月立刻就聯想到一個人,盧疋妺。
“那我說了,你能辦得到嗎?”
“那要看是什麼忙,看我的能力如何了。”
“那好,離開赫原嫁給我。你能答應嗎?”聽的習月一愣一愣的,這是怎麼回事?蘇漸,你愛上別人了嗎?或者說我想的確實成立呢?
“這?”盧疋妺微怔媚眼,隨即又恢復神態,冰冷的臉,冰冷的眼。
“怎麼?盧小姐不肯答應嗎?還是,你有心於我卻礙於赫原而無法表達呢?”蘇漸的語氣盡是霸道之氣,卻又無形的藏着溫柔。
盧疋妺輕笑,媚眼緊鎖在蘇漸的臉上,“我從五歲與家人分離,被丟入世俗洪流,還經過多次倒賣,但是那個時候,他在茫茫人海中向我跑來,拉起我的手遞給我一個烤紅薯,我的飢寒交迫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再後來,他的父親把我買回來送給他當作伺候丫頭,但他卻一直不把我當下人看,再後來就不必說了。”盧疋妺頓了頓,見蘇漸溫柔的盯着她,沒有說話。
“你說,我就算不念任何救身之恩,就這十幾年來的溫飽滿足也足夠我還一輩子的,我怎麼能離開他?”
見蘇漸不語,“蘇少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在想,如果我早一點遇見你不是更好嗎?在你五歲的時候,那個救你的人是我的話,你會愛上我嗎?”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愛是什麼,我並不清楚如何去愛一個人,如果我能體會更多的愛,我想……”
蘇漸上前把盧疋妺擁在懷中。
“那讓我給你更多的愛,讓你明白愛的感覺,讓你學會愛一個人。”蘇漸感覺懷中的人兒輕微的顫抖,隨即感覺肩上有些溼潤的感覺。
“好了,這下輪我來說了。”
“我和你見面的時間不長,但是我卻在暗裡看你好久好久。”
“一開始見你是在英爵晚會上,從你一出場,就有好多人看着你,我卻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只是感覺看慣了那些庸脂俗粉,到哪裡看不是一樣?只是等到舞會開始,你和赫原在舞池相擁而舞時,我透過穿梭的人羣細縫看你,你雖同那些女人一樣的濃妝豔抹,卻有一股不一樣的韻味,我看的癡了,不及你來到眼前,見我孤獨一人,便陪我聊天,然後等你上臺獻歌時,我才發現自己那時才真正認識了你。”
“你的歌聲簡直就是有魔力的,或者用那些西洋人的話來說是擁有蠱惑力的,我聽着聽着就陶醉了,見你在舞臺上搖曳,像朵玫瑰雍容豔麗,就在那時我深深把你刻在我的腦海裡。”
“日後你就一直住在我的心裡,像夢魘一樣揮之不去,想你的一顰一笑,憶你的莞爾爭談,你相信嗎?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不管去哪裡,都是她的存在,你不管看誰都是她的模樣。”
蘇漸的與其溫柔至極,像是陶醉般回憶起那段時光。
“我怎麼那時不記得見過你?”盧疋妺也聽的溫柔,蘇漸?她不記得自己記憶裡有過他。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感謝那次舞會,因爲它讓我認識了你。”蘇漸又將盧疋妺擁在懷中,卻讓盧疋妺輕輕推開了。
“蘇少爺,我還有事,先告辭了,你的話我全聽進去了,謝謝你。”盧疋妺淡淡一笑,推開門走了出去。
蘇漸只是坐在沙發上笑。
其實他已經一點一點打動了她的心,讓她完全剝離赫原。
這些都是他的真心話,卻不知有一個人正爲這些費解。
習月聽到盧疋妺說要走,就趕緊閃出來了。
沒想到平時她以爲仗勢的臺柱盧疋妺竟然這麼可憐,在一個男人面前如此溫柔脆弱。
只是,她怎麼不知道蘇漸去參加什麼舞會?還有,早就來到上海了嗎?
難道說,他蘇漸說要參軍都是假的?
可是習月此刻分明不感到心痛,分明是抱着好奇的心去想的。
世事弄人……
蘇漸早已不愛她,她也不愛蘇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