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街8號,門口銘牌已經改成‘林宅’的宋雨花娘仨的新家裡,清晨的陽光暖暖的透過玻璃窗灑進臥室的時候,宋雨花睜開了眼睛。
剛剛睜眼,宋雨花有幾息的愣神,直到聽到外面說話聲,是宋雨石的聲音,小傢伙昨晚有了自己的臥室,新奇的不得了,聽上去該是睡的不錯呢!
只是看看從玻璃窗裡透進來的陽光,宋雨花深呼一口氣,知道今天還有的忙呢!
昨天,宅子裡的傢俱被搬空,他們用了一下午時間,只來得及挑買了下重要的大物件,以及牀上用品。
像窗簾之類的,都還沒置辦呢!
不過一想到一家人終於有了像樣的家,宋雨花笑着坐起了身,舒服的展開胳膊打了個懶兒,然後才跳下牀,去洗漱間,洗漱、換衣、下樓。
這棟房是三層高的洋樓,建面不算太大,整個一樓除了由客廳、廚房、雜物間,以及兩個小單間組成,樓梯是緊湊的木質結構。
二樓有東、西兩個套間,中間背牆的位置,有個大大的陽臺,陽臺上的佈局,類似於休閒座談的場所。
而左右兩邊的套間內,又分別由小起居室和大小兩臥、及洗漱間組成,巧秀和宋雨石一人一間住在了東側,宋雨花一個人住在了西側。
相比較一樓和二樓,三樓的格局就簡單多了,是一間挨着一間的房子,幾乎都空着,劉渤海之前沒用,宋雨花娘仨沒打算請家傭,就更用不到了。
踩着木質樓梯下樓,舒適的布鞋鞋底與樓梯的碰撞發出‘噠噠噠’的聲音,給人無比真實的感覺。
這裡的樓梯比桂萍家的樓梯寬敞,坡度也更爲合理,要不然宋雨花真得猶豫,要不要買下這棟洋房,讓娘和弟弟處於隨時滾樓梯的風險當中呢!
“姐姐?”宋雨石聽到動靜,驚喜的擡頭,看到樓梯上的宋雨花,立馬衝廚房裡的娘喊道:“娘,娘,姐姐起牀了,我們可以開飯了。”
“哎、哎,這就好。”巧秀換了新地方,兒女又不在身邊睡,成宿患得患失,壓根沒睡着,她幾乎是每隔小半個時辰,都要出房門看看。
聽聽外面的動靜,感受下兒女的氣息,總算捱到天亮,見到兒子。
宋雨石高興的不得了,就巧秀做飯,宋雨花起牀前這點兒工夫,已經在樓梯上,上上下下跑了不下二十趟了。
巧秀生怕他一個不穩摔着,宋雨石卻興致勃勃,跑到二樓從窗口往下看看,再跑到一樓到處巡視巡視,偶爾輕手輕腳的爬上三樓,探頭探腦的瞄上幾眼,又不知緊張還是驚喜的蹬蹬蹬跑下來,那樂此不疲的樣子,活脫撒歡的小豹子。
直到巧秀說,吃過飯還得上街,宋雨石才眼眸一亮,不爬樓梯了,養精蓄銳準備出行。
巧秀早飯做的是紅棗粥,配了幾樣時令蔬菜,還有現做的炸糰子,雖算不上豐盛,卻是一家人大半年來,吃的最愜意的一頓飯了。
吃過飯,穿戴整齊,娘仨鎖門出了門。
這時間正是早上八九點鐘,整條街出行人最多的時候,除了轎車,還有自行車、黃包車,以及挎着菜籃子的家傭們,倒也顯出幾分熱鬧來。
巧秀穿着那套銀灰淺綠的直筒旗袍,腳上穿着黑色帶了點兒小方跟的布鞋,手裡挎着布袋,看上去和那些打扮光鮮的太太們,完全不是一回事。
宋雨花和宋雨石也只穿了家常服,如此組合,那些燙着捲髮的太太們沒上眼,反倒是各家的傭人注意到了幾人。
有位身着絳紫色寬鬆旗袍的婦人,將幾人打量一番,很快便笑着湊了過來:“你們是這家剛請的傭人?”婦人幾乎連招呼都沒打,就看了眼安順街8號的銘牌,眼眸發亮的詢問。
巧秀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笑了笑。
婦人立馬以爲自己說對了,高興的說道起來:“這裡原來是劉宅,現在變成了林宅。你們是林家帶過來的吧?”說着話看看宋雨花和宋雨石,嘖嘖稱奇:“雖然沒見過你家林老爺,但你們倒是有福的,剛搬家就讓你拖家帶口。”
這話,宋雨花不愛聽了。
什麼林老爺?以誰的姓署名,誰就必須是個‘老爺’?
“你們老爺在哪裡高就啊?你們裡頭還招家傭不?要是招,我可以幫你們推薦推薦,我推薦的人,保準又勤快手腳又利索……”
婦人說起話來,巴拉巴拉不歇氣兒。
宋雨花挽住巧秀的胳膊,將婦人從巧秀身邊隔開,淡淡的看了婦人一眼道:“不用了,我娘就姓林!”言外之意,我娘就是這林宅的主人。
可是婦人哪裡會想到,只當是幾人果然是林宅老爺從家裡帶來的,家養下人。
家養下人,能拖家帶口的帶來,可見在主子面前說話,是有些分量的,想到此,婦人眼眸一亮,又趕緊追上去,緊着說:“你們回去了問問,要是想找傭人,一定找我啊!我就住在7號院,找我的時候就說找‘溫嬸’,門房會給我傳話。”
溫嬸撂下一句話,便匆匆改道,跑去追其他幾個婦人了。
那幾個婦人一匯合,便你一言我一語的遙指宋雨花娘仨,也不知說到了什麼,嘰嘰喳喳的,看着就瓜躁。
宋雨花不動聲色,卻記下了今日孃的爲難。
想起劉渤海對法警說話時的態度,宋雨花心裡明白了,是她的疏忽,住在安順街,就得有安順街住客的氣派,要不然今天的碎事兒恐怕只是個開始。
難道也要請傭人?宋雨花微微搖頭,他們娘仨一直相依爲命,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可不想家裡多個不相干的人。
何況宋雨花手裡捏着的秘密太逆天,身邊放個陌生人人,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雖然不請家傭,包個車倒是可以的,找個靠譜的車伕,往後孃的出行,交給車伕,也算有些氣派了。
說起車伕,宋雨花想起了那日送他們姐弟去商鋪買衣服的黑瘦漢子。
可惜,那黑瘦漢子是在租界外拉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