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璋在一九一八年十月交卸總統後不久,便回河間原籍休養。
馮在滿清末年當過禁衛軍統,禁衛軍轄有一師一旅,其軍餉比正規軍多。正規軍每師每年只有一百三十萬元,而禁衛軍則有二百萬元。
民國二年(1913年)馮調任江蘇都督時,禁衛軍改編爲第十五、十六兩師,隨他到江蘇。軍餉每年三百六十萬元,還是比別的部隊要多很多。
民國六年八月,馮到北京任總統,第十六師留駐南京,第十五師改編爲總統拱衛軍,隨馮北上,移駐北京。
馮在總統軍事處下面,專門爲第十五、十六兩師設立糧餉局,派自己的親信張調辰爲糧餉局督辦。
馮國璋下臺後,總統府軍事處裁撤,第十五、十六兩師改歸陸軍部直轄,糧餉局仍然保存。一九一九年六月,這個糧餉局被陸軍部裁撤,馮大爲生氣,想到北京爭回這個權利。
馮到了天津,徐世昌邀請他到北京來先調停直皖之爭,然後進一步調停南北之爭。但馮一直怕小徐下毒手,遲遲不敢到北京。
一九一九年九月二十三日,馮國璋終於壯着膽子來到北京。
九月二十六日,段祺瑞設宴爲馮國璋接風,這是他們府院相爭公開翻臉後的首次見面。兩人畢竟是多年好友,矛盾也是因爲公事,沒有什麼私人恩怨,很好化解。更何況此一時彼一時,酒席間一笑泯恩仇,談得反而很投機,馮段相互間甚至說了許多心裡話。
席間,馮勸段不要偏聽徐樹錚一個人的話,段雖不以爲然,還是不住地點頭。這一次晚宴,北京政.府傳出了馮段已破鏡重圓,復歸於好。
安福系擬補選馮國璋爲副總統,以緩和直皖兩系的戰爭危機。老謀深算的徐世昌,則想用兩位下臺的前總統(黎元洪和馮國璋)出面調停南北。他同時草擬了一套全國統一後的大舉裁兵計劃,想由南北各推舉元老三人組成裁兵委員會,北方元老是馮國璋、段祺瑞、王士珍,南方元老是岑春煊、唐繼堯、陸榮廷。
但是,馮迫切想解決的是,清償欠第十五、十六兩師的軍餉。
徐很痛快地下一手諭:“第十五、十六兩師仍歸馮前總統節制”,並將糧餉局恢復。
由於馮國璋入京的目的已達,或許是無所事事的時間太長了,也想出來做些事。再說,主和本是他的心願,於是,他也高調加入徐世昌的主和與節餉裁兵的浪潮之中。
但是,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馮國璋在裁兵高.潮中,病逝北京帽兒衚衕私邸。
臨危時他曾對張一麐口授遺電,希望和平早日實現,本人以不能親見統一爲憾。北京政.府通令全國下半旗三天。
徐世昌和段祺瑞都分別親赴馮寓弔喪。段祺瑞在馮靈前想起了小站練兵、數十年悲歡離合,不禁放聲大哭。徐世昌則送一萬元爲馮的治喪費。
馮國璋(1859年1月7日—1919年12月28日),字華符,亦作華甫.出生在直隸(今河北)河間西詩經村。
馮家原是村中大戶,其祖父馮丕振,家境富裕,有地三百畝,爲該村四大戶之一。其父馮春棠,因科舉落榜,精神失常,又因遭天災,家道逐漸中落。馮國璋有胞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四。大哥馮佩璋,常年經營戲班,奔波外鄉;老二馮蘊璋,自幼讀書,被選爲拔貢;老三馮琥璋,文庠生。 他7歲入本村私塾讀書,5年後入其外公家所在地三十里鋪毛公書院讀書。
馮國璋年幼聰穎,心寬志遠,性情豪放。因用心讀書,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在堂叔馮甘棠的資助下,光緒七年(1881年),馮國璋到保定蓮池書院進修兩年。因家境艱難,光緒九年(1883年)輟學回家。
爲了找尋出路,光緒十年(1884年),二十五歲的馮國璋隻身來到大沽口淮軍直字營,通過在該營任文書的族叔介紹,入伍當兵。因馮國璋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經常幫助士兵書寫家信或幫夥房記賬,人緣不錯,亦取得了該營統領劉祺的信賴。經劉保薦,馮國璋進入天津武備學堂,習步兵科。
該學堂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爲培養淮軍中下級軍事人才創辦的。聘有德國軍事教官,所設課程有兵法、地利、軍器、炮臺、算法、測繪,並操習炮隊,步隊、馬隊、工隊及分合陣法,另外還兼學經史。
馮國璋是該學堂第一期學員。在學習期間,他曾回原籍參加科舉考試,當時特設數學附生額,因他擅長算術,考中秀才。後返回天津武備學堂繼續學習軍事。
馮國璋經過刻苦努力地學習,精通槍炮陣式,熟習營壘作業,各科成績優秀,得到該學堂總辦蔭昌和德國教官的賞識。
光緒十五年(1889年)七月,馮國璋從該校以優異成績畢業。當時馮國璋已屆而立之年,他不安於現狀,想建功立業,出人頭地,於是在光緒十九年(1893年)進入聶士成軍中效力。
在中日甲午戰爭前夕,馮國璋曾隨聶士成赴東北和朝鮮等地考察和測繪地形。爲時半年,跋涉數千裡,餐風宿露,歷盡艱險。所達之處,對山川要塞均用新法繪圖說明,地形地物,瞭如指掌。所蒐集的資料以聶士成之名編成《東遊紀程》一書,由馮國璋任注說編輯,及至第二年聶士成率部在朝鮮和東北等地抗擊日軍時,這部著作發揮了極大的指導作用。故此,馮國璋得到了聶士成的垂青,被任命爲該軍軍械局督辦。
甲午戰爭後,馮國璋得聶士成保薦,以清朝駐日公使裕庚隨員身份赴日。馮國璋在日本期間,爲考察日本軍事,結交了日本軍界人士福島安正、青木宣純等人,並博覽大批近代軍事著作,取得了大量有關軍事教練的資料。他不捨晝夜,抄錄和整理了幾大本有關軍事訓練和近代軍事科學發展的“兵書”,馮國璋亦因此大長才幹。
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馮國璋回國後,將精心整理好的筆記資料呈送聶士成,聶士成又轉呈袁世凱。
當時,袁世凱正在積極籌辦小站練兵事宜,急需軍事教學人才,見到馮國璋所整理的軍事資料如獲至寶,遂招馮國璋入小站輔佐編練新軍。與馮國璋同時進小站的,還有他在武備學堂時的同學王士珍和段祺瑞等人。
馮國璋在教學中結合實際,深入淺出,深受學兵的擁護和愛戴。未幾,馮國璋即被任命爲督操營務處幫辦兼步兵學堂監督。不久,又升爲督操營務處總辦。馮國璋鑑於新建陸軍初創,在訓練工作上應有所遵循,經過精心籌劃,與王士珍、段祺瑞等人合力編成《訓練操法詳晰圖說》二十二冊,成爲隨營學堂的標準教科書,也是清朝末年我國軍事學校和編練新軍的主要教材。
由於馮國璋等人對袁世凱的精心輔佐,小站練兵的聲譽大振,馮國璋也因得袁世凱重用而一路高升。
馮國璋一生,由一介書生而入軍界,讀文史後再習軍事。在他所處那個時代,經歷了數次戰爭,作爲一個有着遠大抱負的中國一代知識分子,或是身爲一名有強烈民族自尊心的軍事將領,在軍中,馮國璋往往以其深刻的思考和敏銳的見解而出類拔萃。
他兩次東渡扶桑,從那個自明治維新以來變得強悍起來的國度中,發現了一條中國富強昌盛,再樹雄姿的可行之路。就是打破海禁,引進外國的先進思想和科學技術,讓國人重新認識自我,認識世界。
屢屢向上司和清廷進言,並且一直身體力行地爲“國家海禁開,東方大事起”這一宏願而盡心盡力。
但其時其勢,這位漢族的清廷重臣也有與當年李鴻章相似的憂慮和顧忌。眼看着京城裡那個冥頑不化的滿清朝廷,還有早已腐敗不堪的各級衙門地方官吏,落後的農桑耕作制和淤堵不揚的貿易商業,還有幾乎空白的現代工業這副積重難返的爛攤子,就決定了真正要在東方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形成“大事起”的強盛之勢,非一朝一代人所能辦到的。因此,馮國璋把希望放在了兒孫輩身上。
在護國反袁中,馮國璋一面向袁世凱迭電密陳請“勿輕開戰禍”,一面通過樑啓超、胡鄂公等人與西南唐繼堯、陸榮廷信使往來,以促使西南獨立和陸榮廷攻擊廣州,逐驅袁世凱死黨龍濟光;同時,又勸說四川的北洋軍與護國軍停戰,並且指使四川、湖南將軍陳宦、湯薌銘通電拒絕袁世凱的命令。
不僅如此,馮國璋還主動聯絡江西李純、浙江朱瑞、湖南湯薌銘、山東靳雲鵬等將軍聯名發出密電向各省將軍徵求收拾時局的意見,時稱“五將軍密電”。其電文內容,要求南方者:(一)取消獨立,(二)退出戰區,(三)保護戰地人民。要求北方者:(—)取消帝制,(二)懲辦帝制罪魁,(三)請元首自行辭職以覘全國人民之意思。
也就是說,無論動機如何,爲保衛民主共和,馮國璋是有貢獻的
馮在總統任內一心想謀求和平統一,這同樣是值得肯定的。
馮國璋當大總統的時候鬧了一個大笑話,這就是“賣魚事件”。據傳,中南海的魚是前代皇家所放養,其中還有一條三尺長的紅魚和一條大鯉魚,上面繫着金圈,掛着金牌,一向就不曾爲人所捕撈。馮國璋入主中南海後,派人將湖中的魚一網打盡,然後命人在市場上高價賣出。一時間北京各處都在叫賣“總統魚”,而所售之款盡入了馮國璋的私人腰包。當時有人寫了一個對子嘲諷說:“宰相東陵伐木,元首南海賣魚!”
馮國璋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政治方面卻基本上是個榆木腦袋。他號稱是“北洋三傑”龍虎狗中的“狗”,還真有點忠犬護主的勁頭兒。在戰場上他只想着打勝仗,保住清王朝,根本沒領會東家袁世凱的政治意圖。出發前袁世凱給他的六字箴言是“慢慢走,等等看”,可他到了武漢就一鼓作氣連下兩鎮。
馮國璋一生,最受譴責的是在鎮壓武昌起義時火燒漢口。那一年的十一月一日,馮國璋借風勢命令士兵放火,烈火由北而南,由東而西,一時間整個漢口便成了火海,三天三夜未熄,使方圓三十里的繁華商埠傾時成爲一片焦土,商民損失不可計算。
孫中山去武昌憑弔首義之城時,被燒燬的漢口還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