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元年七月二十六日,袁世凱再以諮文給參議院,略謂:“時局阽危,朝不保暮,閣員懸曠,百務廢弛,中外共瞻,險狀何可思議。前次提出六員,既經貴院否決,茲特重行遴選,擬任周學熙爲財政總長,許世英爲司法總長,範源濂爲教育總長,陳振先爲農林總長,蔣作賓爲工商總長,朱啓鈐爲交通總長,依照《臨時約法》第卅四條諮請貴院同意”云云。
這個諮文事先很秘密,提交參議院時,各方預料可能仍有一半或過半不能通過。結果出乎意外,只有工商總長蔣作賓未獲通過,改由劉揆一遞補,獲得參議院同意。
這一天出席參議院的議員九十一人,會場秩序甚爲靜穆,投票進行時,有一位議員拈了一張條子給隔鄰的議員。旁觀席上的記者用望遠鏡透視會場情形,看見這張條子上寫着四個字,是:“議員無骨”。
自六月二十七日唐紹儀辭卸國務總.理後,僵持了整整一個月的無政.府狀態乃告結束。
陸內閣難產,但終於呱呱墜地。這位被各方尊爲外交長才的陸徵祥,在外交緊張空氣中登臺,不料他上臺後首先碰到的,不是外交問題而是內政問題。
陸徵祥善良而軟弱,書生氣十足,有人形容他“謙謹和平而拙於才斷”。管一個他熟悉業務的部門或許能發揮其所長,但實在不是統領全局的料,很快又遭參議院彈劾,再次堅決提出辭呈。袁世凱這一次也對他有諸多不滿,馬上接受了他的辭職請求,和唐紹儀一樣被聘請爲高級顧問,但很快又回到了外交總長的崗位。
八月二十日,袁世凱任命趙秉鈞爲代理國務總.理,這一下子總算找對了人。趙秉鈞把國務會議搬到了總統府,什麼事都聽袁世凱的。這位代理國務總.理,當起了大總統袁世凱的小跟班,大總統和國務總.理的關係終於理順了。原來,習慣於大權在手的袁世凱,需要的是這樣的國務總.理。
趙秉鈞是個孤兒,早年喪父,不久母親又病故,家境極其貧窮,小時連名字也沒有。
說起他的姓,趙是百家姓之第一姓爲姓,名乃天子腳下第一人(秉國之鈞),生日是他自定的正月初一,其真實性究竟如何已無從可考。
趙秉鈞膝下無子女,他先是收養了一個義子,後來另擇堂兄的次子立嗣,以續後統。
迫於家境貧窮的壓力,趙秉鈞幼年寄居於舅父家。
曾在家鄉一個仕宦人家做書童,他生性慧黠,強悍而有膽識,頗得主人歡心。因此獲得自修學習機會,掌握了一定文化知識。加上自幼聰明能幹,學啥通啥,在家鄉店鋪當夥計時,幫助路過此地的官員修好了一臺座鐘。從那時起,趙秉鈞得到這個官員的賞識和器重,於是就把趙秉鈞也帶了出去。從此,趙秉鈞離開家鄉,開始闖蕩人生。
一八七八年,趙秉鈞考秀才未中,遂投入左宗棠楚軍效力,赴新疆平定阿古柏之亂。
隸張曜所部隨軍出嘉峪關,進駐新疆,東征西討,作戰勇敢,以馬術建長,屢建奇功。因早年作戰在戈壁灘曾被風雪掩埋三天,幸得不死,但身體受重傷,落下殘疾,據說後果還很嚴重。
收復伊犁時,趙秉鈞又參加了中俄邊界的勘察談判。鑑於在新疆平亂的出色表現,趙秉鈞被任命爲新樂縣典史。此間,他以“長於緝捕”而聞名官場。
趙秉鈞介入軍政門檻,也與袁世凱有一定的淵源。趙秉鈞專攻偵探警察兩門,機智殊衆。袁世凱小站練兵,慧眼識英雄,將趙拔於草莽,頗受重用,從此趙一直是袁世凱身邊的智囊式人物,深受袁的信任。
在內務部的崗位上,特別是做爲警察的最高首長,趙秉鈞肯定是很稱職的。
比如他主導的京城秩序,英國《泰晤士報》的記者莫里就能記述過這樣一幕:京城的大街上,一個推糞車的老鄉行進途中糞車翻倒了,京城的警察看見了,不是責罵、罰款,而是幾人一起上去幫老鄉將翻倒的糞車擡起來。爲此,莫里驚歎道,在過去,你能想象這種事嗎?
除了仁善,有公職操守,由趙秉鈞實際領導的京城警察,辦案能力也是一流。
一九零五年,清廷五大臣出洋考察被吳樾行刺,趙秉鈞承辦此案,驗屍報告做的相當專業,最後硬是通過被炸的稀爛的吳樾屍體,迅速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趙秉鈞的國務總.理當的怎麼樣呢?看來這就不需要別人操心了,因爲,袁世凱一個人滿意就足夠了。
我們說過了,南方革命黨人,急急忙忙搞出《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就是爲了用法律來約束袁世凱。
對於中華民國的政體,同盟會內部,是有爭議的。有人主張實行美國式的總統制,總統權力很大。有人主張執行法國式的內閣制,權力在內閣,總統基本上是虛設。
孫.中.山任臨時大總統時,是堅決主張實行總統制的,被臨時約法替代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組織大綱》,提出的國家政體就是總統制的。
但在爲袁世凱“量身定製”《臨時約法》時,孫先生又極力主張實行內閣制。在《臨時約法》中,雖然沒有明確提出,國家實行內閣制,但內閣的權力是很大的。比如沒有國務員的副署,總統發佈的命令是無效的。
我們應該記得,任命袁世凱爲臨時大總統時,參議院特別強調要求他必須要認真奉行《臨時約法》,可見大家對袁世凱是不放心的。
如果,袁世凱把內閣變成了自己的附屬機關,所表現的是他根本無視《臨時約法》的話,但他做的另一件事,則是對《臨時約法》的肆意踐踏。
這件事就是:公然殺害武昌首義的功臣張振武。
或許有人會問:袁世凱不是很講求“約章”嗎?一點不錯,袁世凱是很主張建立和執行規章,如他常說的一句話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但是,這只是針對別人的,至於他自己,特別是坐上大總統的寶座後,是不能受限的。所謂,和尚打傘無法無天,這纔是他想要的。
張振武,漢族,湖北羅田人,中國近代民主革命家,中華民國初年軍事將領,“武昌起義”的主要組織者和領導者。
早年畢業於竹山縣高等學堂,後入湖北省師範學校,受到老師的影響,萌發反清反封建的革命思想。甲午戰爭後,變賣家產自費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攻讀法律政治,並加入了體育會,學習戰陣攻守諸法。
一九零伍年助徐錫麟舉義受牽累而避走日本長崎,加入同盟會。一九零七年畢業回國,於武昌黃鶴樓街小學任教,期間因宣傳反清革命思想被捕。
一九零九年參加共進會並負責財務。
一九一一年成爲武昌起義領導者之一,一九一一年九月,出席文學社與共進會決定起義的聯合會議,預選爲起義後湖北軍政.府理財部副部長。此間回鄉變賣祖產,以充革命經費。
一九一一年十月九日,漢口機關被破獲後,清吏大肆緝捕黨人。張振武不懼白色恐怖,曾與朱次璋、李華模等磋商,聯絡各方代表約於十月十日晚發難。有文字記載:十日清晨,方興邀約甘績熙、李華模、李南星和朱次璋等測繪學校革命黨人一起商議,請李華模、朱次璋與張振武聯繫,李、朱二人返回後向方興報告:張振武說,今夜必動。能白晝動更佳。
當晚,起義爆發後,張振武積極投入其中。
武昌起義後,參與組建湖北軍政.府,任軍務部副部長,代行部長職。主持軍務十餘日部署有序,頗具膽識。
保衛漢口、漢陽期間,凡民軍赴前線,必親往激勵,以振士氣。並多次印發白話文告,闡明革命大義及作戰要領。
漢口失陷,派人往各州縣辦理民團。又親赴青山、張公祠、梅子山、扁擔山一帶佈置防禦,並派員在前線招降北兵。
漢陽危急,親率部屬馳援,激戰中負傷落水,幾至溺死。後退守武昌,鼎力襄助總監察劉公守城。黎元洪出走葛店,主張去黎另舉賢能,爲黎所深惡。
漢陽失守、革命軍士氣陷入低潮,黃興主言放棄武昌、退走南京之際,又是張振武堅辭批駁,以示反對。
張認爲,武昌和漢陽有大河相隔,北洋軍要想攻下並非易事;就算能攻下,也爲其他各地革命贏得了寶貴時間。
至於黃興所謂南下攻取南京,他認爲不過是洪秀全一般的結局,並無可取之處。
北洋軍炮轟武昌,炮彈一度落入軍務處並炸死炸傷衛隊三十餘人,一顆流彈甚至落在了會議桌旁。
與會人等均嚇得面如土色,唯張振武坦然笑道:“可移至樓下,照常辦公,不必驚恐!”過人膽識可見一斑。